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來臨,終于休養痊愈的蕭昭在阮姨娘的期盼中進了考場呆了三天。大太太對這個庶子不好不壞,卻不至于苛待,吃穿都仔細吩咐妥當了,又派了馬車和兩個護院接送,免得在中途出了什麼意外。
蕭昭回府時雖然一臉疲倦,邊帶著笑容,顯然考得頗好,阮姨娘這才松了口氣。這輩子的希,全放在蕭昭的上,只盼著他好,自然更在意,張羅著給蕭昭吃喝,親自給他凈了面,看著蕭昭睡了,才不不愿地回院子去了。
心焦地等了半個月,終于放榜,一大早端硯和管家便前去看榜,很快就回來報喜:“二爺中了,中了,還是探花郎!”
阮姨娘喜形于,只覺得這輩子終于盼到頭了,欣喜若狂,連續好幾天寢食不安,這一高興反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嚇得蕭昭不輕。
等大夫前來,只說是驚喜過度,蕭昭才松了口氣,面上終于出了笑容。寒窗苦讀十年,一舉名的風后,誰能看見自己這些年的艱辛?
這面蕭昭中舉,徐靈蕓也挑了一套價值不菲的文房四寶讓陳嬤嬤親自送了過去。
蕭昭很是喜歡,不釋手,看得阮姨娘十分不喜:“昭兒,如今你中了舉,也該準備定下親事。我還想有生之年,能夠抱孫呢。”
聞言,蕭昭搖頭道:“姨娘急什麼,我進了朝廷,還得歷練一兩年才能得不錯的位,指不定外放,沒得讓姑娘嫁進來還得守活寡。”
阮姨娘一聽,啐了一口道:“胡說什麼,能嫁進來是那姑娘的福氣,不得侍奉公婆,替你孝敬長輩,主持家里。”
蕭昭聽了,就明白阮姨娘的用意,不由無奈道:“姨娘就別想了,徐姑娘還有不到一年就嫁進來做大嫂,管家的事自然是落到手上的,難不姨娘還打算看宅鬧起來?”
若是他在這節骨眼里親,娶的自然是家小姐。到時候徐靈蕓進門,先來后到,兩位媳婦為管家的事真有的鬧了。
蕭昭不是不明白阮姨娘的用心,就是怕他吃虧。可是如今自己中了舉,以后走仕途,不得依靠蕭家的銀錢來打點。要是他娶來一房悍婦,鬧得蕭家以后家宅不寧,別說蕭老爺,就是他第一個就不贊同。
蕭晗這些年沒照顧自己,蕭昭心里清楚,自然不想讓阮姨娘一時迷糊,鬧得家里人都不痛快。
“姨娘不急,先相一相,容貌和出尚可就行,最重要的是人品。我可不想娶一個高傲的家小姐,沒得惹姨娘不高興。”
阮姨娘原本有些不樂意,還以為蕭昭依舊惦記著徐靈蕓。而今看著,兒子居然有所松,愿意讓自己開始相看姑娘,這才重新有了笑容。不過蕭昭說得也對,要是出太好,又是家中嫡,不得有些任驕傲,哪里能把自己這個姨娘放在眼?
要的是一個心的媳婦,而不是一個看自己不順眼的大佛,還得事事遷就,把人好好供著,這日子還怎麼過?
