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韶院，虞窈摒退了下人，從床頭的暗格里，取了太后娘娘派人送來的金楠沉木鑲寶盒子，鄭重地給了殷懷璽。

　盒子上雕九龍九，最頂端的盒蓋上，是一尊碩大的龍首,龍首張牙怒目，龍須狂舞，兩只鱗趾向前撕撲，活靈活現。

　一眼去，宛如一條巨龍攜著滔天威勢，撕撲而來，襯著沉木金黃熤熤的木質、紋理，一種令人窒息地神威滾滾而來,幾乎令人不敢直視。

　虞窈催促道：“打開看看。”

　殷懷璽扯開盒子上的瑣片，掀開盒子，就看到了擺在盒子里的“丹書鐵契”，厚重的一頁，著沉沉威勢。

　“這就是你催促我回來的原因？！”殷懷璽拿起了丹書鐵契，看了上面的容，挑了挑眉，有些驚訝。

　虞窈點頭：“你在北境推行國策，這是定國安邦，輔佐社稷的不世之功，太后娘娘就是要賜你丹書鐵契，也是順理章的事，為什麼要而不宣？還要多辭一舉，經我的手將丹書鐵契送到你手中？”

　殷懷璽將丹書鐵契放回盒子里，將盒子鎖好：“自然是為了避人耳目。”

　太后娘娘要避開的，是寧皇后的耳目，虞窈還有諸多不解：“難不,寧皇后還有本事，攔著不讓太后娘娘給你送丹書鐵契？”

　這不大可能。

　殷懷璽意味深長道：“早前朱公公傳來消息，太后娘娘病加劇，壽延宮不允任何人出，連宮中的衛軍，羽林衛也有調，想來天命將至。”

　調衛軍、羽林衛，是為了防著有人趁病危之際竊權政。

　虞窈倒吸一口涼氣：“所、所以，這、這是太后娘娘……”因為太過震驚，的聲音不覺地發，連話也說不利索了，忍不住攥了手，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太后娘娘是在安排后事？！”

　說不清心里是什麼。

　和太后娘娘只有牽扯不斷的算計和利益，但長久已來，確實得了太后娘娘的庇護，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殷懷璽點點頭，接著又道：“與其說，是在代后事,倒不如說，太后娘娘是在安排后手。”

　虞窈一陣恍然,殷懷璽就是這個后手,需要刻意避開寧皇后的耳目，這后手針對的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殷懷璽又道：“丹書鐵契在大周朝很鮮見，有上駁圣意，下誅逆臣的特權，權利非常之大，歷代皇帝幾乎不會輕易頒賜，以免臣子借丹書鐵契挾天子，而令諸侯，竊權政，”說到這兒，他話鋒微頓，笑得有些玩味：“太后娘娘擔心寧皇后爭儲政，攪弄朝綱，也擔心大周江山所托非人，給予我丹書鐵契。”

　虞窈心間發，想到了丹書鐵契的容：“丹書鐵契在特權的基礎上，又強調了【正統】，甚至有撥反正，替天行道的特權。”

　自古能替天行道的，只有皇上，所謂君權神授，君權天定，莫不如此。

　若后宮爭儲政，三位皇子德不配位，那麼殷懷璽就是唯一的正統，屆時丹書鐵契出世，才更順理章……

　“收起來吧，”殷懷璽將盒子推到虞窈面前：“丹書鐵契于我而言用不大，也不必太在意。”

　虞窈只瞧了一眼：“既是太后娘娘賜予你的，還是伱……”

　“你錯了，”殷懷璽搖搖頭：“丹書鐵契明面上，是太后娘娘賜給我的，但其實，是借了我的名義，賜給你的。”

　虞窈一臉茫然：“這是為何？”

　殷懷璽拉著手：“你是忠烈之后，系出名門，有圣善、仁德之名，打小就養在祖母邊，承了祖母的貞烈，是世間難得的賢德子，你有濟世普度之仁慈，也有無為而治之心意，以德立世為人，太后娘娘深知，只有將丹書鐵契到你的手中，你才會謹慎待之，發揮它真正的作用，而不是被私心驅使，利用它來算計利益。”

　換而言之，大周朝的將來，系于虞窈之，而虞窈不是一個人，背后有滿門忠烈的虞氏，縱有千萬般算計，卻始終能為民生請命，亦有被賜了婚事的武穆定北王，縱然功高震主，卻也是最強有力的后盾。

　這才是太后娘娘的高明之。

　虞窈一陣恍然，上位位的爭斗，簡直令人嘆為觀止，尤其是對權的運用，對人心的算計，更是把握得分毫不差。

　這其中，摻雜了太多的權弊權衡。

　太后娘娘分明是瞧中了四皇子，這才由著寧皇后，摻合進了保皇黨，希能借寧皇后之手，讓四皇子在爭儲之中，爭得先機，以安朝堂社稷。

　大周朝有了儲君，皇上的病，就不必遮掩著，太子監國，威臨四海，布德天下，再順理章不過了。

　寧皇后為元后，在份上，就了蘭妃和徐貴妃一頭，以的手段，加之保皇黨的支持，蘭妃和徐貴妃，不可能是的對手。

　可礙于寧國公府與皇長子的舊事，太后娘娘并不信任寧皇后。

　甚至不惜賜殷懷璽丹書鐵契，來防備寧皇后。

　殷懷璽轉了話題：“過兩天就是端午節，到時候我陪你去看賽龍舟。”

　虞窈突然想到，“周令懷”在虞府過的第一個端午節，就忍不住笑：“我記得，你當初答應過我，等你的好了之后，會親自帶我去看龍舟賽。”

　提及了當年的事，便忍不住笑彎了兒。

　心中那些，或年歲漸長，或男大防，或因避嫌、忌諱，或因那一紙賜婚……各樣世俗禮數下，對殷懷璽產生的距離，突然淡去了許多。

　……

　端午節將至，襄平城里一片濃濃的過節氣氛。

　謝府聯同白府，并襄平城的幾個富戶，舉辦了端午節“踏青斗藝”，“斗百草”的活，但凡襄平城治下，所有未婚男，滿十一，男滿十五，皆可以報名參加，所有參與者，都免費贈送端午節香囊，優勝者還有糧食、藥材、銀錢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