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邊人聲鼎沸，夜越深，這里的人就越多，難得的熱鬧。也許是都城的硝煙令人太過抑，大家終于找到一個能肆無忌憚開心的氛圍，都跟瘋了一樣。

　我們沒有跟著耍獅子的隊伍過去了，因為他們會沿著護城河一直耍到城門那邊才算結束。估計也沒有人愿意結束這種活，熱鬧過后的那種死寂何等恐懼，很多都城市民已經承不起了。

　秦承炎就這樣一路背著我走，看看路邊的花燈，看看遠方不斷涌的人群，好像也是一種。我趴在他寬闊的背上，著他源源不斷傳遞來的溫度，都快昏昏睡了。

　“炎哥哥，你累不累，放我下來吧？”

　“不累，這樣背著你走到天涯海角也不累。”他笑道，指了指對岸護城河上的花燈，“想不想去那邊看看花燈？這樣我就能背著你走很遠了。”

　“那肯定得累死你！”我笑道，心頭卻是一暖。

　“就喜歡背著你走，走完這輩子，我們再走下輩子。”

　“討厭，人又沒有下輩子咯。”我心頭一悸，把頭擱在他肩頭又問，“炎哥哥，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記得你好像是忽然間闖進我的生活，忽然間就那樣的喜歡我，真奇怪。”

　“傻丫頭，怎麼會是忽然呢，十六年前我就在等你了，等著你降臨人間。只是誰也沒料到家會出事，你就了我心頭最不能放下的事。”

　他輕嘆了聲，無不唏噓地道，“夕夕你知不知道，直到褚峰帶著你出現，看到你那張神似伯母的臉，我才知道上天還是眷顧著我的”

　“十六年前？”那會兒他也就五六歲吧應該？

　“對啊，十六年了。那次我跟隨爹娘去江南拜訪伯父伯母，伯父逗我說伯母的肚子里懷著我的娘子，我就哭著鬧著要快給我。于是爹就那樣跟伯父結了親，說如果生的是兒就嫁與我做妻子，如果是男孩就結為兄弟，我當時還不準伯母生兄弟呢。”

　提起兒時，秦承炎一臉的幸福。

　我倒是無言以對，想不到那指腹為婚竟是這樣來的。那既然秦老爺子都跟我們家訂了這門親，為何還要對家下手呢？娘說的金門世家，肯定是包括秦家的啊。

　我多麼希這是個誤會，天大的誤會。

　“那后來呢？”我更好奇了。

　“家出事過后，我就哭鬧著絕食，娘無計可施就騙我，說你尚在人世，等我長大了你就回來了。我就等啊等，直到真正明白那場滅門之災意味著什麼，過后就不在念想了。”

　秦承炎說著把我放在了路邊的長椅上，蹲在我面前眸溫地看著我，雙手捧著我的臉，仿佛就在捧一件珍寶，十分激。

　“夕夕，家滅門時你還沒有出生，我都認定你死了。所以看到你出現那一刻，那種激和無法形容，但我又不敢喜形于，直到你拿出玲瓏。”

　“玲瓏？”

　“嗯！那時候去你們家時，伯母就在雕刻這枚玲瓏，但還沒完。跟我說，等這雕刻好了就送給我，當做是我們倆的定信，我就惦記了很多年。”

　想不到“玲瓏”竟是娘的手筆，是用來給我和秦承炎定親的信。怪不得媽媽從小跟我說要保護好這枚翡翠，以后會有很大的用途。

　想到當初秦承炎那激不已的眼神，我似乎能明白他的心境了。

　所以我更想不通了，在秦老爺子壽辰之時，我明明聽到他們父子倆對話，說“玲瓏”也到手了，這門親事還是不要認了。

　那也就是說，那翡翠除了定信之外，還有別的意思。那麼，秦承炎知道嗎？

　看著他廓分明的臉，萬千寵溺覆在眼底，我想他是真心著我的。所以我不敢細問真相。我特別想聽到他鏗鏘有力地告訴我，家滅門跟秦家沒有關系，那麼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嫁給他。

　“那……”

　我遲疑許久還是鼓起勇氣想問，但說了一個字就不敢了。如果他說是怎麼辦？這事明擺著跟秦家有關系，因為我聽到沈瑜就說了好些次。

　即使沒有直接的關系，那肯定也不了干系，我還能喜歡嗎？還能再喜歡他嗎？

　“那什麼？”

　看著秦承炎期待的樣子，我笑了笑道，“天這麼晚了，先送我回去好嗎？等會峰哥哥和嬤嬤他們要擔心了。”

　“去司令府吧？我還有禮要送給你呢，新年禮。”

　“還是不了，我怕娘去總舵找我，還是決心要開商行，我得看看的意思。”

　他蹙了蹙眉，遲疑道，“我……也應該找個機會見見才對！”

　回漕幫的途中，秦承炎的臉變得很凝重，比我還不輕松。所以我心頭那份忐忑無比放大，覺我們倆可能會為兩家恩怨的犧牲品。

　娘果然來漕幫總舵了，我老大遠就看到站在大門口邊張著，的影我太悉不過了。于是我讓秦承炎停了下來，沖總舵大門努了努，“我娘在那邊，你要過去看看嗎？”

　“這樣吧，你讓伯母在這兒多留幾天，我會親自來接。”

　“那我先下車了，你開車小心些。”

　其實我也擔心娘看到我和秦承炎在一起，之前雖然沒有明確制止我們倆來往，但那語氣卻并不是很開心。

　我下車后整理了一下心緒，快步走了過去。娘可能是看到我們了，因為盯著這邊一直沒轉頭。

　我忐忑不安地走到了面前，輕輕喊了聲，“娘，我回來了。”

　“倒是玩得樂不思蜀了。”

　還是那種不咸不淡的語氣，聽不出生氣還是不生氣。我也沒敢回，就那樣心驚膽戰地站著，上那詭異的氣場太強，太懾人。

　看了我許久也沒再說什麼，轉徑直進屋了，跟飄似得。我輕輕吐了口氣，也跟著進去了。腳剛進門，阿黃就一個箭步沖過來對我搖頭擺尾熱得很。

　小鈴鐺也跑了過來，喜滋滋地問我，“姐姐你回來啦，燈會好不好玩啊？”

　我了阿黃的腦袋，瞥了我娘一眼才小聲道，“還好玩的，有舞獅子，耍龍燈的。給，這是給你帶的糖葫蘆和糖油粑粑，快吃吧，躲到邊上別給我娘看到了。”

　“謝謝姐姐！”小鈴鐺吐了吐舌頭，帶著阿黃跑開了。

　褚峰從跺樓上下來了，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幾眼，“義母剛才過來時看到你不在總舵里，大發雷霆了一通，你自己小心些別惹著了。”

　怪不得態度那樣冷漠。

　我正準備溜回房，娘忽然住了我，“夕夕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