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次，那個小丫頭對自己說什麼“高不勝寒”。

“本王高不勝寒，你也是覺得冷？”凌謹遇嘆了口氣，住想強行帶回的沖。

再等等吧，否則，前四個月的時間白花了。

站在細如手指細的樹梢上，凌謹遇突然又想起那一日，他從龍樓上抱著凌天清飛而下時，小丫頭明明是傷心絕的，卻抱著他的腰，在回去的時候，突然問，以后可不可以經常這麼抱著飛來飛去……

當時覺得很稚，他沒有加以理會，現在想想，那或許是想要的最后承諾。

他真是可惡，竟然錯過了那樣一顆心。

為何不回答？

或許當時只要給一個小小的承諾，就能堅持下來……

畢竟，那麼得到溫暖和……

那麼在另一個星球，擁有自己的家。

可他卻連一個擁抱都吝嗇給予……

真是……太該死了！

凌謹遇想到此，突然腳一，從三百多米的高空，往下落去。

如果再問一次，他會說，可以。

只要喜歡的，可以陪著去做……

這樣夠不夠？

凌謹遇抱了兔子，低低的說道：“小清兒，快點回來吧，我在王宮，等著你。”

凌天清在深夜，走到了街頭。

午門斬的地方，平時都很有人會經過這里，因為怨氣太重。

更別說宵的夜晚。

的邊跟著怪爺爺，唱著不著調的小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更是有些刺耳的恐怖。

“爺爺，別唱了，鬼會被你招來的。”凌天清的心很糟糕，口氣卻盡量活潑。

已漸漸懂得掩飾自己的。

活在弱強食的世界里，一定要堅強。

至，要裝的堅強。

若是被別人看到心底的地方，很可能會被他們趁機侵，狠狠踩上兩腳。

凌天清不希再被人看到自己弱的一面。

哪怕是怪爺爺。

一整天都沒有出門，在青樓里看似悠閑的給那些花魁們指點大賽取勝之道，可腦中總是閃現溫寒被斬首的場面。

“小雨，你說，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怪老頭喋喋一笑，問道，“你怕死嗎？”

“你想聽真話嗎？”凌天清被喂了朱丹，提到死字都想吐。

“當然。”怪老頭跟上去，笑瞇瞇的看著戴著氈帽，掩蓋了一半臉蛋的年郎。

生而不憂，死而不怖，天下熾熱，此心獨涼。

這恐怕是現在凌天清最真實的寫照了。

但是沒有說出這十六個字，而是淡淡道：“死亡，無非是永久的無夢的長眠，或是去了另一個世界，有什麼可怕的？”

沒有人知道死亡之后是什麼樣子的，但無非就是這兩種結果了。

“說的也對，不知道這些死刑犯是不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胖老頭咂咂，覺得凌天清很有道理。

“不過我更喜歡羅曼羅蘭的那句話，”凌天清停下腳步，“人生就是一連串的死亡與復活。”

