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生絞盡腦地想了半晌，也沒思索出結果。

他手里拋著剛才找零的兩個幣，走出商場，舉目天，一臉迷茫。這時，一輛公車從他前面開過去，方俞生看到一群學生坐在車上。他腦海里突然靈一現。

初！

對了，初一般都發生在校園里啊！

他低頭看著手掌心里的兩枚幣，走到幾十米開外的公臺，找到公路線圖。從這里搭車，兩塊錢，剛好能到濱江市第三中學。方俞生沒再猶豫，直接坐上了公車。

早上公車上學生多，還有去公園里練劍跑步的老人，車里很擁，別說空位，連車廂過道都滿了人。

方俞生上車的時候，車的男孩孩都多看了他幾眼。一個本來還在打瞌睡的生看到方俞生，頓時無心睡眠，悄悄掏出手機，對他拍。

方俞生人高，微一手，就拉住了扶手，站得四平八穩。人人的車廂里，車子剎車時，總有人往他上靠。方俞生有理由懷疑面前的幾個生是在吃他豆腐。

方俞生不聲往后面挪了挪，站在一群男生中間。

他有一米八四高，站在這群十五六歲的中學生堆里，依然傲視群雄。

好不容易堅持到了三中，學生們都朝車外，等他們都下車了，方俞生整了整被的角，這才下車。他站在三中門口，左右看了看，臉上又出迷茫之。

“這…”

下一步，該怎麼走？

三中這麼大，方俞生不可能找得到線索。他索在校門口的攔車石墩上坐下來。

于是，很多學生，就看到這樣一幕——

校門口的石墩上，坐著一個穿黑風，系著酒紅圍巾的男人。他有一條棕的長發，雖是大背頭造型，但因發過長，被風吹得有些凌。但這份凌，并不能擾他的。

他坐在那里，長長的左斜斜地擱在地上，右則搭在左之上。

初升的朝照在他上，他斜長的影，拉到了校門口，落在濱江市第三中學幾個字上。

路過的學生和老師，都忍不住看這個面容昳麗、五致的男人。偶爾，那男人一抬頭，用他那雙深山幽潭一般攝人心魂的雙眸注視著你，無論你是男是，已婚未婚，年輕還是老邁，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這一天，但凡是看過那男人的學生和老師，上課講課都特別有神。

方俞生在三中門口坐了近四十分鐘，手里的熱可可喝完了，著杯子的手指開始泛涼了，仍然沒有得到新的線索。

他心里開始著急了。

新一步的線索，在哪里？

差不多九點鐘的時候，一些賣小吃的商販開著三車來了，他們在三中門口的空地方占山為王，風風火火地燒爐做起生意來。方俞生仔細看了看，有賣麻辣燙的，有賣油炸食品，也有賣棉花糖和糖人的。

一個跛腳的老太太推著一個兩木板車過來，將車放在方俞生旁，從一個麻布袋子里拿出數十個紅薯，放在爐子外圍的隙中烤。方俞生多看了一眼，目在跛腳的上多停留了幾秒。

十點鐘，有學生跑出來，買了碗麻辣燙，吸溜吸溜吃了，又跑去買油炸食品。方俞生發現，這個老太的紅薯生意是做的最差的。

老太一直在喊，“紅薯啊，烤紅薯，甜甜的紅薯，六塊錢一個，十塊錢兩個啊！”

盡管老太賣的不算貴，態度也很熱，但是買紅薯的人就是很。

方俞生忍不住開口問，“老嬸子，你這紅薯怎麼沒人買啊？”

那老太瞇著眼睛看他，見是個眉目好看的男人，嘿了一聲，一臉愁容地說，“他們都說，紅薯吃了屁多，孩子們都怕出丑…”

方俞生：“…”

“那你一天能賣出去多？”

老太說，“最多也就五六十。”

方俞生又問，“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出來賣紅薯，家里孩子不管？”

老太出無奈地笑，說，“我沒有孩子。”

方俞生有些驚訝。

老太興許也是個寂寞的人，見方俞生這年輕人好奇，就一邊翻烤紅薯，一邊跟他講，“我年輕時長了子宮瘤，必須要切掉一半子宮。切了子宮就不能懷孕了。”

嘆了口氣，想到什麼，滄桑的眼里，又是，又是愧疚。“我老伴雖然是個建筑工，沒讀過多書，但他對我是真不錯。哪怕知道切了子宮，我再也沒法給他生孩子，他還是堅持要我手。”

“更難得的是，這一輩子走過來，他一直都對我很好。”老太盯著紅薯，出欣之，“他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沒用，沒法給他生孩子。”

一陣沉默，在兩人間彌漫開。

對一個人而言，失去了生育功能，這是致命的打擊。但很幸運，老公是他的。

方俞生看著老婦人那雙手，手有老年人都有的老人斑，但左手卻戴著一枚老舊的鉑金戒指。戒指款式很簡單，但方俞生卻覺得，這枚戒指，比他看到過的那些鉆戒、金戒指更加珍貴。

“我以前也想過跟他離婚，讓他再找個能生的，老頭子一聽就來氣。”老太將耳旁的白發別到耳朵后面，又說，“我讓他去孤兒院領養個孩子吧，他也不同意，說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生分。”

