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嬰生下來只有六斤二兩，哪怕穿著服，依舊很輕。

方俞生用雙手捧著，注意，是捧，捧圣旨的那個捧，不是抱。方俞生也不敢，生怕不小心會摔了嬰兒。

那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模樣，既稽又溫馨。

喬玖笙說，“來，我教你，要這樣抱。”

手要去抱孩子，方俞生卻躲開了，“我來吧，以后生了孩子，你好好坐月子就行了。抱孩子和喂這些事，就讓我來。”方俞生義正言辭地說。他才不肯承認，他是對這個小家伙不釋手。

喬玖笙說，“我打算純母喂養，你確定你能喂孩子？”

方俞生：“…”

好吧，這個他做不到。

在醫院呆了會兒，就已經九點了。

三個人都還沒吃飯，錦姨的婿要帶他們去吃飯，喬玖笙想著他剛添了個兒，這會兒自然是要陪著老婆兒的，就說，“陳哥你還是陪著瑩瑩姐和小寶寶吧，我們跟錦姨一起去吃飯就行了。”

聞言，陳哥笑得有幾分抱歉，“那行。”陳哥現在的確也走不開，這也是方俞生他們份不一般，陳哥怕怠慢了他們。見喬玖笙都這麼說了，陳哥也就不堅持了。

三個人離開醫院，去吃了晚飯。

吃完飯后，方俞生打算帶喬玖笙去住酒店，錦姨卻說，“酒店也不干凈，還花錢，再說，既然來了，就去我家玩幾天再回去吧。我們村干凈，環境好，這個季節，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楓葉林，還能吃到新鮮的柚子和橘子呢。”

方俞生看向喬玖笙，一切都聽的意思。

一聽到說有柚子吃，喬玖笙就意了。

見喬玖笙那反應明顯是想去，方俞生這才對錦姨說，“那就麻煩錦姨了。”

路上，錦姨打了個電話給家那口子，讓他把房間收拾好。從縣城到錦姨家，也就十多分鐘的車程。第一次去錦姨家，空手不太禮貌，喬玖笙想要下車去買水果，被錦姨一把拉住。

“別破費那個錢了。”錦姨慨地嘆息一聲，念道，“我們家以前日子也不好過，后來我去了方家，得方夫人賞識，一直留在方家打工。一個人的工資，抵得上我家那口子干活一年收的兩倍。這些年，日子越過越好，這都是托方家的福。還帶什麼禮，你們人能來，是我們的榮幸！”

喬玖笙知道口中的方夫人，不是徐萍菲，而是方俞生的母親莉莎。

拿不定主意，就看向方俞生。

方俞生朝點點頭。

見狀，喬玖笙也就不堅持了。

到錦姨家，快十一點了。

錦姨老公姓宋，他有時候會往方家送些土特產，喬玖笙倒是見過幾次。

見他們來，宋叔顯得很高興，早早地就將床單鋪好。方俞生他們是尊貴的客人，本來宋叔打算將他二人的房間安排在二樓靠后面最大的那個房間，那里可以看到后面的森林和遠的藕池，視野好，卻被錦姨給拒絕了。

喬玖笙現在懷著孩子，上下樓梯怕有意外，宋叔也知道自己考慮欠妥，就將房間選在了一樓。

房間很大，很干凈，家不算名貴，但勝在大氣。

夜已經深了，簡單洗漱了一遍，都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喬玖笙算是見識到了宋叔一家人的熱。大清早，錦姨做了個滿桌子菜，知道方俞生不適合吃油膩的，也知道喬玖笙早上不吃大魚大，錦姨就抄了一滿桌的蔬菜。

唯一的一道葷菜，是一道燉土。

也不知是怎麼燉的，聞著香，看著，卻沒有多油，也沒有腥味。

喬玖笙一口氣喝了一大碗，又在錦姨和宋叔的熱招待下，吃了幾個手工包餃子和包子，還吃了一些青菜。方俞生也難得的吃撐了。吃完飯，宋叔提著紅糖和蛋上醫院去看兒，錦姨就在家里準備午飯。

