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牆角兒。

江福全一臉嚴肅的對著陳紅梅道：“你昨天不是說聞到香了？”

陳紅梅點頭，有些蒙圈：“恩啊，咋啦？”

“那真是咱們隔壁院兒的。”

陳紅梅疑：“老張頭不是說他……”

緩了一下，陡然一驚。

“你是說，是江洲那混小子？！”

“小點兒聲！生怕別人聽不見是不是？”

江福全低聲音。

將自己今天看見的事全都和陳紅梅說了一遍。

陳紅梅越聽越驚訝，都差點兒合不攏！

“真的假的？！”

陳紅梅道：“指不定是他來的呢？！賣幾雙破布鞋，哪兒能掙那麽多錢？！”

“我一開始也不相信。”

江福全皺著眉頭道：“但是我剛才不是去上墳麽？一路上挨個都問了一遍，咱們整個裏七村，就沒人掉東西！”

“他說的，指不定是真的！”

這一次。

陳紅梅徹底不說話了。

沉默半晌後，江福全看了自家婆娘一眼：“你不也會做布鞋麽？到時候我去縣城買東西的時候，順帶著捎你過去賣一賣看！要是真能掙錢的話，咱們就有吃了！”

陳紅梅聞言，臉不太好看。

嘟囔道：“你怎麽不去賣？站在路邊賣鞋子，讓人怪不好意思。”

八零年代。

民風比較閉塞。

思想更落後。

更何況陳紅梅等人都是經曆過計劃經濟的時代。

就在幾年前，要是出去做生意被抓著，那可是要被割資本主義尾的！

這會兒江福全讓去賣鞋，是真拉不下臉。

“我去賣？！”

江福全臉也難看了起來。

“我可是生產隊隊長！這要是被人看見了，像什麽話？！”

他心嘀咕。

早幾年自己不知道抓了多做小生意的人遊街呢！

要自己去，他寧死不從！

兩人商量了半天，最終還是陳紅梅妥協。

要是賣布鞋真的能這麽掙錢。

丟一丟臉，也沒啥！

………………………………

一天下來山上都在炸竹。

家家戶戶都在祭拜祖宗。

團團圓圓也沒睡很久，早早就被吵醒了。

睡眼惺忪出來的時候，江洲和柳夢璃已經將清明果做好了。

整整五斤。

一個個清明果，鮮綠漂亮，散發著艾草的清香。

上鍋一蒸，整個小院子裏都是這熱氣氤氳的味道。

見團團和圓圓著腳丫子從門口出來。

江洲原本在燒鍋，當下眉頭一皺，趕快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要穿鞋，著腳會著涼，知道嗎？”

他走過來，將兩個小家夥抱在了長板凳上坐著。

自己去房間裏，將兩個小家夥的鞋給拿了過來。

他看著兩雙破舊得不樣子的布鞋，心裏又是一痛。

這鞋子顯然小了。

而且兩個小家夥穿著的鞋左右都不一致，應該是東撿一隻西撿一隻來穿的。

都是別人不要的舊鞋子。

這會兒前麵破了個，腳後跟也磨得起了。

江洲走到兩個兒跟前，才注意到。

兩人的服也都大大小小都是破和補丁。

他眼眶有些發燙。

了，吸了口氣，蹲下子將兩個小家夥的鞋子給穿上。

“過幾天，爸爸再掙一點錢，就給團團買鞋買服穿。”

聽見買鞋買服。

到底是小孩兒漂亮。

團團圓圓眼睛一亮。

“粑粑，團團喜歡有小花花的鞋子，可以嗎？”

“圓圓，也要！也要！花~”

江洲笑著在兩個小團子的腦袋上了。

“好好好，隻要團團圓圓喜歡，爸爸都給買。”

聽見江洲這話。

團團圓圓這才心滿意足。

穿好鞋。

兩個小團子就被鍋裏冒出來氤氳的熱氣兒給吸引住了。

團團指了指大柴鍋，道：“煙~粑粑，鍋裏冒煙啦~”

圓圓蹬蹬噔的跑了過去，嗅了嗅，小臉蛋上咧出笑臉。

“粑粑，香~”

清明果這會兒也蒸得差不多了。

江洲笑著道：“圓圓，過來一點，熱氣危險。”

小團子當下聽話的往後退了退。

江洲找了個幹淨的瓷盆，將柴鍋的鍋蓋一把掀開。

頓時看見白煙滾滾。

與此同時，熱氣挾裹著艾草的清香，瞬間席卷而開。

兩個小家夥饞的不行。

齊刷刷站一排，踮起腳尖朝著鍋裏看。

江洲將兩人的小碗給拿了出來，拿起筷子，一人夾了一個清明果放進碗裏。

“爸爸要把清明果蒸完，團團圓圓自己乖乖吃清明果，好不好？”

