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昭聽了這話，臉就是變了，他默了半晌，方纔吐出了一個名字；“因為安秀。”

“安秀是誰？”凝香輕聲問。

梁泊昭看著的眼睛，聲音沉沉；“還記得那支銀簪嗎？”

凝香一愣，口而出；“那簪子就是這位安姑孃的？”

梁泊昭點了點頭，“十年前，我在軍中還隻是個小卒，曾過安姑孃的一飯之恩，並在家養了一段時日的傷。”

“那銀簪……是你兩的定信？”凝香著，一眨不眨的看著夫君。

梁泊昭頷首，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自己的小娘子；“臨行前，我曾對許諾，若平安歸來，便娶為妻，給了我那支銀簪，我給了一把匕首。”

凝香聽到這裡，心裡立馬就不是滋味了，從男人懷裡掙出了子，聲音裡一陣陣的發苦；“我曾問過你，那簪子是不是你相好送的，你和我說不是……”

瞧著凝香眼圈發紅，梁泊昭心裡既是愧疚，又是不忍，隻得道；“並非是相好，而是我梁泊昭的恩人。”

“那後來，你娶了嗎？”凝香心裡跟貓爪似得，難極了。這一句話剛問完，連心都提起來了。

梁泊昭搖了搖頭，“三年後，我曾回去找，才知因為戰，他們一家早已遷徙，離開了邊疆，我四下打聽無果，隻得回到沙場。”

凝香的臉蒼白，就連瓣都是失去了；“這樣說來，纔是你未過門的妻子，若是以後找到了，那我……”

凝香說不下去了，淚水已是在眼睛裡打轉，梁泊昭捧起的臉，輕聲道；“我與雖然相時日不長，但畢竟有過婚約，所以這些年我一直不曾娶妻，隻命人打探的下落，直到去年，我幾經輾轉，終於得知了的訊息。”

“嫁人了嗎？”凝香問。

“冇有，”梁泊昭聲音有些悵然，“在六年前生了一場病，冇多久就去了。”

“……死了？”凝香驚詫道，眸中說不出是惋惜，還是酸。

梁泊昭淡淡頷首，“連年戰，百姓流離失所，死在逃難的路上。就連骨，也是不知埋到哪去了。”

“那，還有家人嗎？”凝香心裡有些難過，既為這苦命的安姑娘，也為多年來孑然一的梁泊昭。

“的父母早已去世，家中還有一對兄妹，我尋到家時，哥哥已經娶妻，隻有那個妹子，時在戰中走丟，也不知是不是還活著。”

“你有冇有找過妹妹？”凝香輕聲開口。梁泊昭微微一哂，無奈道；“人海茫茫，去哪裡找？”

凝香不說話了，就這一小會的功夫，梁泊昭已是和說了這樣多的話，這在之前是從冇有過的，凝香低眸，自己在心裡想了許久，越想越是難過，一雙淚珠終是忍耐不住，“啪嗒”一聲從眼睛裡落了下來。

梁泊昭看在眼裡，隻出手為將淚水拭去，他的聲音低，哄著懷裡的小媳婦；“是我不是，快彆哭了。”

凝香睨了他一眼，聲音帶著鼻音，就是覺得委屈；“你為什麼要騙我？”

梁泊昭憐惜起來，溫聲道；“並非我有意瞞你，隻不過這些終究是過去的事了，覺得冇必要告訴你，所以纔沒說。”

凝香細細想來，倒也覺得梁泊昭說的在理，他雖說對自己瞞了過去，可又何嘗不是將自己重生一事也瞞了下來？若是他知曉了自己上輩子做過對不起他的事，還不知道會怎樣想。

凝香吸了吸鼻子，既然兩個人都有錯，隻決定原諒自己的夫君。

“以後，你千萬不要在騙我，都和我說實話，好不好？”凝香眼瞳清澈，因著還噙著許的淚水，更是顯得純淨不已。

梁泊昭見自己的小媳婦這般輕易就原諒了自己，心裡當即就是一，隻攬了的子，鄭重道；“你放心，無論今後發生何事，我決計不會瞞你。”

凝香的心踏實了，隻順而乖巧的倚在夫君臂彎，兩人這般依偎著，直到晚間，秦氏來請二人去堂屋用飯。

凝香這才驚覺，當下就是慌了，對著夫君道；“相公，顧著和你說話，我也冇去幫嫂嫂下廚，這可怎麼辦？”

梁泊昭牽起的手，安道；“家裡有做飯的嬤嬤，不礙事。”

凝香鬆了口氣，抬眼一瞧，就見那秦氏已是走的遠的，段輕盈，雖是一縞素，可仍是掩不住的窈窕，凝香回想著秦氏的模樣，覺得也不過二十六七歲的年紀，風華正茂，卻守了寡。

凝香隨著夫君走著，隻悄聲道；“相公，嫂嫂還這般年輕，長得也貌，難道，婆婆是要守一輩子？”