喬玖笙和方俞生圍著錦姨家后面的楓葉林散步。

喬玖笙肚子，表有些愜意和滿足，“這樣吃下去，會胖子的。”

方俞生說，“錦姨的手藝很好。”

莉莎跟方平絕離婚后，方家就辭退了錦姨。

過了兩三年，方俞生大些了，每年放假都回來方家看爺爺。他吃慣了莉莎做的西餐，總是吃不慣中餐，但他一直都惦記著胖阿姨做的菜。可惜，這個家里再也沒有胖阿姨了。

無奈之下，方爺爺就將本來已經辭退的錦姨給重新請了回來。錦姨昨晚說，們家現在過得好，要謝方家，其實心里真正謝的，只有方俞生和方爺爺。

喬玖笙點點頭，說，“他們家的菜，比咱們院子里的好吃些。”

“我們那個雖然沒打農藥，但土壤沒有他們家附近的土壤沃，所以蔬菜沒有這好吃。”方俞生見實在喜歡，就說，“你真喜歡的話，以后我們就買了宋叔家的菜，天天讓人送過來，一樣能吃新鮮的。”

“算了，太麻煩。”濱江市也有一個大型的菜市場，所有菜，無論什麼季節都能買到，就是貴。

方俞生雖然摳門，但在吃的這方面，并不苛刻。

那菜市場離方家太遠，就沒去買過。

說到房子，喬玖笙就想到個事。“你之前說，你讓人設計了一套房子，正在建。”

“嗯。”方俞生前段時間還去看過那房子，“房子快要竣工了，等裝修好，再放上大半年，就可以搬進去了。”

“在哪兒呢？離水騰那個菜市場近麼？”

“開車約莫半個鐘頭。”

“那以后可以去水藤菜市場買菜。”

兩個人說著說著，將這片林子走完了。站在路盡頭，喬玖笙看著前方低矮錯落的村里房舍，薄霧繚繞中，村落顯得格外寧靜好。周遭的空氣中都帶著水霧，這里的空氣并不像城市那樣渾濁，特別清新。

喬玖笙深吸了一口空氣，心脾都清爽沉沁下來。

忽然，不知是誰家，響起了豬聲。

喬玖笙愣了愣，扭頭問方俞生，“你聽到沒？”

方俞生點點頭。

“殺豬？”從來都只聽說過殺豬，喬玖笙倒是沒有見過。

“應該是的。”方俞生聽錦姨說過，農村殺豬的時候，都會宴請關系好的鄰居和親戚來慶祝。錦姨說過，殺豬飯很好吃，湯鮮。“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方俞生順手了一狗尾草，將一截綠的送進里，叼著，在前面慢悠悠地走。

喬玖笙跟在他后，也學他，了草，一邊嚼一邊往村里走。

走到幾步，就沒聽到豬聲了。

豬應該是沒氣了。

“咱們去蹭飯？”喬玖笙猜到方俞生要帶去做什麼，這個賣人用品的老司機，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方俞生瞧見臉尷尬，便拉住的手，一邊走一邊說，“農家人都熱好客，咱們去蹭飯他們也歡迎。你別不好意思，你要是真不好意思，就站我后面。”

“那…好吧。”

村里的路東拐西繞，找了好久才找到殺豬的人家。

村里人淳樸開玩笑，遠遠地，有人看到方俞生和喬玖笙，都驚訝的低聲八卦——

“咦？那兩個人是誰？那男的長得真好看，跟個混兒似的！”

“就是個混兒吧，眼睛都是綠的。”

“是好看啊，就像那個…那個…”這家的主人用手拍拍腦袋，想了半晌，才說，“好多年前，特別火的一個外國歌手，什麼來著…哦，對了，喂他。”長得好看，就是名字有些拗口。

“是維塔斯。”兒糾正。

“對對，維塔斯，維塔斯！”主人至今都還記得，在兒的手機上，第一次看到維塔斯照片時，被驚艷到的那種覺。照片上，那個維塔斯的歌手穿著一件白的服，站在搖曳的燭中，他鼻梁高，目深邃，雙紅，微掀起，牙齒潔白，笑得特別有魅力。

