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很高興。

高興，一方麵是因為自己還活著，另一方麵，是冉終歸沒有讓失。兩年，終於等來看守的一鬆懈，利用送飯的老嫗傳出消息，以對自己娘子的了解，如果理智一點的話，應該把消息報給府，因為明知道娘子那樣弱的子可能救不了，可是還是破釜沉舟的賭了一次。

第93章卻話山夜雨時

“一切都過去了，歌藍，冉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冉，相信我們主仆幾個一起努力，定然能過得很好。”冉這麽說雖然很有歧義，但總算能讓自己心裏舒服一點。

“娘子，浴湯燒好了。”小滿過來稟道。

歌藍喝了一碗糖水，再支撐一會兒應該不問題，便吩咐晚綠陪去沐浴，暫時取了一件冉的給穿。

“十哥。”冉看向一旁一直含著淡淡笑容看著的冉雲生，心底淌過汩汩暖流，“今日辛苦你了，我親自下廚犒勞大功臣。”

“好。”冉雲生頗為興趣的道，“之前就聽吳神醫說阿做的菜是蘇州一絕，我今日真真有口福了。”

冉微微一笑，在心裏卻狠狠把吳修和掐了一頓——吃飯也堵不住他的，真是太靠不住了！不過他老人家還算有良心，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也知道該對誰說，不該對誰說。

因著在尼姑庵，也不能大魚大的做，冉便想起了佛家的素齋，其中有幾道菜倒是會做，便令小滿過來燒火，邢娘打下手，做起了素齋。

三人忙活著，冉正往油裏放豆腐，一抬頭卻看見冉雲生倚著門框看，微笑中帶著些許驚奇。

邢娘也看見了冉雲生，立刻出言攆他走，“十郎，君子遠庖廚，快快回屋裏歇息吧。”

“我隻站門口，不進去。”冉雲生微微蹙眉，聲音也弱了一些，“我一個人呆在屋裏也無趣的，邢娘，你就由我站一會兒吧。”

對麵窗戶投過來的灑在他麵上，白如玉的臉頰反出耀眼的芒，黑眸紅，帶著微微的委屈和央求，竟是令一大把年紀的邢娘也怔了怔，旋即歎了一聲道，“隨你吧。”

冉雲生趁邢娘看不見時，衝冉調皮的眨眨眼睛，笑容活潑絢爛。

冉無奈的搖搖頭，垂眼關注鍋裏的豆腐。

因事先準備好的，所以做起來也極快。六菜一湯，每個菜分量都很多，邢娘從院裏借來一些碗盤，分出兩份來，主子用飯都是分餐而食，們這些人就隨意多了，基本都是圍在一起吃一盤菜。

午時庵中送飯的時候，邢娘多要了一些米飯，正好夠幾人的分量。

回到主屋子裏，冉雲生淨了手，不可置信的盯著麵前香俱全的菜，歎道，“若不是親眼看見，我還真不敢相信這些菜是出自阿之手！”

“這些都是素齋，在庵中無法做葷菜，十哥要委屈一下了。”冉道。

其實冉應該保留一些實力，免得讓眾人懷疑，可是冉雲生對這個“妹妹”如此護，冉不想敷衍他。

冉雲生嚐了一口之後，也顧不上回答，不停的著筷子。冉菜做得好是一方麵，關鍵是他一上午不曾進食，此刻吃起來越發覺得味。

用飯這一段時間，外麵天漸漸暗了下來，烏雲積聚，不一會兒便得極低，仿佛要落雨的樣子，冉雲生用晚飯後，也就坐了一盞茶的時間便匆匆離開。冉一直也不曾尋到機會，問問他對婚事的意思。

邢娘在屋裏點上燈，主仆幾個聚在廳裏說話，氣氛溫暖，也十分有意思。

冉簡單的問了歌藍一些事，得知囚的人是殷聞書的庶弟殷賢達。殷賢達在家中地位不高，其母子一直活在正室的威嚴之下，也養了殷賢達一貫膽小的子，生怕自己殺了人會惹來災禍，便將歌藍囚起來，把嗓子毒啞後，心裏才覺得踏實一些，同時也覺得自己手裏握著殷聞書殺人的人證，從此以後不必再人指使。因此派的防守也十分嚴。

近些日因為殷府的案子，殷氏所有人都自顧不暇，才讓歌藍尋到一空隙。

悲傷的事一帶而過，晚綠今日特別開心，一直咧到耳朵，淨說一些城中的趣聞來逗樂子，“我來說說一件最近坊間最盛的傳聞，這個幾個月也不知怎麽的，有好些家娘子和郎君私奔了，聽說都是雙方家中反對，這兩天竟然跑了三對，其中還有一個世家貴呢！這娘子真是想不開，奔者為妾，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連帶著家族都蒙。”

邢娘皺了皺眉頭，“這都是長安帶來的壞習氣，還有那個齊六娘，麵上看來高高在上，冰清玉潔的模樣，沒想到竟然如此放，那種話都說的出口。”

“什麽話？”晚綠一早去給劉刺史送信，並為見到二十娘，也未曾聽說此事。

“二十娘今早來了，說是齊六娘曾經私下裏讓十郎做人。”邢娘鄙夷道。

晚綠一拍地板，倏地瞪大了眼睛，怒吼道，“把自己當什麽？！月宮仙子？十郎雖然是經商，可還是我們冉家的三房的嫡子不是！就是公主，也得掂量掂量！齊六娘有什麽資格說這話！平時看著一副清心寡的樣子，沒想到骨子裏竟是個醃髒東西！”

邢娘和小滿離最近，忍不住堵住耳朵，邢娘瞪了一眼，道，“你就不能溫婉點！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你吵嚷個什麽！”