時下民風豁達，子改嫁之事古來就有，委實算不得稀罕，皇室尚有公主守寡再嫁，更遑論民間，但凡有兒媳守寡，家中還有家翁健在或是叔伯不曾分家的，做婆婆的定是會儘快將守寡的兒媳給嫁出去，免得旁人說閒話。

而梁父已經去世，梁泊昭又常年不在家，想必秦氏才被梁母扣了下來。

凝香這樣想著，驀然覺得夫君的步子停了下來，不解的看去，就見梁泊昭的目落在遠的秦氏上，說不清是愧疚還是憐憫，頃，就聽他歎了口氣，也冇回答凝香的話，隻淡淡說了聲；“走吧。”

堂屋中，並冇有見到梁母的影。

秦氏從嬤嬤手中摟過兒子，梁康今年已是六歲了，生的虎頭虎腦，濃眉大眼，五中與梁泊昭頗有幾分相似，瞧見侄子，梁泊昭不免想起大哥，心中一片黯然。

“快去見過叔叔嬸嬸。”秦氏推了推孩子的子，豈料那梁康一臉敵意，冷冰冰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大人，無論母親怎樣勸說，就是不願上前見禮。

秦氏冇法，隻得讓嬤嬤將梁康送到了梁母那裡，梁母怨恨兒子，自是不願和他一桌，梁泊昭心頭瞭然，隻端起碗，一聲不吭的埋首吃飯。

凝香這一餐飯也是吃的味如嚼蠟，一路奔波，本來就冇什麼胃口，麵前的菜肴雖然雅緻，卻冇有食慾。

秦氏顯是大家出，吃飯時細嚼慢嚥，就連一聲音也無，凝香想起自己夫君殺了的男人，心裡不是滋味，竟是不敢抬頭看。

驀然，凝香碗底多了一勺菜肴，抬起頭，就見對麵秦氏正溫和的看著自己，聲道；“弟妹別隻顧著吃飯，嚐嚐嫂嫂的手藝。”

聲音輕，麵上也無毫怨懟之，凝香心裡更是不安起來，隻小聲道謝。

吃過飯，秦氏去了梁母那裡服侍，梁泊昭領著凝香去給母親請安，梁母自然也冇有讓兒子兒媳進屋，梁泊昭心下酸楚，本想在母親門口多站一會，可又擔心夜間風涼，傷了凝香的子，隻默默站了會兒，回了客房歇息。

聽得屋外的腳步聲，梁母心知梁泊昭與凝香俱是走了，看了一眼梁康，這孩子已是在炕上睡著了，自打長子走後，這孩子便是的心頭，一想起孫兒年失怙，心就跟刀剮似得，在瞧著一旁的秦氏，這般年輕貌，怕也是不了多久的。

若兒媳一旦改嫁，這孩子跟了母親去，便是跟了旁人的姓，與他梁家再無乾係，若不跟著母親去，那就徹底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指著這個老太婆，還能照拂他多久？

梁母心思百轉，終是開口道；“慧芳，你今年多大了？”

秦氏麵平靜，隻回道；“媳婦今年二十有六。”

梁母淡淡頷首；“若算起來，泊昭比你還要大個五歲。”

秦氏心裡一驚，已是能猜出婆婆接下來的話，收斂心神，隻一語不發，聽著婆婆繼續說了下去。

“一眨眼，泊明也都走了三年多了，你這些年的苦我這老婆子也都看在眼裡，你還年輕，旁不能冇有個男人，昭兒與你年歲相當，這兩年我也想清楚了，不妨就讓他娶了你，日後好照拂你們母子，去給泊明恕罪。”

秦氏大驚失，一張臉瞬時白了，隻道；“婆婆莫要胡說，您讓兒媳如何自？”

其實秦氏也清楚，民間時常有小叔娶了寡嫂的事，與其讓媳婦帶著孩子改嫁，不妨就嫁給自家人，最起碼孩子不用改姓。

果然，梁母瞥了一眼，也是說道：“你跟了泊昭，康兒還是咱們梁家的人，你若是嫁給了旁人，豈不是要康兒隨了外姓？”

秦氏子有些發抖，麵更是如雪一般蒼白；“叔叔已經娶妻，婆婆還是快些打消這個念頭。”

梁母搖了搖頭，道；“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妁之言，在外隨隨便便的領了個人回來，就說是梁家的媳婦，我老婆子定是不會認得。”

秦氏還再說，就聽梁母又是開口；“明日待他來請安，我就與他說清楚，讓他將那個小家子氣的人休了，擇個日子，娶你為妻。”

“婆婆！”秦氏失聲喚道。

梁母眼眸亮，打斷了兒媳的話；“你想想康兒，若你跟了泊昭，康兒就是他的兒子，有他這麼個爹爹，你還怕康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