石碑上的文字,陡然在蘇安然的眼前變得凌厲起來。
九道筆畫,宛如九道劍氣般撲面而來。
蘇安然下意識的就要拔劍。
可是這些劍氣的迸發速度遠比他還要更快,眨眼間就已經刺了他的眉心中,直衝神海。
蘇安然大駭。
他現在已經不似以前那般無知,神海對於一名修士的重要,可不僅僅只是神識知那麼簡單。許多修士之所以無法開闢眉心竅,又或者是終生止步於凝魂境,都是因爲神海有損。
這種損傷,或許在當時看來是屬於可以忽略的,可實際上如果無法在第一時間就修補完畢的話,那麼隨著修士的修爲提升,這點損傷也會漸漸擴大,最終形類似於頑疾一樣的存在,爲阻礙修士未來就的禍。
蘇安然也是因爲唐詩韻的提點,才知曉其中的利害。
此時被這九道劍氣直襲神海,蘇安然自然會到驚慌。
但很快,他就平復下來了。
因爲九道劍氣進他的神海之後,卻彷彿像是到了什麼無形的力量制一般,失去了那種狂暴的氣息。
只是靜靜的懸浮在蘇安然神海的半空中。
蘇安然的意識,已經潛到神海里,靜靜的凝視著這九道懸浮於神海之中的劍氣。
這九道劍氣有長有短、有有細,看起來似乎並非出自一人之手。
可那也僅僅只是從表面看來如此。
實際上,九道劍氣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一致的。
或者說一脈相承。
給蘇安然的覺有點像是一門劍法裡的不同招式。
略作沉思後,蘇安然的意識就隨著他的心念而,輕這九道劍氣——他覺得,既然系統讓他能夠無視阻礙的發這石碑上的,讓他悟這裡面的,那麼應該就不會害他纔對。
下一刻,當蘇安然的意識與這九道劍氣產生接的瞬間,他只到自己的大腦傳來了一陣轟鳴巨響。
那種覺,就好比是被人用石錘狠狠的敲了一下腦袋。
可就在這種意識昏沉,眼前黑暗的環境下,卻是有一道亮於黑暗裡迸發而出。
那是一片璀璨的華。
讓蘇安然不由的到了一陣來自靈魂的慄。
凌然的劍氣,直擊心靈。
在蘇安然的眼前,九道長短、細不一的劍氣,漸漸合併到一起,凝化爲一個“劍”字。
只是看著這個字,蘇安然的面前卻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名中年男子揮手舞劍的姿。
他的作簡潔幹練,揮劍而出的作也只是劍招的基本作,無外乎刺、劈、崩、點、等,可是隨著這些基礎作的先後順序不同,中年男子出手的劍招所形氣勢、威力、波及範圍等也就有了顯著的不同變化。
前後一共九個劍招,卻正好對應了劍法的九個基本作,也符合了“劍”這個字的筆畫數。
中年男子一氣呵的將九個劍招演練了一遍。
接著,中年男子的形就變得明起來,一道金的線,卻是從他的上浮現出來。
隨後,中年男子又一次將九個劍招演練了一遍。
但是不同於之前的況,這一次隨著中年男子的劍招演練,金的線有時卻也會變得極爲明亮,有時卻又沒有任何變化。但這一幕落在蘇安然的眼裡時,他的心卻是產生了幾分明悟:那陡然綻放出來的璀璨金,就是劍招需要真氣發的節奏點,也是劍招發力的關鍵節點。
接著,中年男子的影再度明許多,金的線也同樣消失了,唯一不變的,就是這道影開始第三次揮劍了。
但與之前相比,這一次這道影在揮劍時,隨著他的作開始,有一道金也跟著從他的下腹亮起,然後在其勾勒出一條金的線路圖。
蘇安然知道,這就是劍招的真氣運轉路線。
在玄界,一門武技功法可不是隻要有個姿勢作就能夠施展的。
想要一門武技真正的發揮威力,除了固有的招式作外,它還需要另外兩個關鍵因素:一個是真氣的運轉路線;另一個則是口訣的配合,也就是真氣對劍招施以影響的關鍵發點。
只有招式,只是空架子,甚至連形似都算不上。
只有招式與真氣運轉路線,也只能說是形似。
只有招式、真氣運轉路線、真氣發節奏三者齊備,才能真正的展現出一門劍法的威力。
中年男子的舞劍影,以三次不同形象的演練,正好就符合了一門武技功法最爲關鍵三個要素。
三次之後,明的影恢復了中年男子的形象,然後開始了第四次的演練。
只不過這一次,作卻是慢了下來。
九個劍招作居然足足演練了兩個時辰纔算結束:從起手作、發力、中途變化、劍招威力的控制、打擊面的影響、劍招的銜接等等,全部流程都給蘇安然演示了一遍。
在這一遍演示中,蘇安然才驚覺,之前三次的演示都只是最爲基礎的劍招套路,並沒有涉及到對敵的應用。只有從這一刻開始的演示,纔是真正的用於實戰的劍招演示,而不再只是空想而已。
九個劍招演示完畢,那道影收劍而立。
不過就在蘇安然以爲結束的時候,中年男子卻是再一次出劍了。
這一次,對方的速度並沒有放緩,也沒有再出現任何指導真氣運行和發的要點,但取而代之的,卻是在中年的面前突然出現了無數的敵人。
這些敵人形態各異,有人類、妖、兇、鬼怪、半妖化的人形等等,甚至就連那些妖也有不同的型和類別。
當然,數量也同樣不等:既有單對單、也有一人迎戰數個、十數個、甚至是數十個對手。
只是不管這名中年男子的對手數量有多,對方到底是不是人,最終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爲了這名中年男子的劍下亡魂。
