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里。
方慕得知有人來探自己,倒是有些驚訝。
當他得知前來探他的人是方俞生后,腦子里就浮現出兩句諺語——
貓哭耗子假慈悲。
黃鼠狼給拜年。
不過才一天,方慕的頭發似乎就白了一些,神也很憔悴。他穿著看守所里面統一發放的藍套裝,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注視著方俞生。
方俞生穿了一件酒紅的襯衫,坐在玻璃墻這頭,像個妖孽。
方慕有理由懷疑,方俞生今天是故意穿得這麼喜慶。
在方慕打量方俞生的時候,方俞生也在打量著他。他對方慕此時的慘狀到喜聞樂見,眼里都帶著一份愉悅。
看著方慕,方俞生沒有說話。
他不講話,方慕也就不講話。
直到,時間過去了三四分鐘,方慕才輕嗤一聲,打破了這份沉默。
他笑得有些凄涼與落寞。“斗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贏了。”方慕聲音聽上去平靜的。
到了如今這地步,他憤怒激也沒什麼用了。那就索平靜點,不至于讓自己看上去太難看。
贏了,方俞生也沒有笑。
他看著方慕,這個名義上是他弟弟的人,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到與自己的相似之。結果發現,一沒有。
到底不是一個媽生的。
怪不得,他從小就特別討厭這個弟弟。
方俞生沒說話,方慕也不介意。他右手的手指跟大拇指來回輕輕地,方俞生就看著他。他了半晌,忽然說了句,“我跟你有仇,但方善沒有。”說完,方慕抬起頭來,注視著方俞生,眼神有些然。
“方俞生,給我兒子留條生路吧。”他求人的時候,語氣依舊是霸道的。
依照方俞生的格,他是不肯給那崽子留生路的。但,一想到喬玖笙肚子里還懷著兩個小家伙,他心腸一,輕哼一聲,方俞生說,“我會把他給徐姨。如果他以后老實,我會把他當方家人看待。如果他了一頭白眼狼…”
方俞生沒再繼續說下去。
方慕懂他的意思。
他覺得方善那小子,以后應該不會是一頭白眼狼,方善不像他,也不像他娘。方善會像他的名字那樣,善良、正直長,平平安安過一生。
探監時間很短,方俞生問方慕,“你還有什麼要代的?”
方慕覺得諷刺。
他栽在方俞生這條里,最后還要跟他代后續。
想了想,方慕說,“小笙…”
“跟你沒關系。”一聽到他說喬玖笙,方俞生就皺眉。
方慕繼續自顧自地說,“別告訴我的那些事。”與方俞生一樣,方慕也想留給喬玖笙一個面的印象。
方俞生暗想:你這話說晚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已經說了。
“尤其是我跟程柯的事,不要告訴…”方慕的眼睛有些紅,“方俞生,拜托你在面前給我留點尊嚴。”這個時候,他的口氣倒是了些。
“這你放心,我不說。”說了,只會增添阿笙對方慕的同值,他是傻了才會說。
時間只剩下兩分鐘了,方俞生又問,“還有其他話麼?”
方慕眼睛一瞇,再睜開,他笑了。
他笑得依舊疏狂囂張,只剩最后一分鐘的時候,方慕說話了。他大聲說,“方俞生,我祝你妻離子散,一輩子孤獨到老!”
聞言,方俞生臉一沉,怒火爬上那張好看的臉。他立馬從凳子上站起來,反手抄起下的凳子,舉起,直接往玻璃墻那頭的方慕砸了過去。但是這玻璃質量很好,沒砸碎,估計還是防彈的。
“干什麼!”
獄警走過來,兩人拉走里面的方慕,兩人拉走方俞生。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探監也能打架的。
方俞生離開看守所的時候,裝了一肚子火。
回到家,看到戚不凡站在家門口,他一挑眉,走過去,說了句,“辛苦你了。”上一次害得他差點染上艾滋病,這一次又派他去破壞高電線,方俞生都替戚不凡到可憐。
戚不凡點點頭,這聲辛苦他擔得起。
“人我已經放走了。”他說。
指的那個人,他沒有明說。
方俞生臉一沉,說,“辦的不錯。”
見戚不凡似乎還有話要說,方俞生狹長的眸子朝他一撇,冷聲說,“有話就說,別磨磨唧唧的!”
戚不凡趕說,“你該給我加工資了。”
聞言,方俞生的表,變得有些微妙。
他深深地看了戚不凡一眼,忽然冷笑起來,“房子,我已經給你買好了,不是別墅,但也有一百八十個平方。”
愣了愣,戚不凡追問一句,“什麼房子?”
“你不是說,濱江市房子太貴,你連個三環開外的廁所都買不起?”方俞生笑得特別有深意,“我在蒼龍小區給你買了一套房子,那里綠化好環境好保安措施好,附近有兒園小學初中高中,以后你有孩子了,孩子們可以在那里讀書。”
戚不凡看方俞生的眼神,特別震撼。
“真、真的?”他激地說話都要結了。
“是真的,名字都寫的你的。”方俞生見戚不凡那恩戴德的樣,忍不住笑了笑,并善意提醒一句,“等你找到老婆了,房子就給你。”
戚不凡:“…”
欺負他單?
“等這次事結束了,我要申請休假。”戚不凡大聲說,“我要去找老婆!”
