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然到酒吧時已經是半刻鐘之後了,鮮來這種魚目混雜的地方,剛推開門,就被裡面洶涌而出的音樂聲震得倒退了一步。
酒吧裡的燈很暗,朦朧得像是有一層煙霧繚繞在上空,連呼吸到的空氣都沾染了菸酒的濃烈,渾濁不堪。
除了黑的人羣之外,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隨安然留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機,發現沒有任何消息,調了震模式後放在了上外套的口袋裡,一隻手輕輕的按住。
在門口的臺階上站了片刻,可惜酒吧的燈講究的就是一個昏暗朦朧,只有不遠舞臺上方五六的燈飛快掠過。
小舞臺上正有了對在唱歌,重金屬搖滾風。聲音一下下落下,不止耳在震,連帶著腳下踩著的那塊地方似乎都在分崩離析一般震著。
扶著扶手從一側的臺階走下去,沿著那一排的酒桌而過,都未發現聞歌和江莫承的任何影。
緩步繞到吧檯前,調酒師正在調酒,懶洋洋地笑著,側目看著。
吧檯前更是三三兩兩地坐著人,清一的都是男人。見到出現,視線落下來,微帶審視,等側目看過來時,其中兩個更是很輕佻地朝笑了笑,舉了舉杯。
心下焦急,一路找過去,終於在酒吧的一僻角落裡看見已經喝了兩攤爛泥的聞歌和江莫承。
聞歌正抱著酒瓶子哭,淚水漣漣,可憐至極。一雙眸子被燈襯得格外幽暗,印著水,那委屈的神真是毫都遮掩不住。
不知道兩個人在嘀咕些什麼,聞歌狠狠地捶了一下江莫承的肩膀,抱起酒瓶子又仰頭灌了小半瓶。
酒吧的環境實在有些糟糕,嘈雜的音樂和人聲,刺鼻的空氣。
隨安然輕皺了一下眉頭,走過去按住聞歌手裡的酒杯,見迷茫地擡眼看過來,微彎□子輕聲哄道:“聞歌,清醒一點,別喝了……”
昏暗的燈下,聞歌花了一番大力氣才辨別出眼前的人是誰,拉扯住的袖子抱住的小臂把拖到了自己的旁坐下:“啊,是安然啊,安然過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喝酒。”
江莫承原本還保持著頭埋在雙臂裡的姿勢,聞言一下子擡起頭來,黑亮的雙眸準地對上了隨安然的,隨即彎脣一笑,拿起酒杯和聞歌比劃了一下:“我好像真的喝醉了,居然看見了安然……”
“哪有……你纔沒醉……”聞歌撅了撅,又從桌上拿了一瓶啤酒和他的了,著瓶口嚥了一大口,這才含糊著說道:“就是安然,來找我的……”
隨安然輕了一下眉心,額角有些發疼——這兩個人是怎麼湊到一起,還喝這種樣子的?
江莫承已經有許久未見了,消瘦了很多,整張臉都有些清瘦,下上是冒出來的胡茬,加上喝醉酒後的神態,看著狼狽又消沉。
想了想,擡手握了一下他的手,牢牢地按住他手裡著的酒瓶:“莫承。”
“你結婚了。”他突然定定地說道。
“安然你知道嗎!江莫承他……失業了。我來得時候,他已經在這裡……一天了……”聞歌抱著酒瓶打了一個嗝,憨態可掬地舉了一下爪子覆在兩個人的手背上,嘀咕道:“正好,我們都是傷心人……喝!”
