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嬸的飯菜很有西域之風，馕餅，烤羊，羊湯什麼的，都是食。我問了下喬靈兒，才曉得喬叔和喬嬸就是西域人，后來機緣巧合之下才跟了父親。

　我有些食之無味，因為褚峰雖然在跟喬叔他們談笑風生，但我覺得到他心里頭憋著一肚子火氣，保不定啥時候就發作了。

　果然，我飯都還沒吃好，手里的烤羊排還沒啃完，褚峰就找了個借口把我走了，領著我來到了山腳下的馬場里，他看起來十分生氣的樣子。

　“峰哥哥，你，你還要不要吃羊排？”

　我灰溜溜地把手里的羊排分給他一點兒，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抬手就把我烤羊排給打掉了，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子。

　“兒，平日里你惹是生非也就罷了，你干嘛邀靈兒姑娘去總舵？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我，我就是覺得有點喜歡你，所以，所以……”

　“喜歡我你就拼命往我邊塞嗎？你有問過我喜不喜歡嗎？”褚峰跟炸了似得朝我咆哮，唾沫星子都飛到了我臉上。我還從沒見過他這樣生氣的樣子，生生給嚇到了。

　“你簡直太任，太放肆了！”

　“我，我不過就是邀請去總舵玩幾天而已，也沒有別的意思啊，反正我們總舵又沒幾個人，峰哥哥你……”

　“你還狡辯，你以為所有孩子都像你，隨隨便便就去男人家里玩啊？不檢點，大大咧咧的何統？”

　褚峰大概是真生氣了，一句話到了我心窩上，令我無言以對。我瞬間就不知所措，因為我確實是不夠檢點，隨隨便便進出司令府，隨隨便便跟他人親。

　我的臉仿佛被他狠狠打了一掌似得，火辣辣，滾燙滾燙。我在他凌厲的眸下狼狽不堪，含著淚微微別開了頭，卻發現后不遠就站著喬靈兒，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一臉傷。

　褚峰也愣住了，一臉尷尬道，“靈兒姑娘我……”

　“褚峰，我討厭你！”

　喬靈兒一聲厲喝，忽然揚鞭一下子朝褚峰了過去，他也沒有避閃，那一鞭子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臉上，竟出了一道淺淺的印。

　“討厭，我討厭你！”跺了跺腳，轉一溜煙跑開了。

　我怕刺激出事，也連忙跟了過去，邊跑邊喊，“靈兒姐姐你別跑啊，峰哥哥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跑啊……”

　喬靈兒應該是學過一招半式的，跑得非常快，直到跑到山腳下一小湖邊才停下來。這里有個很小的木屋，估計是他們養馬的時候小憩的地方。

　站在湖邊的柳樹下，撿起一顆石子丟向了湖面，起了好幾個水漂。看起來緒十分敗壞，不停地拿石子打水面，一顆接著一顆，打了好久。

　我也沒打擾，眼下正在氣頭上，我不好去霉頭，就坐在湖邊上著天邊最后一余暉，心頭也一陣陣的凄涼。

　我不曉得褚峰為什麼對我發這麼大的火，還那樣子的罵我。而更好笑的是，他罵的都是事實，我本無法反駁。

　“大小姐，總舵主很喜歡你吧？”喬靈兒大概是打累了，忽然轉頭問我，我看到了一臉來不及拭的淚水。

　我愣住了，連忙搖搖頭，“沒有的事兒，我只是寄居在他哪兒罷了，不過過段時間我就會搬走了。”

　也不曉得是出過凌艷秋那檔子事還是怎地，我居然很怕喬靈兒誤會我和褚峰的關系。或者，我覺得和褚峰很般配，這才是真正的男才貌。

　也走過來坐在了我邊，撿了跟枯枝一點點掰斷再丟進湖水里，把水里面麗的倒影給撥得十分扭曲。還在哭，傷心的樣子令我也難過得很。

　我把手帕遞給，狠狠了眼淚，鏗鏘有力地對我道，“我告訴你也不怕，我就是喜歡他，很喜歡！”

　“我知道！”

　“可是他不喜歡我，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他，以為他某一天會跟爹娘下聘，會來娶我。我們小時候說好的，長大了他娶我，我嫁他。”

　“小時候？你和峰哥哥是青梅竹馬嗎？”

　點點頭，“他長我一歲，我們都在家長大。后來我五歲的時候家出了事兒，爹娘就帶著我離開了江南，找了戶人家幫忙養馬。”

　“家出事的時候，你們沒遇上嗎？”

　“爹娘當時正在馬場里忙活，就逃過了一劫。不過后來家的馬場也被那些人毀掉了，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也莫能助。”說著很是愧疚地看我眼，又道，“爹娘因為這事兒一直慚愧得很，說為了自保沒能去救家的人。”

　“不怪你們，那只是人的本能！”

　似乎，隨著越來越多跟家有關的人出現，我的心就越來越沉。原本離我很遙遠的海深仇好像忽然間全都在了我上，得我不過氣來。

　我和喬靈兒一見如故，跟我講了很多當年家的事兒。說爹為人正直，又寬厚待人，在整個江南都有口皆碑，家上下無不因此與有榮焉。

　跟著的描述，我腦中的父親慢慢有了清晰的廓，那就是一個溫文儒雅的大當家，是個謙謙君子。

　“靈兒姐姐，那你曉得家滅門與誰有關嗎？當年喬叔和喬嬸親眼目睹了整個事件，都是一些什麼人呢？”

　喬靈兒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我還小，倒是記不得了，不過爹娘對于家一事都三緘其口。有次我無意間聽到爹說，那幾家人心狠手辣，一定要遭報應的。”

　“幾家人？”

　“是啊，應該是幾家人聯手的，當時家家財萬貫，稱霸了整個大江南北，可是很多人眼紅呢。”

　幾家人聯手……

　我忽然就想起了都城的金門世家，難不是他們合謀害了家嗎？其中也包括秦家？想起盤錯節的秦家，我背脊竟一陣陣的發涼。如果也包括秦家，那我？

　從沒有哪個時候，我是如此家滅門的事跟秦家無關。

　“大小姐，靈兒！”

　“兒，靈兒姑娘！”

　我們倆正聊著，后不遠遠傳來一陣呼喊聲，我連忙往后去，見得是褚峰他們打著火把來找我們了。我們倆竟不知不覺聊到了天黑。

　“峰哥哥，我們在這……”

　我剛站起來準備揮手，腳下卻不小心一腳踏空，整個人毫無預警地往湖里栽去。喬靈兒下意識來拉我又沒拉住，跟著我一起掉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