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看向他，靜靜的對視片刻，才收回目。桑辰雖是活在另一個世界，卻有著一副聰明絕頂的腦袋，他依著線索找到並不奇怪。

靜默了半晌，冉問道，“他呢？”

“聽說他帶人找到你之後便暈了過去。”蕭頌輕輕笑著，“他那見暈的病怕是改不掉了。”

桑辰有很嚴重的暈癥，曾經一度為朝中員工作之餘的消遣，並不是。

“那……”冉想問，那幫暖腳的人是不是他？夢裏與對話的人是不是他？但是話到邊又咽了回去，夢裏的事怎麽能當真呢！

“喝水吧。”蕭頌將勺子遞到邊。

“我自己來，謝謝。”冉想坐起，卻發現本不了，渾上下被包的嚴嚴實實，這一次兩隻手都傷的不輕。

“別固執，張。”蕭頌擰起眉，催促道。

冉依言張開，因為真的很了，蕭頌觀察力極其敏銳，因此似乎總是知道需要什麽，然後不聲不響的送到麵前。

“你昏睡了六天，醫生說，你暫時隻能吃清淡的食，想吃什麽？”蕭頌喂完水，接著問道。

“六天？”冉驚訝，發現自己很虛弱，還以為是失過多所致，沒想到竟然躺了六日！

不過回頭想想，蕭頌快馬加鞭的趕往長安，定然比他們快很多，趕回來也需要很長時間。

冉想了想，也不與他客氣，“能吃就好。”

蕭頌起把碗放在幾上，出修長的手，躬幫把搭在麵上的發撥開，“既然你要求這麽低，那我親自去做吧。”

冉看著他往外走，連忙補充一句，“如果能好吃點，最好。”

“我盡力。”蕭頌黑亮的眼眸中著笑意，麵上雖未笑容，卻已經足以將歡喜泄。

蕭頌出去不到兩息，晚綠、邢娘和歌藍一起衝了進來。

晚綠比六日前整整瘦了兩圈，沒有人責問為什麽不在冉邊，但是已經自責千萬遍，是以一見到冉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幹涸的眼淚又重新兇猛決堤。

晚綠伏在榻前嗚咽道，“娘子，都是奴婢的錯。”

冉淡淡笑道，“虧得你聽了我的話，否則，恐怕現在躺在榻上的是兩句了。”

想起劉青鬆那個不靠譜的家夥，冉就是一陣後怕，若當時真是劉青鬆一個人跑出去，結果是怎麽樣實在很難預料。

“真真是兇險！”邢娘這幾天急的上火，見到冉醒了，既喜且怒，忍不住嗔怪道，“娘子從來說話算數，怎麽單就這件事不往心裏去？當初在影梅庵的時候，您說再也不管這些事，可如今險些又丟了命！”

“我……”冉心裏一陣愧，是下過決心，可一遇見就忍不住的往上湊，湊上去之後發現蹊蹺，又想解開謎底。就像吸毒一樣，剛剛開始是一種癮，可真正到了一定地步，它就會為生命中的一部分。

“這些事日後再說吧，娘子好好養傷。”邢娘看冉好不容易長點的臉，又瘦了回去，也就不在這個時候數落，轉而道，“娘子天天隻喝點參湯，這會子了吧，老奴去給娘子做些吃的。”

“蕭頌去做了。”冉道。

邢娘臉微變，卻很快掩了過去，“他一個門閥大族的貴郎君，哪裏會這些，老奴過去看看。”

歌藍明白邢娘的意思，在心裏歎了口氣，要不要勸勸娘子呢？

邢娘疾步到了灶房，看見蕭頌當真是在親自煮粥，便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從過高麗紙從格窗照進來，在他周鍍上淡淡的暈，形容不整的模樣不僅未顯狼狽，反而有一種慵懶從容的氣質，比直平素整潔淩厲的樣子顯的好親近了些。

邢娘何嚐不明白蕭頌的心思，一個在場上翻手雲雨的男人，聽說冉遇上危險，便日夜兼程的趕回來，見到冉生死未卜，片刻不曾休息，寸步不離的守著兩天三夜……縱然他看起來一直那麽淡然，但逐漸憔悴的形容，瞞不住任何人。

“蕭侍郎。”邢娘選擇用這麽疏離的稱呼，走到跟前，客氣道，“這樣的活兒怎麽能勞煩蕭侍郎親自手，讓老奴來吧。”

蕭頌回過來，微微頷首，麵上帶著不變的淺淡笑容，“無妨，你去照顧十七娘吧。”

“蕭侍郎，老奴……”邢娘也不忍心說出什麽殘忍的話來，但是像他這樣拔俊朗、又位居高的郎君，但凡出些許溫來，便不知有多娘子願意嫁給他，寧死不悔，縱然娘子現在對他還沒有男之，但長此以往，便是鐵石做的心也能給他捂化了。

“邢娘有事請講。”蕭頌停下手中的作，靜靜看著邢娘。

在這種自然而然的威之下，邢娘忽然跪在他麵前，伏在地上道，“我家娘子自喪母，這些年來過得極不容易，好不容易熬出了頭，隻求將來嫁個真心相待的郎君，平平安安度過一生，不奢攀上高門大戶，蕭侍郎若真是為了我家娘子好，還請您切莫……”

切莫表現得如此殷勤關切。

蕭頌已經克死了兩位夫人，兩名侍妾，早坐實了這“克妻”之名，邢娘是個信鬼神之人，決然不會看著冉嫁給蕭頌送死。

蕭頌用勺子攪了攪瓦罐中的碧梗粥，瞇著眼睛任由騰騰熱氣撲麵，淡淡的道，“您請起吧。”