兩個小團子迫不及待的點頭。

江洲將兩個碗端起來，吹了吹，這才放在了小破桌上。

兩隻小團子立刻開開心心的跪坐在桌子旁，探著小子，拿著筷子，費勁兒的夾起清明果。

鼓起小腮幫子，呼呼的吹了幾口。

而後，一口咬了下去。

熱氣騰騰的清甜筍清香，伴隨著瘦的鮮水，一瞬間流淌了出來。

兩個小家夥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清明果。

大口的吃著，小腮幫子脹鼓鼓的，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好次！唔！粑粑，香！”

團團對著江洲豎起了大拇指。

圓圓揚起小腦袋，吃得開心又滿足。

“粑粑，圓圓喜歡粑粑~”

江洲的心裏暖意洶湧。

對於他來說。

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孩子的笑臉。

他趕將了的清明果用筷子夾出來，而後又繼續下鍋蒸。

柳夢璃剛才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莫約十幾分鍾後，兩個小團子吃第二個清明果，天也微微暗沉下來時，終於回來了。

一進門，就看見了兩個小家夥抱著飯碗，站在鍋灶旁邊，的等著李修給們夾清明果。

柳夢璃眼裏的疲憊了幾分。

氤氳出幾分笑意。

“團團圓圓。”

開口喊道。

兩個小家夥一聽見柳夢璃的聲音，當下轉頭看，甜甜脆脆開口。

“麻麻！吃！吃！清明果，香！”

“給麻麻吃，給麻麻吃！”

眼見著小團子們要朝著自己跑過來。

柳夢璃趕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

江洲拿起筷子給夾了一個清明果，問道：“去哪裏了？怎麽現在才回來？”

“我去村長家了。”

“江長保家？”

江洲疑看著，“找江叔有事嗎？”

柳夢璃咬了咬，開口道：“我想問他借一點秧苗。”

“不然的話，不種糧食，公糧該怎麽辦？”

柳夢璃說完就不說話了。

江洲心裏也終於明白。

這年頭，八十年代，農村戶口和商品糧的區別，就是要不要公糧。

公糧都是按照人頭來上給糧站的。

村子裏的村民，每年都按照各家各戶的公糧指標，運到村子糧站裏，剩下的糧食才能自己留著吃。

雖說公糧要到年底。

但是柳夢璃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眼見著清明過去，育苗這事兒就算是結束了。

可是家裏沒育苗，自然也就沒秧苗下田。

是真的著急。

“江叔也沒有，是嗎？”

江洲看著柳夢璃道。

要是江長保借了秧苗，柳夢璃就不會皺著眉頭了。

柳夢璃咬了咬。

“江叔說他家裏剛好夠種，但是會幫我們問問……”

江洲心裏頓時明了。

裏七村家家戶戶育苗，肯定都會多育一點。

畢竟就怕不夠。

家家戶戶都多出來一點，江洲家分了三畝地，湊活湊活應該也就夠了。

但是。

江長保之所以說幫著問問，而不是拍拍脯定下來。

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江洲名聲在外，就沒人願意借。

江洲倒也不氣。

他不怨別人，那都是自己之前造的孽。

見柳夢璃沒手接清明果，江洲抿，笑了笑，遞了過去。

“先吃飽肚子再說。”

江洲道：“秧苗的事，我來想辦法，你不用擔心。”

這要是在之前。

柳夢璃肯定打死都不會相信江洲會想辦法解決這事兒。

但是現在。

居然莫名的相信他。

“嗯。”

柳夢璃應了一聲。

接過了清明果。

放在裏咬了一口。

春筍很清新，香很濃鬱，好吃的讓人舌頭都快要咬掉。

柳夢璃忽然看著江洲：“你吃了嗎？”

江洲正將最後一鍋清明果夾出來放進瓷盆裏。

聞言頭也不抬：“沒事，我馬上就吃。”

柳夢璃看著江洲的臉再次略略複雜。

一家四口。

和兩個團子全都吃上了清明果。

獨獨江洲。

從早忙到晚，一下都沒有空閑。

他卻一個清明果都沒吃。

柳夢璃走過去，也拿起筷子幫忙。

眼見著籠屜裏還剩最後一個清明果。

江洲正準備去夾，就見柳夢璃比他快一步，夾了起來。

下一刻，遞到了自己麵前。

“你也吃一個吧。”

柳夢璃聲音有些悶悶的：“忙了一天了，你自己一個都沒吃。”

莫名覺得口似乎有什麽緒在翻湧。

江洲。

什麽時候這麽笨了。

江洲笑著瞧了一眼，也沒拒絕，就著遞過來的筷子，咬住了清明果。

兩口一個。

味道的確香得令人食大。

一家子的晚飯就是吃清明果了。

吃完飯。

柳夢璃搶著做了家務。

兩個團子在院子裏嬉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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