如此片刻後,九個劍招終於真正的徹底演練完畢。
然後,中年男子了一眼蘇安然。
這一刻,蘇安然突然有了一種對方是活著的錯覺。
可不等他開口,中年男子卻是輕輕一嘆,擡手將手中的劍一拋,他整個人就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
而那柄被他拋出來的劍,則再一次化作一道流,蘇安然的眉心,然後宛如流星般從他的神海里橫空掠過,最終穩穩當當的在了他神海那個海島的正中央。
蘇安然的意識再度轟然一炸,眼前所有的華都徹底消散了。
如果此時有人出現在這個蹟室裡,那麼對方就能夠看到,此時的他似乎是陷了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裡,對於外界的一切變化都已經徹底充耳不聞了。
就好像是知被徹底封閉住了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安然的意識終於清醒了。
他發現,自己依舊站在那塊刻畫著長度不一的痕跡的石碑前,他的右手已經搭在了劍柄上,保持著剛纔到刺激時想要拔劍的作。只是那塊石碑,卻不再有之前那種靈,似乎已經徹底變了一塊只有七八糟劃痕的石碑。
“絕劍九式……”蘇安然凝視著眼前的這塊石碑,輕聲說道。
他能夠到,在自己的神海里,突然多出了一柄鏽跡斑斑,甚至還在不斷散發著腥味的鐵劍。
這柄劍,看似平淡無奇,可是裡卻是蘊含著一道極爲凌厲可怖的沖天劍氣。
那是一種彷彿要殺絕天下蒼生一樣的恐怖信念。
今時不同往日的蘇安然知道,那就是劍魔的劍道之路。
是的,那名舞劍的中年男子就是昔年魔門的左護法,劍魔徐世明。
他所走的劍道之路,與四師姐葉瑾萱一樣,都是“一劍滅萬靈”的絕滅劍道。
很多劍修,之所以無法在劍道之路走得更遠,就是因爲他們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走什麼樣的劍道。
一劍破萬法,聽起來固然帥氣得不行。
可是這條劍道之路首重在一個“勢”字上,是一條真正一往無前,非死即傷的慘烈之路。
那些無法勇往直前、視死如歸的劍修,自然無法契合這條劍道,也就無法領會其中的劍意。
同理,一劍毀萬則要契合一個“氣”字。
劍氣、殺氣、傲氣,皆是氣。
這條劍道之路,是最容易走的劍道,但也是三大劍道里最平庸的一條,據自尋爲基的“氣”所不同,最終的就高低、方向自然也是略有不同。雖不是徹斷絕了絕世劍仙之路,但也的確會比另外兩條劍道之路更難抵達終點。
至於最後一條劍道之路的絕劍,從字面的“一劍滅萬靈”來看,就知道這一條不折不扣的殺戮之道。
以殺止殺,這四個字幾乎就是這條劍道之路的最佳詮釋。
但聽起來似乎很簡單,可實際上這條劍道之路的長難度卻也是僅次於第一條的“一劍破萬法”。
因爲這條劍道之路在走到最終時,它的唯一要求就是:要麼不出劍,要麼一出劍就必須死人。
如果心不夠堅定的話,走在這條劍道上的劍修,最終也只會淪爲失去一切理智的殺戮機而已。
劍魔徐世明之所以被稱爲“劍魔”,並不是因爲他出於魔門,而是他曾墮魔道,爲一名只知道殺人的殺戮機,徹底喪失了一切。一直到葉瑾萱前的魔門門主出手,鎮住了徐世明,讓他清醒過來,才終於擺了被劍奴役的下場——這也是他後來會加魔門,甚至在葉瑾萱的前隕落後依舊帶領魔門與修道界抗爭的真正原因。
絕劍九式,就是劍魔徐世明在恢復清醒後創下的劍訣。
這門劍技幾乎融合了劍魔畢生的一切劍道華,堪稱是絕劍之道的最高巔峰產。
甚至比起葉瑾萱自創的《翻雲覆雨劍訣》還要更強。
以此劍法爲基準,再加上劍魔最後的劍意凝化殘留下來在蘇安然神海里那柄鏽跡斑斑的鐵劍,可以說只要蘇安然願意的話,他未來的劍道就就不會低到哪去。
只是這個代價,則是蘇安然未來也只能踏上絕劍之道,無法走另外兩條劍道。
心略顯複雜的蘇安然,此時還沒有真正想好是否要走上這麼一條“以殺止殺、出劍必死”的殺戮之道。
事實上,蘇安然更向往的其實是三師姐唐詩韻那一條劍道之路。
以戰養戰,不進則退的兇劍之道。
畢竟一劍破萬法,幾乎可以說是劍道之路的最高就:世間萬法皆可破。
悄然嘆了口氣,蘇安然暫時沒有去理會那柄存留在神海里的鐵劍,甚至還有意以莫大的信念強行將這柄鐵劍封存起來。
因爲他知道,只要自己的神識稍一接,就可以徹底激發這柄鐵劍的劍意發。
通過這劍意發的氣勢、威,蘇安然只要時常藉此悟,調整自的心態和劍道之路,就可以提前鎖定一個當世劍仙榜的名額——那柄鐵劍的出現等於是讓蘇安然擁有了打開絕劍之路的鑰匙。
當然,前提是他願意。
所以沉思片刻後,他才決定,在眼下暫時還沒想好接下來的道路前,他都暫時不打算解封這道劍意,只是讓他老實的呆在自己的神海里,等倒哪天真的有需要時,在把他取出來使用。
弄完這一切後,蘇安然並未在這個世界進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