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姣姣微微傾了下子，朝著牛略靠攏一些，儀態從容不迫的說道：

　“不是我說，牛，這些日子，你賺的錢，說也有幾兩銀子了，這麼多的錢，以現在的羊價，買幾十頭羊都可以了，你真這麼算了。”

　“那我阿娘借都借了，我還能怎麼辦，我阿娘說，是舅舅家的阿兄要娶媳婦造房子，所以借給他的。”

　“有的還嗎？”

　盛姣姣本不想問，可是牛實在是哭得太慘了，就忍不住問了。

　牛沒有回答，的眼中又落下了兩顆淚豆子來。

　于是盛姣姣接著說道：

　“以前你們家沒錢，看看你家的房子破那樣，你舅舅有給你家借過什麼東西嗎？如今你賺錢了，你阿娘拿著你的錢，定然是在娘家人面前炫耀了什麼，你舅舅才知道你家里有幾兩銀子，于是上門全借走了。”

　牛點頭，就是這樣的，這些日子，阿娘是逢人便說，手里有多多錢，要用來干些干些什麼。

　錢是怎麼來的，熊琳卻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般，只字不提。

　但又逢人就說自己家有錢。

　見牛點頭承認了，盛姣姣里發出一聲“呵”，又道：

　“以你阿娘這般的子，往后你就是賺再多的錢，也捂不住。”

　“那我該怎麼辦？”

　牛急得跺腳，從炕上站起來，原地急得轉圈圈，道：

　“我阿娘知道我每日去賣蘋果，可以得許多工錢，我手里留錢，就是想買羊，若是我扣下一半的錢，到時候買了羊回家，就知道我肯定撒謊了，沒給實帳。”

　“那你就不要將羊養在家里。”

　盛姣姣出一只手來，白的手指尖撐著自己的額頭，雍容的歪著子，對牛說道：

　“我們家屋后那一片藥田需要人照料，我本來也是有心要多買些羊，羊越來越多了，全都養在我家前院也不像話，我早就想找個專門的地方養羊，屋后那片藥田邊上就很好，你從此后也可以將羊養在那里，替我照料藥材與養羊，我們搭個羊棚，自己再種一些小草，用來喂羊，羊拉的糞便，還能用來沃藥田，你覺得如何？”

　將牛要做的事更加細化了，就等于將牛整個人都雇傭了起來。

　牛雖然拿了盛姣姣兩份工錢，但從此往后，也沒有什麼時間去到頑了。

　原本急得要上火的牛一聽，只覺得此計甚好，阿娘已經知道一日能從盛姣姣賺許多工錢了，所以每日必須要從的手中拿走至九的工錢。

　甚至有時候一文錢都不給牛留下，會全都拿走。

　現在牛依舊可以給阿娘一份的工錢，但是盛姣姣額外給采摘藥材和養羊的錢，牛就不了。

　要用這些錢來買羊，買來的羊也不養在家里了，就養在藥田邊上。

　這回是牛自己想通了。

　與盛姣姣計劃著，先去集上把蘋果賣給之前說好的那一家老板，然后直接就給自己買一只羊回來，由盛姣姣帶去藥田邊。

　們要在那里搭個羊棚。

　結果等牛牽著一只羊回來，到了土坳一看，驚訝的張大了。

　這從平地上看，平平無奇的一片凹地里，竟然長了這麼大一片菜地，土坡上生長著一大片的藥材，特別是這藥材中，竟然還長了一顆蘋果樹......

　“喔，忘了同你說，那個巢宗去賣給我們家的樹木里頭，有一棵蘋果樹，我怕種在外面太打眼了，就讓我家四佬種在了這土坳里。”

　盛姣姣輕描淡寫的解釋著蘋果樹的存在，見牛完全接納了的謊言，甚至半點懷疑都沒有，盛姣姣便是笑著，又指了一下這棵蘋果樹，

　“如果你還有時間，也可以幫四佬摘些蘋果。”

　牛連連點頭，拿了盛姣姣這麼多工錢，就是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停的給盛姣姣干活，覺得都是應該的。

　原本盛姣姣想著，要搭羊棚的話，是不是要把齊橈回來，不會弄這個。

　但是還不等開口，牛就將手中牽著羊的繩子，往的手中一放，兩只手一擼袖子，下了土坡，轉了個，就去找土塊去了。

　盛姣姣里“哎”了一聲，站在蘋果樹邊上，對搬了個大土塊過來的牛說道：

　“這活兒太重了，讓我家四佬回來了干吧。”

　“沒事兒，我自己的羊棚，我肯定要自己干。”

　牛將土塊放在長滿了藥材的土坡邊上，了口氣，把落到了手肘下面的袖往上卷了卷，又轉去找土塊。

　等再回來，對盛姣姣規劃著說道：

　“這里，這里，先弄個簡單的羊棚圈圈，然后每天往上壘一點，壘這麼高......”