“失業了?”隨安然愕然。
記得前不久遇見的時候,他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怎麼眨眼……
“證明了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江莫承打了一個嗝,又懶洋洋地趴在了桌上,神懨懨的:“你選擇他是正確的……你看我,連工作……都丟了……飯碗也沒了……”
“安然你知道嗎……我真的死心了……什麼狗屁的喜歡,我不要喜歡他了。”聞歌抱著的小臂又往上攀了攀,把頭靠在的肩上:“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乖。”安然輕拍了拍聞歌的背,低下頭看去時。正好看見閉上眼的瞬間,眼淚奪眶而出的模樣。
輕抿著脣角,落在脣邊的眼淚比一抿,暈散開來。舌尖一鹹,卻酸到了的心底,一陣陣尖銳的疼。
“好,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讓他這麼對我們的聞歌……”輕聲哄著,一邊了紙巾給眼淚,等似乎是睡著了,又垂眸看了眼對面已經悄無聲息睡去的江莫承,拿出手機給溫景梵發了條信息。
“我在酒吧裡面,聞歌和莫承都喝醉了,暫時不能出去。”
溫景梵關上車門,拿出手機看了眼信息,眉頭輕微地皺了一下,言簡意賅的回覆:“我到了,你的位置。”
“吧檯最右側那條直走,拐角的小角落。”
收起手機,他擡眼看了看霓虹閃爍的酒吧招牌,復又拉開車門,傾拿了一盒煙出來。
深夜比之白天的溫度要更涼一些,寒風像是帶著骨刺,吹拂而過時,冷冽得像是刀,一瞬凌遲。
點燃煙,他垂眸看了眼指尖的星火,湊到脣邊抿了一口,一雙比夜還黑的雙眼裡有沉鬱濃得幾乎化不開。
他一口一口,姿態優雅又貴氣,慢條斯理,已經吸引了不正往酒吧裡走的人的視線。
他卻連餘都沒捨去,彈掉那一紙菸灰,捻熄菸頭,利落地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這才擡步往酒吧裡走去。
隨安然也嚐了幾口酒,倒是沒嚐出什麼借酒消愁的滋味,只苦得自己舌苔都有些發。胃裡被這酒一浸泡,就酸得有些反胃。
一向不喜歡喝酒,對這種東西也向來沒有任何的欣賞力。
江莫承咕噥著又醒了過來,手撐著桌子要站起來,不知道是喝暈了還是別的原因,第一次沒能站起來,一下子重重地摔了回去。
隨安然手扶了他一把,問他:“你想幹嘛?”
“上廁所……”江莫承大著舌頭說完,似乎是覺得面前的人有些奇怪,勉強站起來,撐著安然的肩頭低頭仔細地看了看:“安然……你真的來了啊……我怎麼一下子就醉得連你來了都不知道……”
他喃喃自語著,頭垂下來直接撞在了的肩上,疼得隨安然倒一口涼氣,又不敢推開他。
正想站起來扶穩他,一轉頭,卻看見溫景梵正站在幾步之外,靜靜地看著。
酒吧裡的燈晦暗不明,他站在暗,整張臉都看不真切,隻後一束斜斜地打過來,他揹著,清俊的氣質更加凸顯,上似乎是還帶著夜的寒意,涼得人發。
見安然看過來,他很快就擡步走了過來。目雖然落在的上,手上卻一用力,很是輕鬆地把靠在懷裡的江莫承給扶了起來。
扶起江莫承後,溫景梵微微一頓,就這麼垂眸看著。然後微微傾□子,以一種親吻的姿態一寸寸近。
就在隨安然以爲他會就這樣親下來的時候,他卻驀然停住,輕聞了一下脣上的酒味,輕聲問道:“喝酒了?”
隨安然心虛地看了眼桌上的酒瓶,拿手指比了一下,“一點點……”
溫景梵睨了一眼,乾脆就低下那一寸的距離親了親:“能扶起聞歌嗎?”
