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太后這句話，嘉嬪手中了拳，尖銳的護甲陷里，扎得人生疼。巍巍站起來，卻道：“臣妾一心為皇上，為后宮，為四阿哥，若是有做錯事，臣妾甘愿罰。可是太后娘娘，那樣下賤的人藏在角落里，時不時做一些壞了規矩壞了祖宗家法的事，怎麼就沒有人管一管。”

　不等太后怒，皇后已冷聲呵斥：“嘉嬪，你今天的話太多了。”便朝千雅遞過眼神，千雅如今不再懼怕嘉嬪，會意后立時上前，勸道，“嘉嬪娘娘，外頭太正好，奴婢知道有一地方，最最暖和。”

　嘉嬪心中也明白，真鬧得難看了，皇帝也不會來護，只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現在該說的都說了，旁人也都清清楚楚地聽著，嫉恨那魏紅的又何止一個人，只不過吃了現的虧，說出來罷了。純妃那幾位，難道就不嫉妒魏紅搶走皇帝的心？

　千雅與其他幾位嬤嬤，領著嘉嬪到寧壽宮外的宮道上，太后也沒說要嘉嬪罰跪，們自然不敢擅自出主意，請嘉嬪在向站著，吩咐幾位嬤嬤看管著，便要走了。

　嘉嬪又又恨，可見千雅走了，又把喊下，鄙夷地問著：“姑娘也是好模樣，怎麼萬歲爺沒看上你，是不是沒有學得魏紅那勾引主子的本事？”

　千雅欠道：“嘉嬪娘娘說什麼，奴婢實在是聽不懂，不過奴婢知道，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掉腦袋可就慘了。”撂下這句，又吩咐幾位看守的嬤嬤，“沒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便一直等下去，自然有人回來換你們，千萬小心。”

　那之后，六宮從寧壽宮散去，一個個都看著嘉嬪在路邊罰站，特別是那些貴人答應從面前走過時，嘉嬪瞧見一些嘲諷的神，恨不得上前撕們的臉。

　可稍稍挪一下腳步，就有冷臉的嬤嬤說：“娘娘，您要去哪兒？您要是覺得不自在，奴婢稟告太后娘娘，給您換個姿勢如何？”嘉嬪生怕從罰站變罰跪，便唬得不敢再一。

　而妃嬪散去，皇后許久都未見出來，寧壽宮里皇后侍奉太后拆下頭面，換了輕松自在的家常發髻，原本該閑坐喝杯茶聊聊家常，可不得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太后問起嘉嬪為何又挑事，皇后便說了那一晚皇帝去啟祥宮的路上，被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攔回養心殿，而那天晚上，紅也在養心殿。

　“去做什麼？”太后果然皺眉，冷笑道，“怪不得嘉嬪恨這樣子，若非人在壽康宮里，就要去撕的臉了吧。”

　“紅是皇上的子，出養心殿再尋常不過，兒臣不覺得有什麼。”皇后道，“那一晚有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國事為重，嘉嬪若要鬧，兒臣不會姑息。至于紅為什麼在那里，既然皇上都沒覺得不妥當，旁人又何必在乎追究呢，額娘您說是不是？”

　太后搖頭：“可你看嘉嬪的臉，換做旁人，也不至于如此飛狗跳，就是因為魏紅名不正言不順。”

　皇后靜靜地看著婆婆，已沒有爭辯的心，只是堅持自己的想法：“當初額娘已出面說，是您把紅賜給皇上的，旁人眼中不該有名不正言不順的想法，若有便是對您的大不敬，反是額娘自己心里，始終看不慣紅。兒臣斗膽，請額娘用平常心看待，很快就會和其他妃嬪一樣。雖說每次有什麼事，都要鬧一鬧，然而紅自己，安安分分在壽康宮里當差，您可曾見壽康宮里的太妃太嬪們，說過一句不好？”

　兒媳婦如此心平氣和，言語從容，比之前提起這些事時的急躁在意，要淡漠了許多。太后并非沒有反思過自己的言行，是一心一意為兒子和媳婦好，這樣一來，反而更心疼皇后，語重心長地說：“你心里就不膈應嗎，額娘是心疼你啊。”