邢娘伏在地上不。

久久蕭頌才垂眸看了一眼，輕笑道，“難道我看起來是這麽容易頭腦發熱的人？”

這……邢娘著似有若無的怒氣，脊背發，但凡知道蕭頌這個名字的人，絕沒有人敢相信他有頭腦發熱的時候，他理智的不能再理智了，除了他有意為之，平時笑起來雖和善有禮，卻令人覺沒什麽緒，若非偶爾傳出他在家裏與其父暴走拔劍幹架的八卦，令人覺得他還是個有有的兒郎，就不會是“長安鬼見愁”的稱號了，而是“長安鬼見逃”。

“我像是會無視十七娘命的樣子嗎？”蕭頌撥灶膛裏的木炭，嚴重映著微紅的火，聲音平緩的問道。

邢娘再次語結，能為了娘子做到如此地步，約莫也不會不顧的命，可一個克妻命格之人，這麽做的意義在哪裏？

這一回，邢娘雖然沒有弄明白，卻還是依言起了。

“蕭侍郎守了這麽多天，可要回去梳洗？”邢娘問道。

“不必。”蕭頌斷然拒絕，因為他除了煮白粥，別的什麽也不會了，若是不趁這個時候表現一下，以後怕就沒得表現機會。

邢娘也不敢再堅持，心裏再一次深深憾，如果蕭頌沒有克妻的命格就好了！可如果沒有這個名頭，以他的年齡，恐怕連兒子都能識字了。

魚與熊掌，不能兼得。

待粥煮的差不多，蕭頌將爐火熄滅，蓋上蓋子燜了一會兒，趁著這個時間，快速的沐浴回來，粥剛剛好。

蕭頌端著粥進屋的時候，冉已經又有些昏昏睡。

“起來用飯。”蕭頌把粥放在幾上，晚綠連忙去盛了一晚。粥熬的火候剛好，湯濃稠，冉多日不曾進食，前幾頓暫時隻能喝這個東西，再慢慢開始進食。

蕭頌坐在塌前，自然的手接過晚綠端來的米湯，用手試了試碗壁的溫度，覺剛好，便舀了一勺遞到冉邊。

屋裏霎時靜默。

晚綠也有些莫名其妙，本想過去喂娘子，可手裏的碗就這麽自然的被人接走了。

冉餘瞥見晚綠和歌藍的表，恨不得把頭埋進被子裏。

這麽尷尬了一會兒，歌藍拉著晚綠悄悄的退了出去。

蕭頌卻渾然未覺的把手收了回來，重新在碗中舀了一勺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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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含口中，咽下去才道，“你一直都是這麽的……以不變應萬變麽？”冉本想說厚。

“嗯。”蕭頌卻點了點頭，“你可以說厚，無妨。”

第169章十年前已死

用完飯後，冉有些犯困，蕭頌便令人取來案宗，跽坐在幾邊查閱。

摞的案宗將幾上堆的滿滿當當。冉半瞇著眼睛，目落在他上。

蕭頌剛剛沐浴過，著一月白的廣袖袍服，印象中他總是穿圓領深紫常服，很穿閑適的廣袖領袍服，也並不常穿如此淺淡的。的墨發散的披在後，幾縷垂落，映襯著他朗專注的麵容，他廓分明的臉，鼻梁英，尤其是雙出的眼睛，不笑的時候宛如劍芒，含笑之時卻如融融暖。

蕭頌垂著眼眸，修長的手指翻著黃舊的案宗，口中卻問道，“不困？”

冉決心裝，半晌沒有答話，睡意卻被驅散了不，躺的久了就有些無聊。

“若是沒睡著，我們不如討論討論案。”蕭頌笑著抬頭看，他知道怎麽引起的興趣。

果然，冉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睜開眼睛道，“你接手這個案子了？”

蕭頌彎起角，頷首道，“兇手給了我這麽充分的理由，我如何好意思不接。”

冉愣了愣，一時沒想他話中的深意。

看著冉略顯迷茫的表，蕭頌微微蹙眉，他的意思是有人傷了他的意中人，是個男人都不應該坐視不理。難道自己這個表白說的太委婉了？

罷了，日後有的是機會，蕭頌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轉而道，“我查了十年前的案宗，也就是曾做過獄卒的死者張鉉和馮兆二人在縣衙其間所發生的所有案件，以及獄中收押的所有犯人。”

這麽快！冉微微揚眉，問道，“有什麽發現？”

“我從關押人犯中找出幾個可疑人選，但是需要確認一下。綁你的是什麽人？”蕭頌道。

“他自稱莊尹，但我懷疑不是真名。”冉回憶了一下，將他的特征一一說了出來，“這人留著絡腮胡子，年齡四十歲上下，高六尺左右，右手手掌糙，大拇指上帶著一枚蛋清扳指，扳指上麵雕刻神睚眥。”

蕭頌心中一凜，“莊尹？”

“有什麽問題嗎？難道用的是真名？”冉見他陡然嚴肅起來的形容，口問道。

蕭頌搖頭，道，“看來事十分複雜，我在卷宗上看見過莊尹這個名字，他是山匪頭領，十年前被抓獲，但案宗上麵記載莊尹被判問斬，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十年前，也就是玄武門之平靜，太宗剛登基不久。那個時候憂外患，不堪，也因此各個地方駐守的府兵都是驍勇善戰的猛將，能抓獲區區劫匪頭目並不奇怪，但一個死人，怎麽能再次出現，並綁走冉？

隻有兩個理由可以解釋，要麽由於某種原因莊尹沒死，要麽就是莊尹已死，這次出現的人是冒充他。

這兩個理由可以把案引導向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須得慎重。

冉也皺起眉頭，“那莊尹一匪氣，邊還跟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