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簪星的這番話，接下來的壁畫就很好理解了。

　這之后的幾幅畫，像是為了映證簪星的說法似的。蛇巫圣在此地居住下來后，拿著各種東西來同做易的人越來越多。比如有獻上家中母牛生下的一只小牛犢，來換第二年莊稼長勢喜人。也有年輕的兒家送給蛇巫自己珍貴的手鐲，祈求來年能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蛇巫似乎來者不拒，換的東西從貧民家的蛋，到富貴子弟的金銀，什麼都有。凡事等價易，兩邊皆大歡喜。

　田芳芳著下：“這蛇巫族的圣看起來有幾分本事。”

　簪星道：“未必是好事。”

　“什麼意思？”門冬問。

　顧白嬰盯著墻上的壁畫，淡淡開口：“人心貪婪，如此行事，恐怕引禍。”

　牧層霄指著面前的畫道：“你們看后面。”

　這樣各種各樣的易畫了幾幅后，畫面又有了變化。一個富商模樣的人站在蛇巫面前，面前的箱子里是各種珍貴的珠寶，他指著遠的另一個人，十分氣怒的模樣，手里還握著一把刀。

　“這是......”孟盈遲疑地開口：“要蛇巫替他收割人命？”

　簪星心下一沉。

　果然，等價換到最后，總會給一些惡人可趁之機。難免不會被有心之人利用。一開始只是想要家人的病好起來，想要莊稼長得更好，想要嫁一個如意郎君，到后來，或許變了要一個人的命，要他全家倒霉，要比他更好的人盡數消失......

　人有善有惡，貪婪之心從來經不起考驗。

　“蛇巫好像拒絕了。”田芳芳道。

　簪星繼續朝壁畫上看去，果然，這幅圖中，蛇巫似乎沒有答應此人的請求。這人抱著金銀不甘心地回去了。

　蛇巫并不是什麼易都會答應，一些同意了，另一些拒絕了。似乎同做易的，只能是易人本，譬如“我要如何”。而要以別人的改變作為易代價的，譬如“我希他如何”，都不予理會。

　“這蛇巫心中倒是清楚。”田芳芳贊嘆。

　簪星搖頭：“已經晚了。”

　接下來的壁畫，就畫得很是潦草，仿佛是在十分匆忙的況下隨手畫完。蛇巫似乎變得很虛弱，坐在高座上，有人捧著金銀來找。當蛇巫轉的時候，那個人就從背后撲上來，用刀捅進了的后心。

　簪星瞪大眼睛。

　蛇巫倒了下去，很多人涌了進來，他們拿走了蛇巫手中的蛇杖，畫面畫到這里，已經胡得幾乎要看不清楚，再然后就沒有了。

　所有的壁畫看完了，眾人沉默下來。

　這故事并不難猜，蛇巫族的圣保護著巫凡城的平民，平民們供奉瓜果，蛇巫則保護平民的安危，幫他們驅逐作惡的妖。蛇巫有一蛇杖，似乎蘊含靈力，可以幫助人們心想事。蛇巫與平民們就利用這蛇杖做易，可人心貪婪，平民們已經不滿足于小小的心愿，要的越來越多，到最后，得不到滿足的人們一同殺了蛇巫，搶走了的蛇杖。

　“難道這就是此地之前發生的事？”孟盈沉了一會兒：“可照壁畫上記載，蛇巫早就在當年就死于巫凡城的平民手中。那我們之前看到的圣又是怎麼回事？”

　“有兩個可能，”顧白嬰手指拂過壁畫，垂眸道：“巫凡城不只一位圣，還有一種可能，當年的蛇巫，已經為了魔煞。”

　“說得對啊！”田芳芳一拍掌：“死在被保護的平民手中，我要是這蛇巫，我也不甘心，說不定就這樣留下詛咒，把整個巫凡城都變魔氣凝結的妖。所以咱們白日里看到的巫凡城和夜里看到的巫凡城才會不一樣。”

　“魔氣凝結的妖？”牧層霄疑。

　田芳芳看向簪星：“先前師妹在須彌芥子圖中遇到的那個魔冢不就是這樣？”

　簪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你說得怎麼這樣嚇人？”

　田芳芳還要說話，陡然聽得角落里的彌彌突然發出一聲尖嘯，簪星嚇了一跳，朝彌彌看去，彌彌一下子跳上的肩膀，如今乾坤袋打不開，這胖貓也不可能回乾坤袋里懶了。

　牧層霄面一凝：“地上怎麼多了這麼多沙子？”

　殿宇的地上原本是用打磨得格外平的石頭鋪就，上頭還細細雕刻了繁的花紋，如今不知何時，已經覆蓋上一層細細的黃沙。

　“剛才來的時候都沒有，”門冬拽著顧白嬰的角：“這沙子該不會自己往上漫吧？”

　顧白嬰怔了一怔，臉突然一變，道：“不對，不是沙子往上漫，是這座祭壇在往下沉！”

　他這話剛一說完，整個殿宇就猛地往左邊傾斜了一下，仿佛這殿宇變了一塊四四方方的石頭，被人拋進了干燥的沼澤地中，正在以一種不可抵擋的姿態緩慢下沉。

　孟盈跑到殿宇的大門前，用力推了推，回頭道：“師叔，門被鎖住了，打不開！”

　他們進殿宇后，并未覺到任何人的氣息，也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人前來，大殿的門卻在悄無聲息中被關上了。

　“這祭壇有問題。”顧白嬰冷聲道：“地陷得越來越快了，往上面跑！”

　整座大殿似乎都要全然的傾覆過來，正一點點地往死心深沉沒下去，殿宇有一道往上的臺階，若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這里是唯一的生路。簪星跟在顧白嬰后，才跑了兩步，突然到腳下一陣劇烈的搖晃，“轟”得一聲，殿宇中間那高大的石柱一下子從中間砸了下來，將整個百玉臺階砸做兩段。

　孟盈、田芳芳、牧層霄和門冬在臺階上頭，見此景眼疾手快跳進了樓上的甬道，簪星跑得慢，顧白嬰墊后，他們二人便被生生隔在了臺階的另一頭。往上爬是不可能的了。

　“師叔！”門冬了一聲。

　“繼續往上，別管我。”顧白嬰冷道，又轉一把拽住簪星的胳膊：“走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