隨安然愣了一下,見他面自若地直起,下意識了一下脣,見他微挑了眉看過來,耳子驀然一熱,連忙回答:“可以。”
聞歌原本已經睡著了,被隨安然扶起來後又漸漸醒過來,趴在的肩頭嚶嚶嚶地哭。
一直到出了酒吧,聞歌幾乎已經樹袋熊的模式,地抱著安然不放。
等把兩個酒鬼都安置在了後座上,隨安然這才上了副駕,過後視鏡往後一看,聞歌東倒西歪地正靠在江莫承的上哭。
那眼淚就跟開了閘的水,洶涌而下,一直未停過。
“江莫承的住址知不知道?”溫景梵起步後,拐著方向盤從右側匯車流。
“知道,就在常青路。”微抿了一下脣,往後看了一眼江莫承。腦子裡回想著的全是聞歌說的那句——他失業了。
溫景梵側目看了一眼,眼底的幽深一閃而過。
江莫承的公寓就在酒吧前幾個路口,家裡並沒有人,隨安然跟著溫景梵把人送上樓後,簡單地替他收拾了一下,等安頓好後又有些不放心,餵了解酒藥等他睡了,這才離開。
溫景梵等做好這些,和一起下樓。
聞歌等得有些不耐煩,開了車窗掛在窗口,見他們兩個人下了樓來,揮了揮手,打了一個酒嗝:“莫承……他沒事吧?”
“沒事了。”安然乾脆坐進後座,抱了聞歌輕輕地拍著的背:“會不會難?”
“不會。”聞歌搖搖頭,一張臉以爲酒意上涌微微地紅。擡腳踹了踹駕駛座,語氣蠻橫:“小叔,我不要回家。我去安然那裡……”
溫景梵回頭看了眼醉得已經分不清南北的聞歌眉頭一皺,輕聲道:“不想去?那就偏偏送你過去。”
“送到大哥那裡?”隨安然錯愕。
“帶回家瞞不住老爺子,你想聞歌今晚被關閉?”說話間,他已經撥出了電話,聽著那端的忙音,又不不慢地補充道:“帶回家的話我今晚就要獨守空房了。”
這麼蠢的事,他纔不會做。
溫遠剛到家不久,今晚的飯局有些累,他洗完澡正要睡下就接到了溫景梵的電話。
“聞歌在我這裡。”
溫遠挑了挑眉,沒接話。
“現在快到你家門口了,你準備接收下。”
溫遠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怎麼了?”
溫景梵從後視鏡往後瞥了一眼,淡淡道:“況很不樂觀……”
等溫遠在公寓樓下看見“況不樂觀”的聞歌時,眉頭狠狠一皺,聲音不自覺也沉了幾分:“怎麼回事?”
溫景梵今晚的心也不怎麼好,冷著一張臉,面無表道:“自己不會看?”
溫遠擡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隨即又抿了脣,低低地問道:“下午是不是你讓聞歌來找我的?”
溫景梵沉默了一瞬,看著溫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不要就乾脆點,如果要就狠絕點。”
他眼底的一明一暗,看不真切。良久才輕吐出一口氣,有些無奈:“我以爲你是最明白我的人……”
溫景梵把蹭在懷裡的聞歌推給他,再沒說一句話。
回去的路上,氣氛有些抑。隨安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溫景梵則是不願意開口說話。
公司裡還有人在加班,他回了趟辦公室,把梵希接了過來,便直接回了溫家。
到家的時候已經夜深了,客廳裡還留著一盞燈。怕吵醒老爺子,兩個人上樓連燈都沒開,輕手輕腳地進了房間。
隨安然先進的房間,進屋正要開燈,手剛出去索著按鈕,就被溫景梵擡手扣住手腕,反在了牆上。
隨安然比他嚇了一跳,背脊撞到冷的開關疼得倒一口涼氣……今晚磕撞了兩次,還都是人爲的……
溫景梵的呼吸有些抑,是以並沒有聽見那聲低呼。
房間被辛姨打掃過,窗簾也妥帖的拉上了,所以這會,整個房間黑沉沉的,連一都看不見。
隨安然被他扣著手腕,聽著他沉沉的呼吸聲,莫名就有些害怕起來:“景梵……”
話還沒說完,就覺下被他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扣住,他低頭就吻了下來。和在酒吧裡那個輕的一即止的吻不同,這個吻帶了十足的侵略,攻城掠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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