方俞生賞了他一個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休假可以。”見戚不凡心都要飛了,他又說,“休假不帶薪。”
戚不凡依然覺得高興。
開心完之后,戚不凡忽然想起一件事,蒼龍小區五年前就開始土蓋樓了,那小區位置好,設施好,宣傳做得好,價格也貴,但是開盤就被土豪們將房子搶了,后來房子建好,想買都買不到。
方俞生是什麼時候給他買的房子?
難道他在五年前就給他買了?
戚不凡心里一陣。
他錯了,他不該罵方先生的。
被戚不凡這一鬧,方俞生心倒是好了些。他回屋,見喬玖笙已經醒來,坐在屋檐下雕刻一個拳頭大的白玉。他走過去看了一眼,見正在雕刻的是一尊笑面佛,他看了許久,忽然提了句,“什麼時候雕個我?”
喬玖笙沒抬頭,專心地雕,卻說了句,“等我找到最好看的玉。”
終于放下刻刀,抬頭,著方俞生,朝勾起一個得方俞生心肝兒的笑,這才說,“最好的玉,才配雕刻最好看的人。”
方俞生在方慕那里的氣,因為喬玖笙這話,徹底被治愈。
他忍不住打趣一句,“在你心里,我是最好看的?”
喬玖笙沒法反駁。
想,在許多人心里,他都是最好看的吧。
“要不,我們開個玉店?”
喬玖笙來了興趣,“詳細說說。”
“就開一間小店鋪,只賣你純手工雕刻的玉件,售價隨你心,售賣對象隨你眼緣。”方俞生想讓喬玖笙過得開開心心的,讓做最的事。
喬玖笙想象了下那個場面,頓時心生向往。
“可以的,玉店就‘無間’。”
“好。”
“開在哪里?”
“自然是濱江市。”
“那是當然。”喬玖笙想了想,說,“這樣,把店鋪開在鬧市。鬧中取靜,低調又奢華,多好。”
方俞生對此很贊,并說,“卡在你手上,要用錢的地方,你刷就是了。”
喬玖笙覺得他今天很大方,都令人生疑。
“方俞生,你是不是背著我做壞事了?”
方俞生心里一噔,“哪有。”他死不承認今天去看方慕了。
喬玖笙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追究。
玉店的選址還沒有找好,方慕一案開庭時間便到了。方俞生是害人,他要出席法庭。喬玖笙做為旁聽人,也是要出席的。一大早,就趕在其他人之前,率先抵達法庭。
要是晚了,一出現就會被發現,必然會引起矚目。
畢竟,今天法庭上的被告與原告,一個是前任,一個是丈夫,都關系斐然。
方慕被帶進法庭的時候,表很平靜。當他余掃到旁聽席上,穿著一件水長的喬玖笙時,眼里竟然閃過一道恰似孩子般無措的慌。
喬玖笙看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是出于何種目的,方平絕沒有將跟穆晨車禍死亡的那段視頻給檢察,而他自己被蛇咬那件事,也被他當做意外事件理。他或許是對方慕心懷愧疚吧。
不過,程柯竟然也沒有出席法庭。
在方慕被看守所收押的這些天里,那程柯又對外發聲了,說他被方慕關了十多年,盡了折磨。可是,當警方和律師聯系到他,想要讓他出席法庭作證的時候,程柯卻又拒絕了。
程柯今天沒來,這的確很令人意外。
喬玖笙坐在旁聽席,掃了眼旁聽的人,看到了不見過的面孔。
方慕那些朋友都來了,諸如梁奇文和李家羅家那些爺。在知道戚蕓笙就是喬玖笙后,梁奇文看見喬玖笙的眼神掃過來,他先是一愣,隨即朝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喬玖笙回以一個點頭禮,再回頭時,心有些復雜。
曾經,梁奇文跟的關系也還算不錯,可現在…
當真是是人非吧。
旁的空位上坐了人,喬玖笙扭頭看過去,瞧見方俞卿和方俞安,帶著徐萍菲都來了。四個人坐一排,心都有些沉重。上面,原告被告都是他們的哥哥,他們自然開心不起來。
“蕓…”方俞卿開口準備喊喬玖笙,開口喊了個蕓字,才記起,不是戚蕓笙,是喬玖笙。方俞卿尷尬一笑,才改口,“嫂子,你來早啊。”
喬玖笙點點頭,說,“來早點好。”
方俞卿也懂的做法。
注視著方慕和另一面的方俞生,嘆了口氣。
“真的是沒想到,他們兩個人會走到這一步。”
“可不。”
說話間,開庭了。
這一次,金牌律師秦曄,了方俞生的辯護律師。秦曄這人,聰明善辯,他的目就如他的口舌一般犀利。看出方慕這次必死無疑,他便主做了方俞生的律師。
方慕看著秦曄,腦子里忽然閃過幾個月前,他帶著秦曄去喬玖音簽離婚協議的畫面。
想到這里,方慕有些恍惚。
“被告方慕,以上罪行,你都承認嗎?”
事到如今,方慕也不再遮遮掩掩。
“我都承認。”
十五年前,是他讓人驅使毒蛇去咬方俞生,導致他雙目失明。
十一年前,也是他找殺手于勐海暗殺方俞生。
兩個月前,是他找人在方俞生的車底裝了定時炸彈。
八天前方俞生失蹤案,也是他。
方慕不知道為什麼方平絕沒有供出十七年前他謀殺穆晨的真相。也不明白,方平絕為什麼沒有狀告自己,放毒蛇咬傷他,致使他左截肢的事實。更不明白,為什麼一直都想置他于死地的程柯,這次沒有跳出來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