“昭兒說得對,容貌和出是其次,最要是人品,能做你的賢助。”阮姨娘心里盤算著幾戶人家,回頭跟蕭老爺好好商量一番。
見阮姨娘終于放棄了那點小心思,蕭昭松了口氣。
蕭昭很快走馬上任,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只是到翰林院第一天,他就上了同是翰林院,卻是正八品典簿的聶睿羽。
聶睿羽笑面迎人,規規矩矩地向他作揖,又攀談寒暄了幾句,蕭昭曾見過這人,面容不變,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霾,心下便對此人敬而遠之。
沒幾天,聶睿羽經人提拔,居然一躍為正七品的編修,幾乎與蕭昭平起平坐,讓蕭昭心里頗有微詞。
他知道是因為余大師的緣由,聶睿羽在翰林院才能一再跳級提拔。短短時日就從九品到七品,有人心嘆有一個好岳父,仕途真是事半功倍。有人嫉妒聶睿羽娶了一房好媳婦,要不然只怕一直在從九品做一個侍詔,被人呼來喝去的打雜。
不管是羨慕的還是嫉恨的,聶睿羽在翰林院獨來獨往,甚有人愿意跟他深。一個靠人帶爬上來的,文人總是要看輕一些。
聶睿羽幾次主跟蕭昭攀談,見對方不冷不熱的態度,很快也消停了。原以為蕭昭好歹也是棄商從文,份不算高,在翰林院也該跟自己一樣排。
卻沒想到,蕭昭的人緣極好,在翰林院如魚得水。
這也跟他的有關系,蕭昭素來出手大方,也不打聽,作為探花郎,琴棋書畫都是極好的。原本有些不屑他出的,看過蕭昭的書畫后很快就改變了看法。
聶睿羽花費整個月的時間,幾乎是不眠不休,為討好皇帝,編寫了一本贊頌謳歌帝王的書冊。
皇上看過后,龍心大悅,大手一揮,就把聶睿羽提拔翰林院侍讀,引來其他人大大的不滿。
不過是嘩眾取寵的東西,用不流的東西取悅皇帝,才得來的職,在那些寒窗苦讀十多年好不容易踏進仕途的人眼簡直是侮辱。
一眾書生鬧到了皇帝跟前,列舉了歷代員的種種提拔,都沒聶睿羽提拔得快。加上此人不過用了點小心思,本沒做出什麼厲害的事跡來。書畫不過爾爾,文采一般,實在令人激憤,又寒了讀書人的心。
鬧騰得厲害,最后還是余大師出面把事了下去。至此之后,更沒人愿意搭理聶睿羽,他被在朝所有的文都孤立了。
聶睿羽不由懊惱,這編書的主意還是金琳出的,為的就是讓自己出人頭地。如今確實被提拔了,在翰林院卻更加人排。
他回府后狠狠教訓了金琳一番出口氣,然后又到主院向余雅晴噓寒問暖。如今自己要爬上去,就不得岳父的幫忙。
余雅晴依舊是冷冷淡淡的表,早就開始信佛,把主院弄得跟庵堂一樣。屋子里連一件值錢的古董掛飾都沒有,上沒有戴首飾,只在手心里著一串佛珠,頭上戴著一支檀木簪子,素凈,整個人沉沉的,聶睿羽看得心煩,卻也只能客客氣氣的。
他不喜歡余雅晴,余雅晴何曾喜歡自己?
不過是差錯在一起,聶睿羽也不強求。只是這個正妻一到晚上院子就落鎖,分明是不給他進去。
華夫人幾次過問,瞅著余雅晴的肚皮就是不起來,就不能讓金琳懷上,免得家里鬧得不輕。
聶睿羽被問得支支吾吾的,余雅晴連房門都不讓他進,還怎麼可能有孕!
只是他還得靠余大師幫忙,就不敢得太,三天兩頭送點小玩意討好余雅晴,盼著在岳父跟前多給自己言幾句。
余雅晴每次看也不看就讓丫鬟把送來的玩意兒收好,聶睿羽看不出的喜怒來,只好訕訕地走了。
這回出了本送來一對翡翠鐲子,聶睿羽激道:“幸好有岳父大人在,要不然豈不是要給翰林院那群眼紅我的人得逞?”
余雅晴難得瞥了他一眼,又低頭道:“你的位越高,嫉妒的人只會更多,何必理會?”
“你說得對,有岳父大人在,我何愁爬不上去?”聶睿羽兩眼放,沒有哪個男人不希功名就。只要結果好,哪里計較其中的手段?
徐靈蕓聽著端硯繪聲繪說著外頭的事,不知怎地提及聶睿羽,不由笑道:“他又怎麼了?最近又升了嗎?”
