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像是你說的話，什麼皇后娘娘那樣的人？”永琪覺得從青雀口中說出這些，有些陌生，不得不叮囑，“我們雖在宮外，可平日里還是要謹言慎行，以防禍從口出。”

　“是我的不是。”青雀忙道，“這些日子你不在家，表姐時常過來和我一同照顧妹妹，閑時就會聊宮里的事，我不小心就把表姐的話說出來了。”

　永琪輕嘆：“我不是怪你，這是幾乎所有人都明白的事，你和三嫂會談起也很正常。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宣之于口，往后小心些便是。”

　青雀自知失言，不再多解釋，皇室里曖昧不清錯綜復雜的關系，還有很多要學，如今先要解決的，還是四阿哥一心要出嗣。永琪和青雀都不太明白，四阿哥究竟是要退讓，還是將來為永瑆謀利，正如青雀說的，若是永瑆有機會，這機會早該落在永琪上，除非他不在了，不然怎麼也不到十一阿哥。

　然而圓明園里，許是因孩子還在肚子里，形都尚未顯，紅本還沒考慮到孩子們跟著自己住不開，那日愉妃來與說，八阿哥要搬走了，那里全空出來了，把小七和恪兒搬到前頭去，問紅答應不答應，紅才發現大家都在為擔心這件事。

　“孩子們圍著你，皇上來也不方便不是？咱們就隔了一堵墻，孩子在我那兒，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愉妃照著兒媳婦傳遞的話說，心里頭則暗暗明白，長大了的孩子們都開竅了，沒有能力為孩子爭取什麼，能幫得上忙的，自然盡力而為。

　這在紅看來是很平常的事，原本圓明園并非久住之地，只因皇帝的子以及這些年接連產育才住得久了些，既然愉妃如此熱，沒有推卻的理由，可沒想到在這兒很容易的事，卻讓舒妃頭疼起來。

　原來十一阿哥聽說八阿哥要搬走，他也要跟著親哥哥一起離開，雖說不是親生的骨，這些年舒妃也是盡心盡力照顧，年頭上才把福康安送走，一下十一阿哥也要走了，舒妃對紅嘆息：“我額娘就曾說，我把倆孩子帶在邊沒意思，養不的。那會兒我還嫌說話難聽，現在你看怎麼樣？”

　然而就在紅安舒妃的時候，四阿哥親自帶著永瑆，當了紅的面向舒妃道歉。激舒妃養育之恩，說十一阿哥還小，不能離開舒妃的教導，還請舒妃娘娘繼續照顧永瑆。

　紅在旁看著兄弟倆，四阿哥十分誠懇，但永瑆卻有些倔強，倒也不是這孩子對養母無，男孩子長大了都獨立自強，可他們兄弟之間，似乎有什麼事沒說開。再者紅本是知道，四阿哥一心想要出嗣，他一面想走，卻一面不愿弟弟離開可以讓皇帝時常看見的地方，到底怎麼想的，可就深了。

　只聽舒妃道：“你這樣做，倒顯得我不是了，我可沒說不要永瑆了，而他小孩子氣四阿哥又何必當真。”一面把永瑆到邊說些悄悄話，十一阿哥本是個好孩子，母子倆親昵如初。

　紅微微笑著看他們說話，但覺得有異樣的目看著自己，一扭頭與四阿哥對視，四阿哥顯然愣了一愣，忙避開目叮囑弟弟：“貴妃娘娘懷有孕，你在天地一家春里不要橫沖直撞，聽見了嗎？”

　永瑆不樂意地嗯了一聲，背對了兄長，而四阿哥此刻要跪安，紅便道：“永瑆，送送你哥哥，小七和恪兒在愉妃娘娘那兒，你到前頭替我傳句話，夜里我和你額娘都過去用膳。”

　眼看著兄弟倆退下，紅朝櫻桃使了眼，自己繼續和舒妃說些有的沒的，而櫻桃已經悄悄跟了出來。

　天地一家春外，永瑆不不愿地跟著哥哥走了一段路，很不高興地說：“四哥您回去吧，我要去愉妃娘娘那兒了。”

　四阿哥看著他，問道：“我讓你聽話，你心里不樂意，可你要知道，哥哥都是為了你好。”

　永瑆道：“八哥若是和您一樣，離宮開衙建府，有了妻妾兒倒也罷了，現在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出去，八哥他最怕寂寞了。”

　“你八哥是該娶妻了，這不是你該心的，總之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四阿哥蹲下來，拍拍弟弟的腦袋說，“永瑆，你長大了會明白的，現在好好跟著舒妃娘娘，跟著令貴妃，聽話。”

　“四哥，我……”孩子話到邊還是咽下了，其實他也長大了，哥哥們以為他不懂的事，他是明白的，猶豫半天只道，“我聽話，四哥放心，我一定會有出息，給額娘爭氣。”

