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司令府，書房里的燈是亮著的，也不曉得秦承炎在做什麼。我在樓下張了好一會兒，才躊躇地上了樓，走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

　我推開門，支了個頭進去，瞧見秦承炎就穿了個白錦緞棉睡袍坐在椅子上，好像在看什麼文件。

　我訕訕道，“秦司令，是我！”

　他抬頭瞄了我一眼道，又低下頭看文件，“什麼事？鬼鬼祟祟的。”

　我慢慢地蹭了進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在他面前站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興許是那夜里的畫面太尷尬，現在看到他總莫名臉紅。

　他看了會兒，合上文件斜靠著椅背睨著我，黑白分明的星眸掃過去，掃過來，火辣辣的。

　而后，他拍了拍椅子道，“過來！”

　“那個……我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壞事要說，你想先聽哪一個？”

　我慢悠悠地蹭到了他的椅子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他手一攬，我腳下不穩一屁就坐在了他的懷中，他忽然悶哼了聲，順手環住了我的腰肢。

　我慌忙站了起來，低頭看著他的腹間，“秦司令，我剛剛好像到什麼了？是不是疼你了？”

　他咬著抬起頭來，臉微微有些紅，表很是古怪。我眨了一下眼睛，又重問了下，“剛剛是不是疼你了？”

　“還好，沒壞！”他輕輕吐了一口氣，又抱住了我的腰，把頭擱在了我懷中，“夕夕，還有八個月你就十七歲了對嗎？”

　“八個月又七天嘛！”我推了推他，可他把我抱得很，像個耍賴的小孩兒似得。

　“好漫長的日子！”他呢喃道，把我抱了些又道，“先說好消息我聽聽！”

　“啊……噢，是這樣的，我找到了平息秦二爺怒火的辦法，興許可以不用被送去巡捕房了。”

　“嗯？然后呢？”

　“壞消息就是這事兒得需要你出面……”

　我把和杜小婉約的事兒細細跟秦承炎說了，提到了那個玉石商人。他慢慢把手松開了，抬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剛說那人齊懷玉？”

　“嗯，據說是西域那邊的人。”

　“齊懷玉……”他又呢喃了聲，眉峰擰了起來，“這個人消失了一二十年，怎麼又出來了呢，奇怪！”

　“你認識他？”

　“何止認識！”他意味深長地看我眼，手了我的臉，“困不困？很晚了先去睡吧，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完，得再忙一會兒。”

　我看了眼滿桌子的文件，很熱心地道，“你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嘛，可以隨便差遣我的。”

　“傻瓜，我可舍不得！”他笑了笑，揮揮手讓我走開了。

　我想跟他提明早要回漕幫總舵一事，但看他又埋頭看文件了，也就沒有說了。明天走的時候他可能還在睡，這樣也好。

　回到臥室，我洗漱好躺在了床上，回想起剛才秦承炎那孩子般的舉，心頭莫名有些。

　其實他很好很好，好到無可挑剔。只是我心里有了褚峰，無法接納他了。再有，我們兩個始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早早遠離得好，就是心頭有些沉甸甸的，不太舒服。

　這夜里我沒有睡著，時而起到窗邊看一眼書房那頭，燈一直都亮著。

　后半夜的時候，外面刮起了狂風，不一會兒就是一陣狂風暴雨，覺更冷了。我想起秦承炎就穿了個睡袍在書房里，連忙去到他臥室里取了一件大抱過去。

　推開門時，他已經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把大劈在了他的上。剛轉要走，就看到他橫放的手里握著那枚“玲瓏”。

　這大概是我們指腹為婚的信吧，他既然已經收回，也說明我們倆個始終沒有緣分的。我心里似乎釋懷了些，那沉甸甸的覺好像沒有了。

　早間的時候，我沒有去打擾秦承炎，就讓龍一把我送去漕幫總舵。我一路上都在想，褚峰這兩天為何沒有找我，他那夜里跟秦承炎打一架結果怎樣了。

　我沒想到最后找到我的會是秦承炎，而我還那麼狼狽不堪地摔倒在他的面前，把這輩子的臉都給丟了。

　快點總舵的時候，我讓龍一把我放下了，不想他們看到我坐別人的汽車回去。

　碼頭的工人大都是五點多就起床上工了，我一路走過的時候，總能遇到好些面孔，他們都熱地喊我“大小姐”。我沒好意思問褚峰在做什麼，一路忐忑不安地走到了總舵大門口。

　“阿峰，天冷了，我給你和兒一人做了件斗篷，試試看合不合適。”

　還沒進門，我就看到凌艷秋抱著一件厚厚的黑斗篷朝正在練武的褚峰走了過去，穿著小的襖，披著淺藍的斗篷，看起來弱弱，艷不可方。

　褚峰停下打拳，回頭看了一眼，連忙拿出手帕給他眉頭的汗，“你看你，怎麼練得滿頭大汗呢。”

　褚峰臉一紅，接過的手帕了汗水又遞還給了，“謝謝你艷秋，這麼早你起來做什麼？”

　“給你做早飯啊，嬤嬤年紀大了，這麼冷的天就讓多睡一會兒。來，試試看這斗篷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就改改。”凌艷秋說著把斗篷抖了抖，親自給褚峰披上了，還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還合適的呢，你覺得阿峰呢？”

　“極好，極好！”

　褚峰說著把斗篷取下來，隨手放在了他練功的木樁上，又練起了功。凌艷秋就退到了一邊，滿目地看著他打拳，微揚的角一直都泛著笑意。

　我鼻頭酸酸的，原本我以為褚峰和秦承炎打架被打傷了，其實不然，他只是忘記了我的存在而已。我在門口站了很久，才尷尬地走了進去，訕訕喊了聲“峰哥哥”。

　他霍然回頭，怔了下才道，“兒，你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回來了？

　我想你啊，這里是我的家，我怎麼不回來呢？

　我心里在對他咆哮，可卻一個字都講不出口。因為這里本不是我的家，我不過是依附著褚峰生存的孤兒而已。我怔怔看著他，眼睛酸得就要哭出來了，可我不敢。

　“哎呀呀，兒回來了，冷不冷啊？快快快，到我院子里去試試給你做的斗篷，看看喜不喜歡！”

　凌艷秋回過神來，連忙走過來拉著我往院子走。我默默看了褚峰一眼，難過地垂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