　比劃著，看樣子這個羊棚也不大，因為是要著給的羊找個棲之地，所以才想著搭羊棚，也好教的羊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盛姣姣點頭，牽著羊走上前去，將牛規劃的地盤兒又劃大了一倍，說道：

　“你規劃那麼點兒地方，怎麼夠用？要做就做大點兒，弄個大羊棚，十幾只羊算什麼，多養一些，養幾十只，上百只，上千只！”

　一面說著，牛的心兒就砰砰的跳，出了阿娘那一道心關，就覺得盛姣姣說的，也沒有那麼的不切實際。

　總有一天，說不定真能養上千只羊呢......牛不敢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副景。

　那就先把羊棚做大點兒，不然到時候羊太多，又要費力擴羊棚。

　牛的腦子已經完全被盛姣姣蠱了，果真按照盛姣姣的規劃的，將原本打算的羊棚擴大了一倍。

　一直搬著石塊，在地上搭了個四四方方的羊棚框框，這才歇了會兒。

　盛姣姣將手里拴羊的繩子，綁在最大的那塊石塊兒上，回家去給牛取水。

　然后在自家院子的樹下面，扯了兩株小草的草種，準備種到羊棚邊上去。

　正巧就見了熊琳，一臉笑嘻嘻的站在自家院子外面。

　喊著盛姣姣，

　“姣娘啊，你看到我們家牛了嗎？哎呀，這孩子是不是給你去賣蘋果了？”

　齊家的灶房里，齊大姑娘正在炒臘，一臘香從灶房里飄了出來，讓站在院子外面的熊琳吞了吞口水。

　見盛姣姣點頭，熊琳便笑著打聽道：

　“聽說你們家四郎連著在村子里收了好幾天的臘，大郎真是發達了啊，你們二郎回來，是不是也賺了多的錢？”

　盛姣姣抱著土陶罐子，轉來，正視著熊琳，道：

　“牛娘子不必羨慕，以牛如今每日賺的錢，也能讓你們一家三口頓頓吃了。”

　一塊臘，牛每日賺的錢足夠了，那麼大的一塊兒臘，齊家一頓都吃不完，更何況牛家才三口子人。

　如果不是牛娘子將牛賺的所有錢，都借給了自己兄弟，別說頓頓吃，就是把房子翻修一下，那都是足夠的。

　牛娘子聽不出來盛姣姣話里的意思，里“嗨”了一聲，又對盛姣姣說道：

　“你呀，這是在齊家，齊家是個有福氣的人家兒呢，大郎如今掌了兵權，二郎在外頭做生意又發了財，我們牛哪兒能同你兩個阿兄比，更何況，牛還是個姑娘。”

　笑著，見周圍沒有別人，又看向盛姣姣，十分真心實意的勸誡道：

　“姣娘啊，你沒事兒就在家里學著幫忙干些活兒，生意的事兒，有你二哥哥做呢，就別跟著摻和了，人啊，最重要的是把婆家和娘家照顧好，還圖個什麼呢？”

　這話讓盛姣姣聽了直蹙眉，不敢茍同的看著熊琳，也是一臉端莊的笑，回道：

　“我若是不做生意，以我二哥哥的脾，定然不會雇傭個姑娘替他跑做事的，畢竟人嘛，在家照顧娘家與婆家就夠了，我是一樣，牛也是一樣的。”

　所以不做生意，牛也不用跑，自然每天也就拿不到這麼些工錢，給熊琳不了帳，熊琳就在娘家擺不了闊，的兄弟也就從牛家借不到那麼多的錢了。

　熊琳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似乎有點兒明白了盛姣姣的意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才好了。

