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有一雙湛藍如海的雙眼，五漂亮得像是畫出來的一般，于魅中，又多了一點難言的脆弱。

　而他的眼睛下方至兩頰，則生出一層細細的銀鱗片，這銀鱗詭譎，但鮫人生來貌，不僅沒有讓人覺得可怖，反而為他平添了幾分妖冶之氣。

　他沒有漂亮的銀魚尾，可這模樣，誰都不會懷疑他的份。

　榮余俯視著星宿臺上的眾人，大笑道：“我是誰，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妖鮫......”離耳國的侍衛們驚聲喊道：“是妖鮫！護駕，快護駕！”

　侍衛們掩護著國主往白玉殿后撤退，星宿臺的眾位修士突逢變故，顧不得其他，紛紛召出法。鮫人卻渾不在意，他只轉頭看向那道白玉臺階旁側的功德碑，面上浮起一個譏誚的神。

　“功德碑......他們可真好意思立啊......”

　“你要干什麼？”離珠公主不顧安危，上前斥道：“不可對先皇不敬！”

　鮫人側頭看向，忽然又笑了，他道：“顧仙長，楊仙子，你們在天祿閣里查了那麼久，怎麼不將延的真相說給皇室聽呢？離耳國的皇室為掩蓋丑事，不惜拿鮫人做替罪羔羊，看來你們修仙界名門正派也是一丘之貉，對妖族輒打殺、說得正氣凜然，怎麼一遇到皇室，就什麼都不肯說了呢？”

　“妖，來妖言眾！”有修士就喝道：“什麼延，不過是詭辯之詞！”

　“不......我聽過，”聶星虹握著手中折扇，眼中閃過一震驚：“聽說若是以月日時出生的鮮煉祭，可延長壽命，獲得永生。難道......”他抬起頭看向顧白嬰。

　“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離珠公主也問。

　田芳芳輕咳一聲：“我們查過四十年前遇害的那些，全都是月日時出生的純之。與其說是被妖鮫所害，更像是為了延的祭品。”

　“可妖族向來長壽，”萄皺眉：“沒道理這麼做。”

　“妖族是長壽，”鮫人笑得嘲諷：“可是離耳國的上一個國主圣寧皇帝，可是個短命的病秧子。”

　圣寧皇帝，是個短命的病秧子！

　在場眾人都不是傻子，這話里是什麼意思，頃刻間都能明白。

　“胡說！”離耳國的國主一改往日溫和的模樣，面漲得通紅：“你這妖鮫為了蠱人心，竟將罪名往我父皇上推！”

　榮余冷笑：“是不是真的，你何不去問那位顧仙長？”

　國主看向顧白嬰，顧白嬰沒有說話。

　“不、不......”離珠公主子晃了晃，扶住了一邊的欄桿才站穩。

　當年的圣寧皇帝為了延續壽命，殘害離耳國城中無辜的，臨到頭了，還嫁禍于鮫人上。真相與眾人所知竟如此不同，這麼多年，海邊的那座金雕像，就像是個笑話。

　“公主殿下，”鮫人復又俯視著，仿佛嫌此刻不夠痛苦似的，繼續說道：“你知道為何這位顧仙長要問你的生辰八字麼？你為何不想想自己的生辰八字，你也是月日時出生的。”他笑得惡毒：“你，也是你夫君千挑萬選出來的祭品呀！”

　離珠公主面慘白。

　恍惚間，過去許多畫面都浮現在眼前。莫名其妙的提親，匆匆忙忙的出嫁，過分的皇夫，那些無一不細的照顧，眼下看來，倒像是圈養寵般的容忍，因為知道遲早會死，所以放任，所以有求必應。

　簪星曾說過：“只要是人，就會有缺點。縱然是人眼里出西施，那些無傷大雅的小缺點在對方眼里是可，但總會有一些缺點。公主和老國主是夫妻，難道老國主就沒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哪怕只是一點點？”

　縱然是再恩的夫妻，只要在意，就會有，圣寧皇帝對那樣好，他們之間卻沒有任何矛盾沖突，這本來就是不合理的。

　因為在他眼里，從來都不是妻子，而是一個“祭品”。

　原來如此。

　看見離珠公主陡然間變得失魂落魄的臉，榮余笑得更開心了。他忽然手，一妖力直直沖向白玉臺階邊的功德碑。

　”砰——”的一聲。

　無數細碎的石渣在空中飛舞，那些曾細細纂刻的“功偉績”，此刻如豆腐灰塵一般，眨眼空。

　鮫人的眼里陡然生出一戾氣，他歪頭笑道：“這樣，就好看多了。”

　眾人回過神來，離珠公主看向榮余，縱然驚駭痛苦，然而片刻之間，已經重新沉著起來，婦人冷冷問道：“你現在是要為當年的事復仇嗎？”

　“復仇？”妖鮫一愣，眼眸下方的銀鱗越發璀璨，他輕飄飄地開口：“何止是復仇呢，我要把這里的人全都殺，我要毀了離耳島，讓都洲的輿圖中，再也找不到半此地的痕跡！”

　“小小妖，也敢大言不慚。”談天信將手中長劍對準妖鮫，飛迎上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赤華門的劍，向來高超，然而榮余只是微微一笑，袍在風中抖了抖，眾人甚至都沒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聽得一聲悶響，談天信整個人便飛了出去，他撞到了高臺上的星宿柱上，后退了好些步才站穩，再抬起頭看向榮余時，目里滿是駭然。

　談天信在在場的修士里，修為絕對不差，然而這一招非但沒站到便宜，還被妖鮫打了出去。

　“宗門修士，也敢來獻丑？”榮余狂妄笑道：“別說是你，就算是滅妖陣來了，我也照殺不誤！”說罷，他便飛朝星宿臺上而去。

　那最后一級臺階于他而言沒有半分阻攔，輕松闖了過去。

　“這不是顯妖陣？”榮余一怔。

　“自然不是。”白年聳了聳肩：“再輕松的法陣，從布置開始到完至也要月余。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固步訣而已，”他笑得欠揍：“我不過詐一詐你，你卻和盤托出，看來你這鮫人，也不怎麼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