今天的殺豬匠就是這家的男主人。

聞言，殺豬大叔回頭瞅了一眼自家婆娘，叼著煙，手里兩把刀互相，發出悚然的聲音。他咧咧，出一個不屑的笑，笑罵那盯著方俞生看得目不轉睛的主人，說，“什麼混兒，還不就是個雜種。”

雜種三個字可刺激懷了主人，立馬懟回去，“他是雜種，你是什麼種？我看你沒種！”

殺豬大叔：“…”

“放屁，老子年輕時候，人稱高配般金城武！”

聞言，親戚和鄰居都笑得合不攏，“你是金城武，那我還是梁朝偉呢！”

“那我可不就是張國榮！”

‘張國榮’他媳婦兒說，“我就說我年輕時是張曼玉，你還不信…”

一群自信的大叔大媽們，紛紛化為香港巨星，等方俞生跟喬玖笙走近了，就聽到一群巨星在胡吹自己年時的風花雪月。

喬玖笙：“…”

看了眼方俞生，那眼神仿佛在問，“我們是不是進了巨星村？”

方俞生垂眸，到一言難盡，他搖搖頭，像是在說，“不，是神病村。”

殺豬大叔問方俞生他們，“這位酷仔跟，是哪家的親戚啊？”方俞生穿著煙灰，看上去酷酷的，配得起酷仔兩個字。

方酷仔牽著喬的手，說，“宋輝家的。”

那殺豬大叔說，“喲，老宋家竟然有長得這麼好看的親戚，眼生得很！”

不等方俞生說明來歷，主人便熱地招呼他們進屋，“來，進屋坐，不介意的話，待會就在我家吃午飯。我們家今天殺了頭大豬，陳嫂子掌勺，今天你們有口福了。”

“那就麻煩了。”

方俞生說完，朝喬玖笙丟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喬玖笙哭笑不得。

若是方俞生知道殺豬大叔管他雜種，只怕會起就走。

家里小孩兒多，有人鬧著要烤豬，方俞生想給喬玖笙烤一塊，就跟在一群小屁孩后面，跑木炭火上烤去了。喬玖笙沒見過殺豬，對那個好奇的，從屋走出來，跑去圍觀殺豬。

那殺豬大叔見來，朝笑了笑，一邊跟講話一邊割豬頭。

“姑娘年紀不大吧？”他看喬玖笙還像二十出頭的。

喬玖笙說，“滿25了。”

“看不出來，像個大學生。城里人就是長得好看。”

聞言，喬玖笙特開心，就喜歡別人夸。

大叔拿了殺豬刀，在豬脖子上比了比，一腳踩在豬背上，將那刀刺進豬脖子里面。喬玖笙下意識看過去，當看到那豬頭角邊的，忍不住皺了皺眉。

大叔說，“這個你別看，孕婦忌看殺生。”說完，他手腕用力，對著豬頭就開始切。

盡管事先已經放了，但是刀割豬頭的時候，還是有流出來。

喬玖笙站在稍微有點遠的位置，看著白刀進去，紅的水滴落在地上。

著那豬頭的皮跟豬分離，表有些怔然迷茫，腦子里忽然閃過一些腥的畫面。

看到了許多人，他們在屋子里肆意破壞…

看到了匕首在人的脖子上割。

…

很多的順著脖子流到鎖骨，染紅了那個人上的白套裝。

人不停地尖，聲音痛苦凄慘，當匕首割破管的時候，噴涌而出…

那顆頭顱，從人上掉了下來，滾了幾圈，停住。

頭顱腦勺朝后面，還在滴的嚨和扭曲的面龐正對著喬玖笙。

那張臉，是…

“不要！”

喬玖笙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