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紅神嚴肅起來，弘歷在臉上了一把道：“朕這個皇帝都不每日心事重重，可你到底有多事要心，從前多笑的人，現在卻難見你展。”

　紅見皇帝并無心討論孩子的將來，既然他主岔開話題，自己不該追著問，便道：“若是真天天傻笑，皇上必然有疑臣妾癡傻了不是？”

　皇帝搖頭：“朕為國為民碎心，也難見百姓笑容，你是朕邊的人，若因朕的不是，連你的笑容也見不到，這個皇帝就當真沒意思了。”

　紅心頭一慌，屈膝道：“皇上言重，臣妾何德何能，不敢與天下百姓比。”

　皇帝攙起來，嘆道：“瞧瞧，你這樣子更人心疼，朕心里明白，你最擔心的就是有一日朕變了心把你丟下。”

　紅搖頭，卻口是心非：“臣妾不敢。”

　弘歷笑：“你知和敬那丫頭，給朕的信里說什麼？”他將紅攬懷，用自己的膛溫暖的，而臥在這悉的懷抱里，至眼下紅還覺不到，歲月改變了什麼。一如既往是讓恍惚覺得自己能依靠一輩子，也想依靠一輩子的地方，只是現在的，再也不敢把這份的了當做真的，心里明白，如今反是有些對不起皇帝的真切意。

　“說自己已經三十來歲，不是小姑娘小丫頭了，若是在京城待著，日日與朕肩上一面，回頭朕有了新人新歡，十四五歲年紀輕輕比還小，怕朕會覺得尷尬。所以遠遠地躲著，好讓朕隨心所地左擁右抱，大家互不相見最好。”弘歷說著，自己笑了起來，笑罵道，“還說自己是三十歲的人了，這說出來的話，真人恨得牙，安頤怎麼教出了這樣的兒，可想想這語氣語調，與額娘年輕時吃味又一模一樣。”

　紅也笑了，故意道：“兒是心疼阿瑪，盼著您多保重，可是直接說多不好聽，難道皇阿瑪年老無用不？反過來這樣說，逗您一樂，還能讓您多想想。”

　弘歷好不服氣，低頭就埋進紅的肩窩里，紅自那迷人的香氣勝過世上任何香味，鬧得紅扭了幾下子，不安地轉往窗外看，皇帝以為要躲，便纏得更，幾次下來弘歷忍不住問為什麼，被“挾制”著的紅不敢不答，潤微紅的雙眼里盛滿了不安，怯然將恪兒的言無忌說出來。

　不想皇帝不僅不惱，更是被兒的話逗得大笑，對他來說許是一份趣，竟起往門前窗前轉了一圈，回到榻邊將要起的紅按下去，笑道：“你放心，沒有人，孩子們都睡了。”

　紅得臉紅到脖子，惹得弘歷不釋手，慢慢過的臉頰道：“這麼多年了，你還要害，臉紅得人心疼。”又道，“你知朕為何突然要去江南，辦正經事是自然的，可也不必那麼著急走，一大半的緣故，是想你出去散散心，宮里的事孩子們的事，沒有離不開你的，是你自己放不下。”

　溫鄉里的話，多正經多不正經，真真假假紅心里一直有分寸，可弘歷今晚這番話，卻讓熱淚盈眶，皇帝心疼地吻了的眼眸，乎乎咸，俱是多年的辛苦和心酸，共赴云端的那一瞬間，紅聽見皇帝在耳畔說：“朕心疼你。”

　如此夢境般的一場云雨，讓紅翌日早晨坐在妝臺前發呆，櫻桃捧著熱水進來，見主子說自己梳頭可拿著牛角梳一不，上前來伺候，輕聲道：“您怎麼了，上不舒服嗎？”

　昨夜才經雨滋潤，只是懶懶的何來得不舒服，著鏡子里氣極好的自己，一笑：“好好的，你別瞎心。”

　櫻桃也端詳著鏡子里的紅，笑道：“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晴好亮，您瞧著比昨天神多了，整個人亮堂了似的。”

　紅轉拍了一掌，嗔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

　櫻桃笑得燦爛如花，道：“皇上早晨走時，也是虎虎生風的。”

　皇帝一早去上朝時，紅還沒醒，不知是不是昨夜累壞了，竟沒有被任何靜驚醒，知道弘歷離開前，來為自己掖被子，迷迷糊糊睜開眼，似聽見皇帝說了聲好好歇著，后來又睡過去了。這會兒已是日上三竿，紅記不得自己多久沒這樣飽飽地睡一覺，哪怕弘歷不在天地一家春，也早該被孩子們吵醒了。

