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個月過去，媽媽的墳前已經長了不小小的野草。那塊木碑上的字早已經被風雨沖刷掉，變得禿禿了。

　邊上的草叢里還有一些森森白骨，都是些枉死的人。褚峰走過去把那些骨頭都扔遠了，想來是不想這些孤魂野鬼打擾媽媽。

　我把各種祭品擺在了墳頭前，點上了香，燒起了錫紙折疊的元寶。這是第一次給媽媽燒銀元寶過去，準備得有些倉促，總共才疊了一提兜。

　跪在這兒，我腦袋里一幕幕都是那天雨夜埋葬媽媽的景，忍不住又淚眼婆娑了。都不知道要對說些什麼，明明和在一起的時候有那麼多講不完的話。

　我想跟說害的人都死了，可又不想提及那些令我惡心的名字，他們在回路上興許還會狹路相逢，希蒼天有眼，讓那些人下十八層地獄。

　褚峰把那些骨頭扔遠后，就站在邊上一言不語，拿起笛子吹了首曲子。這曲子旋律凄凄切切，令人傷懷到了極點。

　我不曉得他和媽媽是如何認識的，但兩人的肯定不淺。媽媽知道他來看，應該很欣吧？

　“媽媽，你安息吧，夕夕會好好活下去，決不會辜負你的期。有生之年，我一定會讓家重新崛起！”燒完最后一只元寶，我站了起來，回頭看了褚峰一眼，“峰哥哥，我們回家吧。”

　“走吧！”他轉頭又看了眼媽媽的墳堆，拉起我的手走出了這片荒地。

　荒地里的野草已經開始枯黃了，隨著山風搖曳晃，像是枯敗前最后的垂死掙扎。已經秋了，眼底的風景都著幾分蒼涼和蕭瑟，這是我最不的一個季節。

　小徑上，褚峰一直牽著我，他掌心很寬厚，很糙，卻又很溫暖。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這種滋味無法言喻。我盯著他拔的姿，心里頭樂著。

　“峰哥哥，你和媽媽是怎麼認識的啊？”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一直照顧我，很疼我。”褚峰輕嘆了一聲，回頭看了我一眼，“那個時候只有十二歲，才到你咯吱窩那般高，但人很好。”

　“噢……”

　我看褚峰似乎不想說太多，也就沒再問了。但我分明記得秦老爺子跟我說過，媽媽是娘的丫頭，打小就跟著，所以應該是一直生活在家的。

　照這麼說的話，媽媽照顧褚峰的時候，他肯定也在家。他提及還在襁褓的時候就被一個人收養了，難不這個人是娘親嗎？也只有這樣才說得通。

　照這樣排，他應該是我的義兄。

　不過褚峰好像不想把這層關系說破，他還以為我不曉得自己的世。我想，他更多的可能是不想讓我背負來自家的海深仇，否則他早就告訴我世了。

　也罷，我們就都裝著對方不知道吧，這樣也好。

　回到青龍堂時，天都已經黑了。我洗漱好進屋過后，就拿出了父親撰寫的那本札記看了起來。其實我對玉很有興趣，只是因為知識的局限，我只分得清玉的好壞和種類，其他的也不太清楚了。

　札記上記載了中國所有的玉的品種，玉，玉，以及玉的分類和玉的分類，十分全面。

　一一看過去，我才驚嘆于父親的博學多才，秦老爺子說他是江南玉石王，亦絕非浪得虛名。以他這本札記來看，他是擔得起這份榮譽的。

　札記上的文字不多，但一共有好幾十種玉的介紹。在最后一頁的時候，紙張像是兩章粘合在了一起，有些厚。

　我很好奇，就找了一竹簽把粘合的紙一點點割開了，里面竟夾了一張紙，上面的字跡比札記正文小了很多，麻麻的的一頁紙寫滿了。

　這字很小，我湊近燈才勉強看得清楚，被這容給嚇了一條。這上面記載的竟是如何用辦法把有瑕疵的玉石以次充好，做到以假真的地步。

　但與此同時，也提到了這些制造出來的次品對人巨大的傷害。

　我十分震驚，難不當年父親還干過這等有辱名號之事？可是，我覺得以他在札記上自信而張揚的談吐來看，他又不像是這樣的卑鄙之人。

　我把容完完整整看了一遍，記住了，想了很久，還是點火把這張紙給燒了。不管父親當年有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我都不會去追究，亦不會把這樣的記載流傳下去。

　看完札記過后，我把它和魯迅先生的那本短文札記一起放在了枕頭下。想了想覺得不妥，就放進了褚峰給我做的一個小箱子里，還上了鎖。

　堂口里的人不敢輕易進我的房間，褚峰也不會來，所以還算是安全的。本這兩本札記也不是外人的稀罕，只是我自己比較寶貝而已。

　我上床睡覺的時候很晚了，四下里靜謐得很，連一風聲都沒有，靜得令人心頭發憷。

　我盯著幔帳頂久久難以睡，時而想起江上的浮尸，時而想起秦振南看我時那鷙的模樣，還有秦承炎和市長在人前做戲的畫面，跟放電影似得。

　就這樣胡思想到天微明，我才迷迷糊糊睡去，覺才剛瞇了一小會兒，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了，好像是誰在敲打外面的院門。

　我困得發慌就沒理會，翻了一個繼續睡，但剛合上眼就聽到一陣哭泣聲，“褚堂主，我家小姐要被老爺打死了，在這都城舉目無親，就跟小姐還算識，請你讓去勸勸老爺吧，再打下去恐怕真要死了。”

　“兒今天要讀書，去了也未必勸得了寬爺，你還是走吧。”

　“褚堂主，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這樣下去我家小姐非死不可。”

　難道是凌艷秋的丫鬟來了？

　我翻就爬了起來，披著服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眼，還真是那個小丫鬟，是凌艷秋當書寓的時候一直伺候的那個，好像彩菱來著。

　褚峰一臉為難，可能是在糾結著。其實這件事彩菱來找我真是找錯人了，我在寬爺面前本什麼都算不得。而褚峰也不好出面，否則就坐實了凌艷秋跟他關系匪淺。

　這去和不去，好像都不好！

　只是，想到我和凌艷秋相識一場，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被寬爺打死。還是想著頭皮去看看，不管有沒有用，至我盡力了，心里不慚愧。

　于是我連忙穿好服走了出去，住了準備把彩菱打發走的褚峰，“峰哥哥，要不我們過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