知道端硯來得勤快,不過是擔心春英的傷勢,便任由這人找理由到院子里,在門外瞄上幾眼。
春英的傷口恢復得很好,只是徐靈蕓擔心,便讓繼續歇著,讓陳嬤嬤幫忙掌管自己的私房,其他便讓小丫鬟搭把手,免得等春英回來,看見自己邊沒了的位子,估計得哭鼻子的。
端硯聞言,眉弄眼道:“徐姑娘有所不知,上回聶公子走運,寫的一本謳歌帝王的書,讓皇上龍心大悅。他嘗了甜頭,后來又卯足勁編寫了一本,誰知里面有幾句犯了皇上的忌諱。皇上大怒,剝了他的烏紗,扔到大牢去了。”
徐靈蕓大吃一驚,詫異道:“這好好的,怎麼就犯了忌諱?”
不過聶睿羽急功近利,一下子連跳幾級,怕是盯著他的人也多。這書才出來,估計皇上還沒看完,忌諱的地方立刻就被有心人指出來了。
“誰知道呢,天子一怒,可不是小事,聶公子在大牢里只怕不容易出來。”端硯低聲線,談論此事總不好張揚。只是聽說聶睿羽倒霉,他心里忍不住竊喜就是了。
徐靈蕓輕輕嘆氣,果真伴君如伴虎,前頭惹得皇上高興,后面立刻就被扔到大牢里。聶睿羽好不容易從九品爬到五品,還沒得意夠,就被剝奪了位,怕是心里得嘔了。
“余大師這次沒出手救他?”納悶,聶睿羽不就是余大師的室弟子嗎?
端硯搖頭晃腦,答道:“余大師也是有心無力,聶睿羽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文人的筆桿子最厲害,一張張寫明了聶睿羽平日的孤傲無禮,原本也是小事,幾句十句百句下來,就變大事了。”
所以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文人。雖然手無縛之力,但是那張和那支筆,實在能把死人都能氣得活過來!
徐靈蕓漫不經心地翻著手里的書,見春英在屋聽見兩人說話實在呆不住了,借著斟茶的由頭搶了小丫鬟的活計,溜了進來,無視端硯欣喜的目,小聲問道:“那余姑娘可真慘,迫不得己嫁給了聶公子,自家父親也不余力地幫忙提拔,最后聶公子卻是自家不爭氣惹怒了皇上被關進了大牢,余姑娘以后可怎麼辦?”
若是像徐二爺那樣給關進順天府,給些銀錢疏通,還有可能出來。聶睿羽卻是被關進了天牢,要出來就不簡單了。
端硯嘀咕道:“聶夫人在華府沒過面,華夫人和金姨娘頻頻出錢疏通打點,也沒能踏進天牢一步,天天在天牢外頭哭著呢。”
春英嘟著,冷哼道:“活該聶公子倒霉,誰讓他當初欺負姑娘了?”
徐靈蕓聽著好笑,把聶睿羽的事拋諸腦后,揶揄地打趣兩人道:“春英這傷口快好了,再休養一段時日,就得出門子了。只是我還不放心,要不再延一個月?”
端硯盼來盼去,好不容易等了個把月,春英終于痊愈了,他早就想把人帶回家了。如今再延一個月,他豈不是又要等了?
“徐姑娘因為春英,耽誤了去韓家,不好再耽誤下去……”
春英紅著臉,也忍不住開口:“姑娘,錯過了這個好日子,就得等年底了。”
徐靈蕓掩著好笑,說道:“既然你們兩人這麼著急,那還是如期把親事辦了吧。要不然,還不得怨起我來?”
瞥了眼臉紅紅的春英,又開玩笑道:“娘親說的對,大姑娘留不得,留來留去都要留仇了。”
“姑娘又取笑我……”春英酡紅著雙頰,跺了下腳嗔怒地瞪了徐靈蕓一眼。
徐靈蕓見狀,正道:“也是我的緣故,才耽誤了你。如今在去韓家前,能親眼看著你出門子,真好。”
拿出木匣子,里面是一套貓眼石做的頭面,遞了過去:“這是我給你的添妝,箱底的東西。”
春英連忙擺手,婉拒道:“姑娘,這頭面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你跟在我邊十年了,我們雖說是主仆,卻是同姐妹。這點是二太太和我的一點心意,你就別拒絕了。”徐靈蕓看了端硯一眼,又笑道:“要是他對你不好,春英只管找我哭訴,看我不讓人好好教訓端硯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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