“難怪。”方俞生心里很深。

“現在政府有給老年人補吧，像你們這種況，一年應該也有幾千塊的補助吧？”現在日子好過了，政府對孤老的扶持力度加大，每年，每個扶貧老人大概有兩到三千的撥款。

單是這些錢自然不夠，但老人們一般都會在年輕時候存錢養老。養老錢加上政府補，勉強也能維持生活。

老太聽了，卻是苦笑，“那點兒哪夠？我高啊，天天都要吃藥。我老伴越來越不好，去年還了一個小手。現在已經不能干活了，我總得出來賺點外快？不然，哪天我倆要再進醫院，都沒錢啊。”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

方俞生沒有過過連醫藥費都繳不起的苦日子，聽了老太的話，他心里酸。

“不容易的。”

老太沒接話。

一個上午，老太只賣出去了二十三個紅薯。方俞生也開始著急了，他還是沒有找到進一步的線索，他都想打電話問喬玖笙了，但他又憋著一口氣，不肯服輸。

中午學生放學了，老太忽然說了一句，“今天要賣出去兩百個，才算完任務。”

方俞生心里著急，也沒注意聽的話。

過了會兒，有幾個學生來買了紅薯，他們一走，老太又說，“要賣出去兩百哦，這任務看來是完不了了。”

方俞生看了老太一眼，心里納悶：你要賣就賣，你總跟我說做什麼？

大概又過了十幾分鐘，老太又發話了，“賣出去兩百個，就算完任務了…”

方俞生忍不住了，他對老太說，“你一天最多也就賣五六十個，兩百個對你來說目標太大，那是不可能…”方俞生忽然啞了聲。

兩百個紅薯…

一個原本每天最多賣五六十個紅薯的老太，今天忽然說要賣200個才算完任務，這不是很奇怪麼？

還有，完任務這個說法也很奇怪。

方俞生目一閃，立馬起走到老太邊，他笑得和藹可親，“老嬸子，我來幫你賣吧。”

老太說，“你是個好小伙。”

方俞生系上圍，角彎起迷死人不償命的笑。他沖那些學生喊——

“賣紅薯啊！”

“自家地里挖出來的紅薯，綠干凈，甜個頭大啊！”

“單六塊一個，十塊兩個啊！”

“來來來，買紅薯，送友，送媽媽，送兄弟。吃了你的紅薯，就是你的人了啊！”

…

方俞生奇葩的賣方式，引來許多學生側目。

“帥哥，你是不是明星啊，是不是在錄真人節目秀啊？”一個模樣好看的生走過來，看方俞生的眼神帶著星星。

方俞生搖頭，嚴肅地說，“不作秀，也不是明星。”他只做喬玖笙一個人的明星。

那孩有些失，說，“我買一個。”

“給。”方俞生給了一個紅薯。

孩又說，“帥哥，可以微信掃碼支付麼？”

想要他的微信號？

方俞生又搖頭，“同學，我手機忘帶了。”

生有些失，最后給了他六塊錢，拿著紅薯，不舍地走了。

見校花都找那帥哥買紅薯了，都不怕放屁，其他人還怕個啥！

很快，就有大批大批的人來買紅薯，烤好的紅薯被一搶而。老太忙在一旁往爐子里添紅薯，中午，方俞生也幫烤，下午上課的時候，又有人來買了幾十個。

一直忙到下午三點，方俞生才賣出去兩百多個。

他了額頭的汗，說，“任務完了。”將兜里的錢給老太，方俞生盯著老太笑瞇瞇的臉，問，“老嬸子，可以告訴我了吧？”

老嬸子嘿嘿笑了聲，說，“本來我是想直接告訴你的，但那懷孕的說，必須要你主提出幫忙賣紅薯，還要完任務，才能告訴你線索。”老太一邊數錢，一邊跟方俞生說，“線索就在學校文化墻上。”

方俞生摘了圍，說了聲謝謝，拿著份證在門衛保安那里做了登記，這才被允許進校園。問了一個學生，方俞生找到了文化墻的所在，小跑過去。

文化墻，寫滿了詩詞，還有學校藝生做的畫。方俞生看著一整片墻，靜下心來，挨著挨著地找線索。

那些畫，多是些可的萌圖，不像是暗藏玄機的樣子。方俞生走到詩詞面前，這些詩詞并不是完整的詩，而是藝生摘抄的經典句子，用筆寫在墻上的。

寫詩的人字畫功底很好，寫的字大氣磅礴，有筆掃千軍的氣勢。

第一句詩——水瀲滟晴方好，山空蒙雨亦奇。

第二句詩——相逢方一笑，相送還泣。

第三句詩——停車坐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

方俞生看到第三句詩，腦中靈一現，忽然想到一個地方。

他猛地轉跑出三中校園，在校門口打了一輛出租車回之前那個商場。找到自己停在商場的車，方俞生驅車開出市區，開了近兩個小時，終于在日落時分，抵達目的地。

他將車停好，抬頭，凝視著面前的景區大門。大門之上，掛著一塊寬大的木板，上方用紅朱砂，鐫刻二字——

靈湖。

這里，是方俞生第一次親吻喬玖笙，向表白的地方。

阿笙約他來靈湖，到底是要做什麼？

寒冬臘月最冷，黃昏落日時，空中多了屬于夜晚的涼意。景區不許開車，方俞生得步行進進去。這個時候，景區的游客特別，就算有人，也都是往景區外走的人，所以闊步往景區走去的方俞生，就顯得特別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