　四阿哥眼圈微紅，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走的路到底對不對，到底是想退出紛爭還是想讓永瑆有好的前程，這其中的界限漸漸模糊了，腳下的路往哪兒走，似乎有些不控制，而將來的事，本就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櫻桃離得遠，并沒有聽見兄弟倆說什麼，不久后見十一阿哥往愉妃的寢殿去，便折了回來，但舒妃娘娘一直跟在主子邊，櫻桃沒機會稟告所見到的事，直到夜里紅才聽說，兄弟倆離開后的景。

　櫻桃道：“奴婢不知道四阿哥對十一阿哥說什麼，可那神態與來時生氣的模樣不同，最后那神人看著很心酸，像是在說很悲傷的事。”

　紅將安胎藥慢慢飲下，口中還回味著湯藥的苦，細思量櫻桃看見的事，說道：“四阿哥今天好像用奇怪的目看著我，雖然只對上了一瞬，可我覺到他怕我，櫻桃，他為什麼要怕我？”

　櫻桃笑道：“四阿哥人高馬大的，堂堂皇子，怕您做什麼。”

　“皇子？”紅輕聲呢喃，“也許很快就不是皇子了。”

　這件事之后，完全照著四阿哥所想的發展，永琪并沒有手太多，只是讓青雀為他們家在娘娘之間做個傳遞。而愉妃也是聽了兒媳婦的話，主向太后提出要為八阿哥選福晉，話傳到皇帝跟前，算著永璇年紀不小了，既然愉妃熱心太后也有意，便就答應了這件事，命務府宗人府為八阿哥挑選適齡秀。

　轉眼已是初夏，六月初，太后為八阿哥挑選大學士尹繼善之章佳氏立為嫡福晉，未來的兒媳婦飽讀詩書滿腹才，皇帝笑說這孩子倒是補足了八阿哥學業上的差強人意，既然是太后選中他瞧著也好的，立時便下旨賜婚。

　但他沒想到，太后一面為孫子選福晉，一面也給他挑了兩個新人，太后說乾隆朝本就沒有嚴格按照祖宗傳下的選秀制度挑選秀充盈后宮，宮妃嬪或年紀漸長或不得恩寵，希皇帝邊能多幾個人知冷暖，何況令貴妃如今懷六甲，也不宜侍君。

　種種道理，無非是要皇帝妥協，弘歷與紅私下商議了幾回，紅知道這樣的事避無可避，而對永兒的在意和這樣的事本質上有所不同，自然是勸皇帝不要和太后對著來，弘歷見這樣態度，便就答應了。

　不久后，五阿哥府里側福晉索綽羅氏順利分娩，生下健康的小皇孫，消息傳宮，愉妃喜不自。原本從大阿哥到三阿哥四阿哥，皇帝早已有了很多孫子孫，可對于愉妃來說，這是一生的心和期盼，皇帝念辛苦這麼多年不容易，便在小皇孫洗三的日子在天地一家春賞賜宴席讓招待前來賀喜的人。愉妃有多高興，紅在后殿安胎，都能覺到前頭歡喜的氣氛。

　前頭熱鬧，孩子們自然都在那里聚著，紅正和櫻桃一起看針線房新送來的夏日衫，卻見永琰小小的人兒蹦蹦跳跳跑進來，抱著紅的子撒。

　“怎麼不去前頭玩耍，姐姐呢？”紅笑道，“這會兒就想額娘了？”

　櫻桃道：“十五阿哥最近很黏著您呢，母說是知道您肚子里有小寶寶了，很本能地就想引起您的注意。”

　紅笑道：“他們兄弟姐妹再多，我也不會忽視哪一個，永琰的子一向如此。”

　“額娘，外頭……”永琰聲氣地說著他僅會的幾個詞眼，但紅就能明白孩子想要表達什麼，問他，“想去外頭玩？外頭那麼熱，想去哪兒？”

　小家伙比劃著胖乎乎的手，拉著紅的子要走，櫻桃生怕小主子絆著主子，忙上前把十五阿哥抱了起來，永琰以為自己不能出去了，不哭起來，前頭正熱鬧呢，紅不想給愉妃添麻煩，忙哄道：“這就去，不哭了，額娘帶永琰去外頭。”

　如此小靈子和櫻桃打傘，帶了三兩個宮從側門出去，永琰到了外頭就往花叢里鉆，看到天上飛過的蜻蜓蝴蝶就哇哇，甚至看到蜂也想手抓。紅被攙扶在一旁樹蔭下坐著，看著宮太監圍著永琰玩耍，不對櫻桃說：“愉妃姐姐的歡喜，不知我幾時能會，永琰是不是很快也會長大。”

　櫻桃正要應話，抬頭見前頭來了四五個人，看仔細了便對紅道：“主子，永兒帶著人過來了，正朝這兒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