　“公主和小阿哥，都被皇上送去愉妃娘娘那兒了，說無論如何別吵著您，哪怕睡到下午去。”櫻桃麻利地為紅梳起長發，“剛才還派人來問，歇得好不好。”

　紅挑著手里的胭脂盒，不知今日抹什麼好看，口中說：“那不是要吵著愉妃姐姐不好睡？”

　櫻桃搖頭：“愉妃娘娘每日都起得早，白梨姐姐說是娘娘上了年紀，睡不踏實，春夏秋冬都是這樣。所以白日里也不敢歇中覺，怕夜里睡不著。”

　“上了年紀了。”紅口中輕聲呢喃，這上了年紀，又何止是睡不踏實那麼簡單，昨晚被皇帝一句帶過的事，紅可不能真正放下，當初青雀沒出現之前，愉妃可不止一次在自己和如茵面前提起，想在富察家選一個孩子與永琪婚配，當時當刻愉妃考慮的，一定是永琪的將來。

　“您瞧瞧，皇上最見不得您這樣子，您到底每天有多心事？”櫻桃看著鏡子里，神又凝重起來的紅說，“皇上多看您笑啊。”

　昨夜耳鬢廝磨時的溫言語被記起來，紅了自己的臉頰，鏡子中的人的確不如方才那般明亮了，而那天在平湖秋月，太妃說自己該好好眼前的人生，現在本不是心憂心的時刻，到底做什麼把事事都掛在心上，沉得讓人不過氣。

　紅揚起角，努力地出笑容，雖然此刻不是為了什麼高興的事而笑，可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笑了出來，看到自己眼眉彎彎神采飛揚，心莫名其妙地就跟著好了，心好了笑容便更燦爛，逗得櫻桃說：“萬歲爺要是瞧見，一定高興極了。”

　紅了自己的雙頰，嘆道：“怕是連孩子們看到我不笑，都會揣我的心事了。”

　此時吳總管派人來，說是要往太后那里傳消息，說令貴妃不隨駕南巡，這是昨晚就和皇帝說好的事，紅自然要答應，而消息一傳出，舒妃就闖來問為什麼，明明是紅說，別在這時候給皇帝添堵。

　紅哪能說皇帝出門一大半的緣故是為了帶自己散心，不可能不去，唯有說是為了求太后一同出門，舒妃才半信半疑，走時還嘀咕著：“你不去我也不去，回頭慶妹妹也不去愉妃姐姐也不去，我們就留在宮里牌好了。”

　除夕那日，太后終于松口，答應隨皇帝出巡南下，皇帝松了口氣，立時命五阿哥四阿哥去鋪張準備。初二如茵帶著孩子進宮拜年，繁冗的禮節之后與紅在圓明園中散步，說起南巡的事，紅只告訴了如茵皇帝的用意，如茵卻問：“既然是要帶姐姐散心，何必帶這麼多人，我聽傅恒說，這回是乾隆朝以來，出門人數最多的一次，白花花的銀子流水似的就出去了。”

　紅不管朝廷的事，解釋弘歷的用意，原來他已打算好，回程時由皇后與眾妃伺候太后走水路，而皇帝自己走陸路，屆時只帶紅一人在邊，去程是沒得，皇帝還要忙正經事，返程時，就只剩下他們了。

　如茵嘆皇帝的心思，又道：“可別臨出門了，太后娘娘知道你要去，就不干了，到時候才尷尬呢。”

　紅笑道：“太后是最要面子的人，哪能在那個節骨眼兒上給自己添堵，現在還能不承認是因為我的緣故影響去不去，若是到時候我去了突然又不去，豈不是再不能否認了？難道要讓人覺得，怕我？”

　“輕狂。”如茵笑著，忍不住和紅親昵起來，但到底是在園子里，無數人來來往往，就是遠遠看著也不好，兩人不得不端著穩重端莊，沿著積雪中掃出的路往園子深走。

　逛了一個時辰，說了無數悄悄話，沿途返回時，遇見膳房的人往凝春堂去，他們見到是令貴妃在此，刻意停下來過來行禮問安，殷勤之態溢于言表，紅也不好拂了面子，客氣地問：“這是為太后娘娘送膳？”

　便見那名永兒的宮從后頭上來，脆生生應道：“皇上下旨今日特別為太后預備膳食，奴婢這會兒趕著送過去。”

　十幾歲的小丫頭，著卻比旁人面得多，可見是跟了膳房的總管，地位也不同了。紅覺得比上次相見更漂亮神，手指上的凍瘡也消了不，還原本來的白皙纖長。

　紅讓們別耽誤，看著一行人離去，如茵在邊上說：“那小宮，瞧著還很小，怎麼覺是個小管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