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玖笙很看見留長發的男人。

以前，總覺得留長發的男人，要麼是神經病，要麼是神仙。

估計是看到了活神仙。

喬玖笙注視著男人，有幾秒鐘的走神。

那人戴著墨鏡，握著手杖，他大概是要洗手，就出一只修長且好看的手。那只手的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男人的手在前探了幾次，都沒有找到手龍頭。

喬玖笙有些驚訝，他竟然看不見？

茫然尋找水龍頭的手，忽然被一只手握住。方俞生愣了愣，由著那只細的牽著他，將他的手帶到水龍頭下面。

喬玖笙跟他說，“水龍頭在這里。”

水龍頭是自應的，冷水沖在方俞生手背上，大夏天的，他到了一舒服的涼意。

“謝謝。”他說。

溫潤的聲音，就像是春雨，聽上一聲，萬復蘇。

喬玖笙多看了他幾眼，才說，“不客氣。”

盡管心里覺得那人好看，還想再看上了千萬遍，但理智告訴喬玖笙，再這麼看下去，估計會進警局——

史上第一個犯視罪進警察的青春。

聽到那腳步聲緩慢漸遠，方俞生沉不語，他能察覺到，剛才那個孩子一直在打量他。目之大膽，倒是讓他想到幾年前在勐海遇到的那個小丫頭。那丫頭也是這樣，打量起他來，肆無忌憚。

方俞生離開廁所，戚不凡走上來帶他出機場，方俞生想到什麼，忽然說，“新生都要開學了吧？”

雖然覺得他這話問的奇怪，戚不凡還是嗯了聲，“嗯，只差幾天了。”

“是麼？”

坐上車，方俞生單手撐著頭，閉目聽著車的音樂——

Starry—starry—night

paint—your—palette—blue—and—grey

大叔的歌聲滄桑，令人沉醉。

方俞生聽著歌，腦子里響起一句話——

等著，我會去濱江市找你的。

想到過不了幾天，那丫頭就會來濱江，方俞生有些期待，再次見面，會給他怎樣的驚喜。

方俞生沒想到，這一等，他就等了近七年。

…

喬玖笙再次醒來，是在一家醫院的病床上。

已是夜晚，病間只開了一盞壁燈，燈如麥芽茶一般，溫馨醉人。方俞生端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腦袋時不時地點一點，一副困極了的模樣。喬玖笙著他，眼神很復雜。

他竟然真的就傻傻地等了這麼多年。

喬玖笙仔細回想，發現方俞生對態度的轉變，是從去年去了他的收藏室開始的。

收藏室…

難道是了那個手機？

怪不得呢。

喬玖笙就覺得奇怪。

上一世，方俞生寧愿為了他心頭那白月，獨自過了一輩子。雖然對自己的貌很自信，但可不會盲目自信到，認為憑的那點魅力，就能功讓方俞生在短時對傾心不移。

方俞生心里有一道白月。

那道白月，最后了他的枕邊人。

喬玖笙終于將一切都想了起來，那慘痛的一夜、與方俞生半個月的點滴相、與方俞生在機場的相逢。

只是命運弄人，沒有認出他來。

而他，眼睛看不見，也沒認出。

想到上一世，方俞生被自己耽擱了一生，為了，心積慮扳倒方慕和喬玖音，喬玖笙心里就一陣發痛。

雖然不清楚方俞生是怎麼知道與喬玖音那些事的，但他真的為付出了許多。

喬玖笙又想起上一世從報紙上看到的方俞生寫的筆記片段——

我從未擁有過，卻仿佛失去過無數次。因為每想到一次，就失去一次。

我母親為我取名為俞生，是希我愉悅度過一生。但我的余生，都在反復的暗與失里度過。

我的余生，是孤獨的一生。

方俞生，這一生，我陪你。

“方俞生。”喬玖笙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嚨很，聲音很啞，一副水嚴重的樣子。

方俞生很容易驚醒。

他醒來，眼底還有一睡意，但他卻在第一時間看向喬玖笙，并關心急切地問道，“醒了？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喬玖笙搖頭。

“你暈了兩天了。”這兩天，方俞生對是寸步不離。

聞言，喬玖笙出恍惚神。

“兩天？”

只覺得像是做了一個夢，竟然就兩天過去了。

看清方俞生眼底的黛青之，喬玖笙心里又是一陣苦。“過來，躺下。”喬玖笙往另一邊移了些，給方俞生騰出位置。

方俞生也是困極了。

他躺下，小半個子懸在窗外。

他干脆側躺著，見喬玖笙干燥的，他問，“你怎麼回事？”

喬玖笙沒解釋。

握著他的手，在他手上來去，忽然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嗯？”

方俞生懵懂。

喬玖笙進一步解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們早就認識了？”

方俞生一愣。

片刻的怔然后，他出擔憂的目，“你都記起來了？你父母…”能不能想起他，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擔心會承不住那份痛。

盡管心里依然是痛的，但方俞生的關懷，卻溫暖到了喬玖笙。

喬玖笙往他懷里鉆了鉆，哽咽地跟他說，“方俞生，我不是故意失約的。”

方俞生心里一。“你別哭。”發生了那種事，他當然是理解的。

“阿笙，沒關系的，反正你還是來了我邊。”