　皇后淡淡含笑：“早在嫁給皇上的時候，額娘們就代過，兒臣要為弘歷周全所有的事，反而是兒臣如今太糊涂，把這份責任忘記了。額娘，兒臣全心全意接紅，但求您也放下見，也看看上的好。”

　太后道：“可終究是是非之人，安頤，你自己好好想想。額娘不再你們將如何，可若再發生什麼讓人心煩的事，鬧得六宮不寧，我們就快刀斬麻，還后宮一個清凈。你自己想，這魏紅出現之前，從王府到宮里，所有人都是好好的不是嗎？難道是我冤枉了？”

　皇后笑道：“額娘說的是，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旁人對皇上而言，僅僅是討人喜歡的人兒，可紅，卻是闖進皇上心里的人。人看待這樣的事，最明白不過，自己的丈夫心里想著誰，一眼就知道了。”

　太后面微微暗沉，自己陪伴先帝幾十年，對男之也有幾番參，而與先帝的不過爾爾，從來只旁觀了先帝對皇后對年貴妃的意，即便從不知道那樣的意是怎樣的滋味，太后也明白皇后說的話不是沒道理。皇后若覺得魏紅是闖進皇帝心里的人，那就錯不了了。

　“安頤，你不難嗎？”太后問。

　“這是兒臣的責任和本分。”皇后應答著，可心里卻苦笑，若告訴太后，是自己親手把紅送上弘歷的龍榻，太后還會心疼嗎？

　太后沉沉一嘆：“上一次你下跪求我，給一個名分。安頤，你是大清的國母，是弘歷的皇后，可再不能為了一個低賤的人屈膝，額娘也不想再為難你，我愿意聽你的意思。這次選秀之后，給一個答應的名分，遷出壽康宮，往后與旁的妃嬪一樣伺候皇帝。可若再生事端，鬧得犬不寧，你也要聽額娘的，為了長久計。”

　皇后心中一塊巨石落下，今日這事兒還真要謝謝嘉嬪，給了和太后說話的機會，皇后周周正正向婆婆行禮道：“兒臣不是為紅屈膝，是為額娘諒安頤的心意。額娘，安頤會好好伴在皇上左右，和您一道為他守好這個家。”

　華嬤嬤在門前看到這景，也是滿心安，之后悄悄把這些事給了壽康宮的玉芝嬤嬤，玉芝嬤嬤暫且沒告訴太妃知道，只與和公公私下聊了幾句。

　和公公則勸：“眼下說了，只怕紅難以承，走到那一步時，不想面對也要面對，咱們就在邊上看著吧。”

　而紅果然對外之事毫不關心，每日盡心伺候太妃，陪伴或是替太妃去誦經念佛。太妃說禮佛看似枯燥無趣，但能人沉下心，們寡居之人是求清心寡，紅這樣年輕的孩子，則該靜下心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紅益匪淺。

　這一日，陪太妃誦罷心經，紅攙扶太妃起時，被瞧見手腕上纏著的青金石手串，太妃笑道：“你哪里來這麼好的東西？”

　紅坦率地說：“這是皇上讓吳總管送給奴婢的，說奴婢天天陪您禮佛，戴著他正合適。”

　“那你就戴上了？紅，這可是皇上送的東西。”太妃笑意深深，著紅道，“你現在不害怕皇上了？”

　“皇上對奴婢很好。”紅垂首回答，“雖然和皇上見面不多，但每一次都很溫和，奴婢不怕皇上了，只是……”

　“不用著急對我解釋，慢慢來，說來也是奇，我曾對溫惠太妃說你像一位故人，可現在卻覺得，你還像另一位。”太妃說著說著，已似乎在自言自語，“昔日也是這樣，旁人看來是拒還迎，是勾引皇帝的心思，可最初的時候，真的完全都不在乎，后來的事就難說了……我也記不大清了。”

　這些話，紅聽不太懂，太妃時常會突然憶往昔，傳說康熙爺的后宮祥和安寧，可在太妃口中，卻也有著許許多多波瀾壯闊的故事。紅一直都只當故事聽，但今天聽到“拒還迎”四個字，想到自己對皇帝的態度，走出佛堂時，紅道：“太妃娘娘，奴婢真的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奴婢更想在這里伺候您一輩子。”