晚綠扁扁道，“過去也不行，十郎對我們家娘子最好了，半點委屈也不能。”

“十郎的委屈才剛開始呢！聽說齊家有意聯姻，今早都登門拜訪去了，二十娘親耳聽見的。”小滿接著道。

晚綠剛剛消下去的火氣，登時又上來了，但這次沒大吼，而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的哼哼道，“就知道，能生出齊六娘那種玩意的家族，都不是什麽好玩意。”

眾人紛紛笑了出來，邢娘點著的腦袋笑罵道，“你小時候做娘子的伴讀，別的沒學好，淨是與那些小廝學這些混話。我看娘子讓你抄醫書，真是合該！”

提到醫書，晚綠立刻蔫了，眼的瞅著在一旁看熱鬧的冉和歌藍，“娘子，你看歌藍都回來了，認字多，寫字又好，還會作詩呢，就讓來抄醫書吧？”

冉指尖著茶杯口，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也行。”

晚綠還沒來得及歡喜，又聽接著道，“那你就抄佛經吧，不需要字好，隨便抄兩三本即可。”

晚綠張的能塞下一個蛋，醫書好歹還有些意思，能看著那些圖來猜字，佛經……晚綠想想頭都鬥大了，前幾日不慎翻看了一下，裏麵全是“口”字邊，一排的字看起來長得都差不多，看得人頭暈腦脹。

頓了頓，晚綠弱弱的道，“我還是抄醫書吧，佛經哪能隨便抄抄，是對佛祖不敬，歌藍字好，讓抄。”

所有人又是一陣大笑，歌藍麵上帶著笑意，靜靜旁聽。

外麵天越來越暗，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冉聽著歡笑聲，拿起竹枝輕輕撥著燈芯，忽然想起一句：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山夜雨時。

什麽時候再在一起，西窗下秉燭夜談，再說那山夜雨。相映於這句話，冉覺得現在很幸福，很圓滿，抬眸看了歌藍一眼，衝微微一笑，歌藍麵上亦靜靜綻放一朵笑容。

們靈魂從不相識，可是彼此卻覺得甚為親近。

第94章滿

冉主仆聚在屋聊了一下午，直到小尼姑過來送了晚飯才作罷。

用完晚膳後，冉早早打發們都去睡覺，冉躺在榻上久久難以眠。歌藍是個聰慧的子，不像邢娘那樣用事，也不像晚綠心眼，可以預見，早晚能發現這軀殼了裝的已經不是那個靈魂。

冉不想與這樣忠心耿耿的人互生猜疑，於是打算告訴歌藍真相，如果能夠接，便繼續留下，若是不能接，冉自會給一妥善的安排，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事被捅出去。這樣賭博的事，冉不常常做，可人生道路上總有那麽一兩件事沒得選擇，有時候就要靠賭。♀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可今天看來不是個好時機。冉隻著一素白中，提著燈籠走到廊上，了一眼已經熄燈的偏房，徑自在廊上跽坐。

時已經秋，下雨的天氣蚊蟲比平素了許多，冉靜靜盯著接天連地的雨幕，心底漸生一惆悵，前世的種種宛若雲煙，為一個夢，每次在夢中驚醒的時候，都覺得隻在陌生世界特別孤獨。

冉就著燈籠微弱的線，神的盯著自己這雙弱無骨的手。從前的那雙手解剖了足足一千，絕不似現在這樣十指纖纖。

不知過了多久，廊上響起輕輕的腳步聲，冉抬頭看過去，見歌藍手中捧著一件緞，正朝走來。

歌藍在邊跽坐下來，將緞展開給冉披上，疑的向，仿佛在問：娘子怎麽還不睡？

“睡不著，你也睡不著？”冉問道。

歌藍笑著點了點頭。

“聊聊吧。”冉道。

歌藍頷首，起匆匆走進屋，取來了紙筆和硯臺。

待到坐定之後，冉道，“你若有什麽話，便問吧。”

歌藍微微詫異，清泉般的眼眸有某種緒悄悄流，靜靜看了冉一會兒，垂眸鋪好紙張，伏在地上握著筆寫道：奴婢覺得娘子既悉又陌生，娘子這兩年可是吃了不苦？

冉看了一眼紙上的容，知道歌藍現在還隻是疑、猜測，與從前的冉無間，若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這種疑定然會更深。

“是吃了不苦，而且還在今年六月份病到臥塌不起。”冉緩緩道，沉靜的眼眸與對視，“你相信人有靈魂嗎？”

歌藍的神僵住，一張本就蒼白的臉霎時間麵如死灰，不可置信的盯著冉，仿佛想過這雙平靜無波的眸子看到的靈魂。

仿佛是辨認了半晌，歌藍抖著手急急鋪開紙張，在上麵寫道：沒了？

冉看著歌藍唞的寫下這三個字，心中暗歎，僅僅憑著兩模棱兩可的話，便猜到了事實的真相，歌藍的聰明還在想象之上，這次開誠布公的談話，冉顯然賭對了一半。

“是，死於六月初。而我重生於這。”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鬆了一口氣，也許是因為死過一次，所以隻求心安，對結果反而不那麽在乎了。

歌藍握著筆的手僵在半空，筆尖凝聚的一滴墨水吧嗒滴落在紙上，暈染開一朵黑的花。接著便是一滴兩滴的水濺落在紙上，歌藍喑啞的聲音響起，在靜謐的雨夜裏顯得尤其刺耳。

冉看瘦弱的子蜷一團，將臉埋在上，雙肩不停的抖著，顯得那樣傷心絕。

可以理解，除了深厚的之外，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