如同凰涅槃。

人生也是如此。

“羅曼羅蘭是誰？說的很在理。”胖老頭一臉贊同的點頭。

“竟沒有懸掛尸首示眾……”凌天清沒再搭理爺爺，走到墻角邊，遠遠看著跡斑斑腥臭沖天的斬首臺，低低說道。

不太像凌謹遇錙銖必較的格啊。

“聽聞溫侯自小是圣駕伴讀，又立了不功勞，王上宅心仁厚，還是以侯爺之禮收殮棺。”胖老頭說凌謹遇“宅心仁厚”的時候，眼皮都不跳。

“……離王冠太近，離死亡也不遠。”凌天清突然想起了這句話，如今說起來，難免凄涼。

早知道會是這個下場，所以江上突變時，就沒有聽溫寒的話，對凌謹遇手……

苦心想留一條后路給溫寒，可卻被溫寒親手斬斷……

還將送回王宮……

那時，還不恨。

因為心是完整的，并不怕殘破的。

可如今，凌天清真想將溫寒拽過來，告訴他，如果能回到回去，永遠……永遠也不會回到凌謹遇邊。

永遠也不要嘗到那種靈魂被刺穿的痛苦！

但……溫寒也不在了……

生命中所有的溫暖和寒冷，都漸次消失，不知道，最后還能握住什麼。

午門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空氣中的腥味也似乎被夜凝固。

凌天清沒有再走上前，一直遠遠的站在街道邊看著那里。

不敢走得太近，并不是怕遇到凌謹遇的人，而是懼怕另一種--對溫寒死去的悲傷。

雖然……不知溫寒是否真的被斬首……

凌謹遇的心思很難猜測，凌天清也不想再猜測。

只是……來看看自己的過去，看看被斬斷、死亡的過去。

“喲，好像很難過，還說不是姘頭。”胖老頭見凌天清一直沉默的看著前面，習慣的咂，在星中，笑瞇瞇說道。

“我走了。”凌天清突然轉過，怪爺爺不會理解的。

并不是姘頭的份才會讓人難過。

冰對來說，是某種好又絕的記憶。

“這麼晚了，你不會是想去孤絕山吧？”胖老頭看著瘦弱單薄的小影，往孤絕山的方向走去，立刻跟上去，問道。

“爺爺，你回去睡覺吧，不要管我了。”凌天清悶著頭往前走，低低的說道。

“孤絕山里面可不好玩，乖丫頭，跟爺爺回去。”胖老頭出大大的手，住凌天清脖子后面的領，將往回拉。

“爺爺，別擔心。”凌天清不過是想去找凰說說話。

有很多藏在心里，不能告訴邊的人。

只有凰像的媽媽，也像的朋友，可以傾聽所有的悲傷和快樂。

“你忘了宵的規矩啦？要是被兵看到，會把你捉去大牢打屁的。”胖老頭不理，“要是被了子打板子，就會發現你是個漂亮小妞，兵們最喜歡你這種人了，晚上可以當免費……”

“爺爺，這樣污蔑天朝兵好嗎？”凌天清掙出來，挑眉問道。

剛才的話又讓想到埋葬的過去。

被凌謹遇按著打板子的悲慘過去。

真是討厭。

“好啦，跟我回去。”胖老頭也覺得自己太給凌謹遇養的員們抹黑了，于是嘿嘿笑道。

“爺爺，別我……”凌天清抬起頭，瞬間滿眼都是淚水。

甚至連聲音都帶了點哭腔，仿佛是小孩被大人強制著做不喜歡的時候，所以帶著淚水的抗議。

不過是裝裝樣子，胖老頭最怕撒裝哭，可是……這一裝，竟真的落下淚來。

胖老頭見真的哭了，趕擺著手，無奈的說道：“好了好了，別哭，弄的我這個老頭子好像欺負小孩一樣！”

“那……別跟著我了，我不會有事的，一個人走走就回來了。”凌天清抹了把眼淚，說完就轉往孤絕山的方向跑去。

在爛漫的星下，的影穿過了幾條長長的街道，在的后和左右，都有夜行的人影，在暗中跟蹤保護著。

凌天清一口氣跑到孤絕山下的林里，才覺得淚水流完了。

剛剛進了山，就看見凰在一朵小圓桌大小的夜華邊站立著，在夜中，依舊能看見羽流瀉著五彩的金。

像是知道回來，凰低鳴了一聲。

“凰。”凌天清眼里含著淚，撲了過去，就像抱住媽媽一樣，滿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微微抖著。

人生，為什麼那麼辛苦呢？

世界為什麼那麼不完呢？

就像認為完無缺的凌謹遇，也只是一種假象。

在這個星球，好孤單好孤單。

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也不敢依靠任何人。

只有凰，能夠在無法忍現實時，靜靜的讓抱著……

“凰……凰……你能不能帶我回地球？”凌天清低啞著聲音，低低問道。

知道有一種藥，吃了會忘記過去的種種。

不管是悲傷，還是幸福。

可是不想把自己的家人忘掉，不想把地球忘掉，也不想忘掉自己……

一雙黑眸，在樹后靜靜的看著抱著凰大哭的。

凌謹遇在這將近四個月里，第一次離這麼近--只有一米多的距離。

借著夜的掩護，借著迷蒙的花香，他才敢站在離最近的一顆樹后，默默的看著。

每一次和凰在一起的時，都是歡笑著，仿佛無憂無慮的孩子。

只有這個夜晚，在溫寒被斬的夜晚，從刑場一口氣跑到孤絕山下，抱著凰大哭。

凌謹遇按住心里的嫉妒，溫寒雖然沒有親口告訴他，凌天清到底有沒有和他夫妻之實，但是花解語對他說，溫寒還是“雛兒”。

花解語那只狐貍為了保住溫寒，什麼鬼話都能說得出來。

姑且不去分辨花解語的話有幾分真假，凌謹遇現在不想去計較這些。

只要回來，前面的種種，都可以原諒。

凌天清抱著凰的脖子，哭到最后，似乎是累了，聲音慢慢的小了下去。

從刑場跑到這里，用了兩個多小時，心俱累，慢慢的覺得有些困了，突然閉上眼睛，怎麼都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