喬玖笙卻搖頭，“對不起俞生哥哥，我不是故意忘記你的。”忘記了方俞生，到愧疚，“明明我以前是見過你的，可我還是沒有認出你來，還害我們分開了這麼久，對不起。”

方俞生有些驚訝。

“我們以前見過？”他怎麼不記得？

喬玖笙說，“八年前，我來濱江市讀大學，在機場，跟你在廁所遇到過。”

方俞生想不起來了。

喬玖笙提醒，“你要洗手，沒找到水龍頭，是…”

“竟然是你？”方俞生想起來了。

那個時候，他就察覺到那個生打量他的眼神太大膽了，他當時就覺得那生有些像三妞，沒想到，竟然真的是。

一時，他也慨不已。

“是我。”喬玖笙在他懷里了腦袋，心里同時到復雜，“我那時已經忘記了你，對不起，我沒能認出你來。”

聞言，方俞生只是輕笑。

他一邊的后背，一邊說，“那我也該對你說抱歉，畢竟，你兩次接近我，我都沒有認出你來。”真的過去太多年了，加之方俞生又看不見，認不出來是正常的。

若不是那只手機的巧合，他可能會一直認不出來。

只怪命運弄人。

喬玖笙卻聽不得方俞生說抱歉。

知道方俞生上一世被自己害得有多苦，這一世，喬玖笙就有多心疼他。“俞生哥哥。”抱住他，在他懷里一遍遍地跟他說，“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了。”

“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都不會讓你孤獨。”

“我發誓。”

讓他孤獨了一輩子，真該死。

以前，無法會到方俞生對自己的究竟有多深，可是經歷過一世的人，旁觀過方俞生對年時候那個人的深。那時，還不知自己就是那人，也為方俞生的長所。

如今，知自己就是那個人，喬玖笙才覺各種滋味有多痛苦孤獨。

方俞生，是前世今生都愧對的人。

現在無比慶幸，去年乞巧節，找上了他。

也才留意到，自己之前對方俞生的態度有多該死。他那麼，卻沒有為他做過幾頓飯，沒為他做過幾件讓他開心的事，甚至，在他求不要去看方慕的時候，還讓他失了。

“方俞生，真的對不起。”

聽著喬玖笙一遍遍說對不起，方俞生也覺到緒不對勁了。

“不就是忘了我麼，現在記起來了就行了，總說對不起，我會生氣的。”

聽方俞生這麼說，喬玖笙才克制自己的緒不往外。

揚起頭，目深深的注視著方俞生，忍不住過去，在他邊親了一口。十三歲的，就想親他了，若不是顧及他們才認識不久，要假裝矜持，早就親他了。

“對了，我們這是還在安縣？”

“嗯。”

“我的事，有沒有嚇到錦姨？”

“嚇到了。”錦姨聽說喬玖笙的狀況，飯也不做了，連圍都沒來得及摘，帶著直奔醫院。

喬玖笙覺得抱歉極了。

“那你快給打個電話，告訴我沒事了。”

“好。”

方俞生當著喬玖笙的面給錦姨打電話，喬玖笙等他打完電話，這才說，“當年，我本來是打算告訴你我的名字的，結果沒來得及，當天晚上就…”母親被割頭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喬玖笙忽然打了個冷噤。

方俞生趕握住的手，“別想那些了。”

“怎麼可能不想？”喬玖笙苦笑，過去再苦，都是的一部分。已經長大了，總得學分承那些無法承的痛。父母出事時，老大也才二十三歲，比現在的還小兩歲。

因為是老大，他心里再痛，也得咬牙撐著。

現在已經二十五了，不是小孩了，回憶再痛，也得接，也得釋懷。

“我父母雖然死了，但他們的選擇讓我驕傲。”喬玖笙旁觀了喬驚人在危險一瞬，不顧一切也要保護師飄飄的深，見證了師飄飄作為國家外大使的風骨與傲然。

為的父母到驕傲。

聽這麼說，方俞生就知道，喬玖笙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堅強。

已經長大了。

“我們明天就回去吧。”喬玖笙想回家。

“好。”

第二天，兩人回家了，戚不凡還沒回來，估計還要在老家待十天左右。

錦姨要明天才回來。

回到家，喬玖笙就說要給方俞生做飯。

方俞生挑眉，覺得稀奇，“上次在A國，你說過要給做糯米飯，結果…”結果把糯米飯喂了狗。

方俞生當時都想宰了那條狗。

“改天重新給你，你胃不好，晚上吃那個不消化。我給你做其它的。”喬玖笙記得，遇見方俞生的時候，他剛做完手，因為逃跑得太激烈，口的繃帶都染了。

將他藏到山的那些日子，方俞生總是反復發燒，他的傷有多嚴重，喬玖笙是見過的。

以前，只是聽方俞生說曾經過傷，聽了并沒有多深的。但是親眼見過他傷時痛苦難的模樣，喬玖笙才明白那一次，方俞生被方慕還得有多苦。

在異國他鄉，一個了嚴重槍傷的瞎子，要東躲西藏，可想而知有多艱險。

見喬玖笙都為自己考慮，方俞生只覺得寵若驚。于是當天晚上，方俞生吃到了一頓味道并不十分好，卻讓他到幸福的晚餐。

晚飯后，喬玖笙還要求跟他一起洗澡。

方俞生有些猶豫。

他對自己的自制力并不自信，如果在浴室里，他想要了，又要顧及著喬玖笙的子。那真是…痛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