　的確，如果不是盛姣姣要去集上賣蘋果，齊二郎放著那麼多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不雇傭，干嘛要雇傭個未出嫁的姑娘，替他去集上賣蘋果？

　便是在熊琳僵在原地，腦子還未轉過彎來時，盛姣姣已經轉走掉了。

　抱著土陶罐子直接進了灶房。

　周氏坐在灶膛前生火，齊大姑娘已經炒完了一碗臘，見盛姣姣進了灶屋，便是問道：

　“洗手吃飯了，干嘛呀，那都能吊壺了，誰惹你不高興了？阿娘去打死。”

　“還不是牛阿娘！”

　盛姣姣背上土陶罐子，將草種放腰邊的荷包里，又從墻邊鑿出來的土架子上，拿了下來一只大碗，對阿娘說道：

　“阿娘，給牛一些吃，再給盛一碗飯，我帶去給吃。”

　“家沒得吃啊？”

　齊大姑娘問是這麼問，還是拿過了盛姣姣遞來的碗，到灶上掀開鍋蓋，盛了一大碗飯給牛，又拿出筷子來，撥了幾大塊臘蓋在米飯上。

　盛姣姣在旁邊看著，將熊琳把牛賺的錢，全都借給了熊家兄弟的事說了。

　又說了牛想養羊，熊琳不讓的事，于是們打算在屋后找塊地，弄個羊棚，讓牛把羊養在那里的事兒。

　因為這事兒不能讓熊琳知道，所以牛暫時在齊家吃飯，等吃完了，再忙活一陣，就回牛家去。

　周氏一聽，便是冷笑道：

　“這熊家的也真是好意思，牛娘子那兄弟我知道，同劉清好著呢，吃喝嫖賭樣樣都，借錢給這種人，怕是沒得還了。”

　劉清就是前段時間，帶了“屬國細”進了黃土村，想要欺負盛姣姣的男人。

　后來被譚戟當壯丁抓去了東營服兵役。

　盛姣姣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接過齊大姑娘給牛準備好的飯碗，又翻出一只竹籃子來，將飯碗放籃子里，用藍的棉布蓋著，閑說道：

　“難怪呢，都說這以類聚，人以群分，劉清心不正，這個熊家兄弟看樣子，也不是什麼正派人。”

　“還好你兩個阿兄，細佬都不同這群混子頑，咱們過好咱們的日子，旁人的事兒，就手了。”

　忙碌著的齊大姑娘，仔細叮囑著盛姣姣，們齊家反正是不會將錢借給那些不靠譜的人。

　賺了錢，先把自己家捯飭好，再有余力，鄰里鄉親的幫扶一把，這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盛姣姣點頭稱是，挎著籃子就從灶屋后門出去了。

　周氏一看，支著脖子問道：

　“姣姣兒，你干啥去？要吃飯了。”

　“我給牛送飯去，在幫我干活兒呢。”

　盛姣姣回頭，話剛說完，便見齊二娘子背著個空背簍，從后院的斜刺里走了進來。

　齊二娘子如今不種地了。反倒學起了貨郎，一大早就背了一背簍蘋果出了家門，在黃土村里挨家挨戶的推售蘋果。

　齊家人原本只以為齊二娘子弄著好玩兒新鮮，又擔心齊四佬拿著太多的錢，從游走的貨郎那里，收了太多的蘋果，放在家里會壞掉。

　于是就任憑齊二娘子去售賣。

　結果齊二娘子越賣越是來了興致，不僅如此，聽說每一回都還賺了錢，從來沒有虧過。

　只是賺多賺而已。

　盛姣姣便是訝異著問道：

　“二舅娘今日回來這麼晚？”

　尋常時候，齊二娘子的一背簍蘋果，在午飯之前就能賣，但今日卻是在晚飯之前才回來。

　齊二娘子抬頭，一見是盛姣姣，原本冰冷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慈的笑容，道：

　“我今日去了黃果村。”

　黃果村？那不是譚戟他們那個村子嘛？

　盛姣姣有些好奇，

　“黃果村也有人買蘋果？”

　“不是，蘋果早已經賣完了，我就是見時間還早，就去了附近的村子走走，我在黃果村收了一些繡活兒，明兒想拿去集上賣了。”

　說著，齊二娘子就將背后的空背簍放下來，從里頭拿出了幾方帕子給盛姣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