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未開花前尚未認出來，而如今才發現，這花樹，和顧白嬰逍遙殿中那棵會在冬天開花的樹一模一樣。

　“比翼花......”

　“比翼鳥，不比不飛，飛止飲啄，不相分離......死而復生，必在一。”簪星只聽過比翼鳥，都州有些有錢的修士，常去集市高價買來這種鳥送給結親的道，以圖個好兆頭。不過聽說這種鳥很是貴，不容易被豢養，也不知那些修士買回去后若是照顧不善鳥死了，會不會嫌霉頭。

　比翼花，顧名思義也知道這花大抵象征著，簪星問顧白嬰：“師叔，你殿中的比翼花是以幻維持，這棵樹......”抬起頭，向樹冠中的叢叢火：“也是障眼法嗎？”

　“不是幻。”顧白嬰目微：“這棵樹是真的。”

　“這荒郊野地的，什麼樹都沒有，怎麼會有比翼花呢？難不是茅草屋的主人種的。”簪星了下：“可是為何我總覺得這地方有些眼？”

　顧白嬰沉默，在這深夜里，茫茫原野中，他們二人就這樣仰著頭，站在樹下，遠的石山模糊一道虛影，天地靜穆，黑暗中，唯有這棵樹明亮人，像一個華麗夢境般永無止境。

　簪星不知不覺看得怔住了，只覺得滿樹的比翼花像是要飛起來似的，搖搖晃晃地往人臉上撲，下一刻，彌彌突然大一聲，往樹上竄去，簪星猛然驚醒，不是比翼花要飛，是樹上真的有個東西在！

　“師叔，”簪星道：“那上面是什麼？”

　顧白嬰猛地揮槍，繡骨如一道銀，剎那間沖向繁的樹枝中，頃刻間掃落一地落紅和樹葉，彌彌的爪子撲了個空，照明符卻清楚地映出了在樹枝中探出的那個腦袋。

　一只......？

　那一低頭，也瞅見了簪星二人，不知道是不是荒郊野地里平日里一個呆習慣了，乍一看見兩個生人也嚇了一跳，掉頭就往樹冠深飛。顧白嬰眼睛一瞇，一用力，繡骨槍調轉槍頭，以槍捅了一下那屁。

　這便瘋狂大著，落到了顧白嬰手中。

　彌彌從樹上跳下來，看著顧白嬰手中的躍躍試。簪星也湊過去看，那眨著黑豆大的眼睛，昂著頭一副寧死不屈的驕傲模樣。

　太焱派宗門里也有，那只“酉日將軍”的司晨每日一到點就得地山搖，從不晚點。簪星還記得它漂亮的大紅羽，金的羽冠。而這只看起來就很寒磣了，冠只剩下一半，羽七零八落，沾滿了不泥點，尾已經禿掉了，凄慘得像是剛剛被人凌過一番。因它渾上下都禿得差不多了，冷風一吹，便瑟瑟的浮起一層疙瘩。

　顧白嬰一手握著它的兩只翅膀，仿佛集市上稱重的屠夫似的，這殺氣騰騰的姿勢令原本不可一世的漸漸乖巧起來，甚至還輕輕啄了一下顧白嬰的手以示友好。

　簪星心中嘆，境里就是不一樣，連一只都能屈能。

　顧白嬰提著，疑開口：“這里怎麼會有只？”

　“總不可能這茅草屋的主人原來是只？”簪星著它禿掉的尾：“或者是有人施了什麼法，把茅草屋的主人變了？”

　顧白嬰：“......”

　他難以置信地問：“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也是，這畢竟是修仙世界，而不是魔法世界，簪星正要回答，突然瞥見這前那點可憐的羽下，似乎覆了個什麼東西，手撈了起來，發現是一只木牌。木牌只有小手指寬，窄窄長長，用一只草繩拴在了脖子上。

　上頭端正地寫了三個字：白切。

　簪星：“......”

　這字跡漂亮風流，和茅草屋里，桌上那些詩的字跡一模一樣，分明就是一個人。

　簪星想了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當是茅草屋主人養的寵，不過......世上怎麼會有人給寵取名白切？”

　這是寵名嗎？這是報菜名吧！

　簪星里剛剛說出“白切”三字，顧白嬰手中的像是被中了什麼點似的，瘋狂掙扎起來。它一翅膀扇在顧白嬰臉上，扇了顧白嬰一臉泥點子，顧白嬰猝不及防松了手，就聽見白切發出一聲高的聲，撲騰著朝茅草屋里飛去。

　彌彌眼睛一亮，趕追了上去。

　簪星回頭看向顧白嬰。

　這人手抹去臉上的泥點，似是忍無可忍，咬牙道：“我一定要宰了這只！”

　待二人追進茅草屋，頓覺滿屋子都是翻飛撲騰的影子。彌彌似是十分喜歡這只禿尾，原先在姑逢山，看也不看酉日將軍一眼，如今卻跟在這屁后追得不亦樂乎。

　白切也賤兮兮的，仗著自己會飛，一會兒飛在橫梁上，一會兒跳到木榻上，彌彌畢竟胖，不如白切姿輕盈，被白切耍得團團轉，不一會兒就累得行遲緩起來。

　簪星：“......”

　做銀瑯獅做這樣，真是沒眼看。

　看夠了這一出飛狗跳，正要出手，就見白切又撲扇著翅膀飛到了室的梁上。悠哉悠哉地啄了一下木頭，似是挑釁。

　彌彌先是懶得搭理它，又或者實在是累了，一也不。這又啄了幾下木頭，彌彌尾翹了起來，猛地撲了上去。

　簪星嘆息一聲，已經預料到了結局。

　誰知道“嘩啦”一聲，屋子里發出一聲巨響，嗆了簪星一的煙塵，整個茅草屋抖了一下。

　顧白嬰也愣住了。

　彌彌抱著滾到了一邊，茅草屋里，泥土夯的紅墻上，突兀地墜下一塊，像是一張空了的木板被人撕開，出了里頭的東西。

　飛起的泥土煙塵如云霧，約有絕子站在樹下，雪白裾被風吹得飛舞，青如勾人心。素手纖纖，弄蕊拈花，一雙眼眸含無限，一笑生，就這麼注視著畫外之人。

　這是一幅掛在墻上的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