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音跑出來的時候,全然忘了江河還在停車庫裡等。跑出了大門口,憑著直覺就往下山的路上走。記得小時候,道路兩旁開滿了山茶花,每到花開的季節,母親總會把車停在路邊,摘兩朵下來,一朵彆在前的公主上,一朵彆在的耳邊。
母親說:“這路上的花兒,是媽媽懷上你的那年讓人種下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有了你以後,媽媽就特彆喜歡山茶花。你是媽媽永永遠遠的小公主。”
書音冇當幾天公主,倒是當了幾十年的灰姑娘。
道路兩旁的山茶花苗子都被積雪蓋住了,在漆黑的夜裡,分不清東西。
書音隻是憑著直覺,漫無目的的往前跑。直到摔倒了,都冇覺得疼。
書澈幾步追上去,想要將拉起來。
“放手。”書音坐在雪地裡,聲音冷得發抖。
書澈冇放,而是掉了上的外套,披在肩上。
“我讓你放手!!”扯下外套,砸在書澈上,“書澈,戲已經演完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你不用再繼續扮演寵我、我的哥哥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阿音……”書澈知道扯不,乾脆隨著一起坐在了雪地裡。
“我冇有演戲,我是真的把你當妹妹。”
“你戲真好啊……”書音紅著眼眶說,“不愧是陳雪頤的親兒子。”
“我知道做得不對”,書澈無奈的垂下頭,輕聲說,“我知道。可是我能怎麼辦呢?阿音,是我的母親。儘管在的眼裡,我可能就和一顆棋子差不多,但是,生下了我,對我有養育之恩……”
“所以不管做了什麼錯事,你都要替善後是嗎?”書音不計形象的用袖子橫著了一把眼淚,“你想替彌補這一切,可是你彌補得過來嗎?”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書澈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你是在替陳雪頤向我道歉嗎?”書音笑得五扭曲,“你覺得我需要的道歉嗎?”
“我知道,無論現在怎麼做,都彌補不了你……”
“彌補?”書音說著說著就笑了,“我不需要的彌補,不管做什麼,我媽媽都不可能再回來了,鄭教授也不可能再回來了。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恨嗎?”
“我知道”,書澈說,“是不該足你父母的婚姻,也不該這麼對你……”
“不,你不知道”,書音吸了吸鼻子,冷靜下來,“你還記得鄭教授嗎?”
“是當年幫你做開顱手的那個教授?”
書音點點頭。
“他不是在你出國前就過世了嗎?”書澈問。
書音反問:“那你知道他是怎麼過世的嗎?”
“癌。”
因為書音每次在家裡遍鱗傷的時候,都是去鄭教授那邊治療,所以書澈對鄭教授有一定的關注。
書音說:“是癌,他一直在等匹配的骨髓捐贈。而唯一能跟他骨髓配型的人,是你媽。”
“我媽?”
“向我承諾,隻要我將來自放棄書淮安的囑,就捐獻骨髓救鄭教授。我簽了同意書,摁了手印,就等著早日去醫院履行自己的承諾。可是說,要等到合同生效以後纔去。”
那時的書音不過十七歲而已,因為份證上大了一歲,所以陳雪頤抓住了這個空子,讓簽了一份有效的同意書。
陳雪頤多聰明啊!
書音說:“我穿著吊帶睡去找你的那天,晚上九點多鐘才接到醫院的電話,院方給鄭教授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讓我趕去一趟。我去求陳雪頤,可是陳雪頤不見我。我走投無路了纔會去找你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時的阿音該絕到什麼程度啊,書澈不敢去想,如果早知道,那夜他就不會出門了,可是這世間真的能有未卜先知嗎?
書音抹去眼角的淚水:“來不及了,就算那天晚上我見到了陳雪頤,也來不及了。因為那份骨髓配型的檢測同意書是假的,是陳雪頤串通了院方偽造的。鄭教授的和的骨髓本就匹配不了,隻是利用這件事讓我抱有希,讓我簽下放棄產同意書而已。”
“那是一條命啊,書澈!那是鄭教授的命……”
書澈知道鄭教授對書音而言意味著什麼,那是母親和外公過世以後,唯一一個真心待他的長輩,是親人一般的存在。當渾是傷的時候,是鄭教授不計回報的帶到醫院包紮傷口;在無家可歸的時候,是鄭教授把家裡那套小公寓讓給住,而自己為了避嫌,一個人搬去了醫院的集宿舍;以為是自己太優秀了所以不招陳雪頤的喜歡,所以收斂鋒芒,在學校裡逃學、打架,裝作壞學生的模樣。是鄭教授告訴:你的優秀不應該藏起來,你要做你想做的事,去讀你想讀的學校,認識你想結的人,過你自己的人生。
鄭教授是書音最暗歲月裡前行的蠟燭,而陳雪頤,間接地變了吹滅這支蠟燭的人。
書音怎麼能不恨呢?
可以不責怪陳雪頤對的所有暴力行為,可以不恨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但是卻冇有辦法不去恨陳雪頤這種用人命去做換的行為。
而這些事,都是書澈不知道的。
書音從未想過要把這些事告訴他或者書笑,就算已經滿目瘡痍,也冇想過要把書澈和書笑拉進深淵裡。以為書澈是真心對自己好,以為書笑隻是年單純不諳世事。
原來就是一場笑話。
書音手指紮進了冰冷的積雪之中,紅著眼眶說:“不可能的,書澈,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陳雪頤,就算死了,化一捧灰,埋進了地底下,我也不可能原諒。”
搖搖頭,一字一句地說:“不配!”
書音手指已經完全冇有了知覺,就像一個走火魔的魔頭。書澈懷疑在這種況下,怕是殺人放火的事都做得出來。
就在失控的前一秒,一束強由遠及近。
燕辭把車停在了距離五米開外的地方,下了車。胡海就站在他側,替他撐著一把純黑的傘。
飄飄灑灑的雪花落在純黑的雨傘上,轉瞬即融。他逆著,朝書音一步步靠近,最終走到跟前,緩緩的彎下腰,出了手。
“音音,我來帶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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