　太妃卻了紅手腕上的青金石手串，滿不在乎地說：“皇上是你的男人，你不想著皇上，想著哪個？傻孩子，想著自己的男人，怎麼就是非分之念了？”

　此時，小靈子和櫻桃從門前回來，兩人一道去務府領東西，櫻桃是和公公的孫，臉面比的板還大，該給的不該給的，給了一大堆，喜滋滋地回來，在太妃跟前說：“務府的人要奴婢帶句話，說他們給太妃娘娘磕頭，每日祝您安康長壽。”

　太妃笑道：“如今小櫻桃也能出門辦差了。”

　櫻桃滿臉驕傲，又道：“太妃娘娘，皇上定下終選的日子了，到那天奴婢可以去前頭看看嗎？”

　太妃卻看了眼紅，紅笑道：“念叨好久了，只是奴婢不愿陪去，太妃娘娘若是答應，讓一位可靠的姐姐或嬤嬤陪著，就放去長長見識吧。”

　櫻桃卻扶著太妃說：“奴婢不是要去長見識，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人比我紅姐姐生得更好看。”

　太妃瞇眼笑道：“我看是不能有了。”

　很快，就到了終選的日子，所有人都好奇會有怎樣的新人宮，連嘉嬪那日罰的笑話，也漸漸不被人念叨。傳聞此番秀中，有貌若天仙之人，但消息零零碎碎傳宮中，是哪一家的兒，并不清楚。而終選這一日，只有太后與皇后能陪伴在側，其他六宮的妃嬪，唯有派底下的宮太監，到乾清宮來打探消息。

　這一日，應選秀神武門至順貞門外恭候，有戶部員引導，到了時辰便由宮太監按班引，每班五人，至前行禮待選，秀們分別來自滿洲八旗蒙古八旗與漢軍八旗，出高低各有不同，皇帝若有中意者，便由太后做主留牌子。

　距離先帝最后一次選秀至今，已有數年之隔，宮中許久沒辦這麼大的事，看著年輕子在宮道上往來，一張張青春貌的面容，越發有了新君繼位后的新氣象。

　櫻桃今日是跟裕太妃邊的嬤嬤來湊熱鬧，裕太妃一心為的兒子選一位新人，便要手底下的人來看看是否有好的，太后與帝后端坐上首，一一看過去，早已十分疲倦，也漸漸看花了眼，孩子們都好，卻鮮有出挑者。

　櫻桃站得腳也酸了，與旁的嬤嬤說：“嬤嬤，咱們走吧，沒什麼意思了呢。”

　嬤嬤示意小聲點，湊在耳邊說：“我要看好了，回去告訴太妃娘娘呢。”

　此時門前太監唱名，又送進來五位秀，嬤嬤聽得葉赫那拉氏，忙道：“櫻桃你看，最中間哪一位，多好看？”

　但見殿門前，齊齊站了五位秀，姿個頭差不多，可因中間那一位，邊上四人都黯然失，甚至因為，前面所見的孩子們，都失去了華。

　嬤嬤豎起耳朵聽著，果然這一位是葉赫那拉氏家的兒，再見上首，太后與皇帝也互相說著什麼。吳總管上前聽命后，匆匆下來與門前的太監言語幾句，那邊便去安排，很快又聽見唱名，再進來了五位秀，而其中一位，竟也是葉赫那拉家的孩子。

　十位秀分排而立，葉赫那拉氏的兩位堂姐妹，宛若明珠閃爍，讓人再無暇去看其他的人。太后要們上前，仔細看過后道：“自古葉赫部就多人，到如今依舊不失彩，昔日康熙爺的惠妃娘娘，也是雍容華貴。”

　姐妹倆面上含笑，從容大方，十四五歲的年紀，都十分的穩重。其中納蘭永壽之，是納蘭明珠嫡系玄孫，而的祖母又是康親王府的郡主，上也有幾分皇家統，再有嚴格的家教，能調教出這樣的孩子，也是理所當然的。

　姐妹倆皆有傾國之，但若非要比一個長短，倒是旁系的那位堂妹，更勝一籌。可微微一笑時，太后卻皺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