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里，我纏著褚峰陪我到房梁上看星星，即使這天空云霧繚繞，月暗淡，星子也沒有幾顆。他拗不過我還是帶著我上去了，還把他的外給我披著。

　他上那藥味還很濃，想來是傷了還沒好。我靠在他邊，依著他的臂彎，明明滿腹千言萬語，卻又不曉得要從哪里說起，說些什麼。

　許久，我才轉頭問他，“峰哥哥，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看我們？是不是重傷了？”

　“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他遲疑好一會兒才道。

　“可是人家很想你！秋山他們都在說你可能死去了，可我就是不相信，你說過要保護我的，肯定沒那麼容易死。”

　面對褚峰的時候，我仿佛回到了孩天真爛漫的模樣，才記得自己還是個十六歲的孩，應該懵懵懂懂。

　他怔了下，把我摟得更了些，“過些天等我好些了，就教你一些防的招數。百合說你曾經也學了一些三腳貓功夫，都不會了嗎？”

　“人家一個流之輩，打打殺殺多不好。”我是不會告訴他我本學不下去，武功這種東西太復雜了。

　他莞爾一笑，沒有講什麼了，舉目著遠方墨黑的夜空，也不曉得在想什麼。我昂頭看著他廓分明的側臉，心里頭不斷撲通撲通地跳。好像，莫名其妙更喜歡他了一些。

　我想起秋山說的他會吹笛子，就問道，“峰哥哥，你可不可以吹笛子給我聽啊？”

　他怔了下，笑問我，“你怎麼知道我會吹笛子？”

　“秋山說的啊，說你是漕幫十二堂里笛子吹得最好的。”

　“這小子盡胡說，那是因為別人都不會，就我會一點，哪里是吹得最好的。”他還很不好意思。

　但說歸說，他還是變戲法一樣地拿出了一支大約手掌長的小玉笛，這玉笛通凝白，即使這樣暗的況下都能泛起一點澤，是難得的好玉。

　他用手抹了抹笛，回頭看了眼我，道，“兒，你想聽什麼？”

　“隨便！”

　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并不是音律，而是有個人愿意吹曲子給我聽，這種覺很好，很幸福。

　褚峰想了想，拿起笛子吹了一段我從未聽過的旋律，很婉約，如高山流水，又如林間清風，時而纏綿悱惻時而凄凄切切，整首曲子跌宕起伏。

　我居然聽不出這是誰譜的曲，仿佛從未聽過。我好歹也從小學習琴棋書畫，如此好聽的曲子我竟沒聽過，這有些說不過去了。

　等褚峰一停，我忙問道，“峰哥哥，這是誰譜的曲子啊，怎麼我從來沒有聽過？”

　“一個對我恩重如山的人，如果不是，我怕是早就一杯黃土了。”他輕嘆一聲，轉頭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又道，“不但貌，還才華橫溢，是世間有的人。”

　“噢，你很喜歡嗎？”我心頭頓時有點堵。

　“那是一種敬仰，我還在襁褓里的時候收養了我，視我為己出。”

　“討厭，不早說！”

　我放下心來，又問他這麼慈悲的人是誰，是不是也住在都城。但他三緘其口沒在說了，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揮之不去的悲戚和哀愁。

　……

　開學第一天，褚峰親自把我送到了學校門口，還叮囑說放學在這兒等他，他會過來接我的。

　我屁顛顛進了學校，還沒跑到教室里就被班主任住了，讓我去圖書館幫忙整理一批不要的雜文書籍。

　我沒好推辭，就跟著過去了，跟我講這些書都是當年那些人募捐的，現在沒用了。

　當初修建這學校資本薄弱，圖書館里沒幾本像樣的書，他們就全民號召捐書。后來這書是多了，但容參差不齊，有很多都不是學類的書。

　那會兒他們覺得擺放在書架上沒所謂，但現在學校財大氣不缺錢了，這些書就了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所以他們研究決定，把里面的書選一選，把沒用的都丟了。

　說道最后，班主任很和藹地沖我一笑，“夕，你把這些書整理了，自己拿回去看也行，當是老師送給你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個人整理這些書？”我站在圖書館門口盯著那一地的狼藉，特別想轉就走。

　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不過那點小恩惠還是深深了我，我卷起袖子走進了書堆里。

　其實這些雜文書籍并不是那般的無用，很多都是名人手札，我甚至還看到了魯迅先生的短文札記，便小心翼翼放在了一邊。

　我在圖書館忙了一上午，選出來好大一摞確實無用的雜文。但也有不令我心儀的，比如魯迅先生的那本短文札記，均是沒有發表過的文章。

　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了一本令我激不已的札記：《靈玉》。封面上就這樣兩個簡單的字，可封底那枚印章，卻是“宇航印”四個字。雖然印章有些模糊不清，可我還是肯定地辨認出了。

　這一定是父親的手札，卻不曉得為何在這圖書館里。我如獲至寶地翻開手札看了一眼，上面全部是對中國各種玉的介紹和分類，寫得非常詳細。

　我實在想不到，父親的手札竟然會在這里，巧合得讓人匪夷所思。我覺是上蒼冥冥中的安排，是父親想我承傳他的缽，重振家。

　我把所有雜文都歸類后，就拿走了兩本札記，一本是魯迅先生的，一本是父親的，其余的就讓圖書館的管理員隨便理了。

　出來圖書館后，時間已過午后，好多人都已經離開學校了。我尋思褚峰一時半會兒還不會來接我，就準備到班里去轉轉。但還沒走到教室里，就看到秋山焦急如焚地在校園里轉，我狐疑地住了他。

　“秋山，你來這里做什麼？”

　秋山面一喜，上來一把拉著我就跑，“快，江面上飄來了無數個浮尸，場面非常駭人，當家的讓我過來找你去看。”

　“啊？峰哥哥讓我去看死人？”

　“這個死人與眾不同，你看了一定要開心死的，快點快點，去晚了那死人就被弄走了。”

　“……”

　我心頭一愣，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