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陡然驚醒。

他死后雖然跟在宋歌邊見過厲霄很多面，但真正接其實也就那一夜，那雙時而溫時而暴的手，此刻想起依然頭皮發麻。

他扯了扯被子，閉著眼睛屏住呼吸，思考怎麼做才能討他歡心。

房門被推開又關上，他聽到了對方穩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來到了近前，卻停在了床邊，沒了靜。

宋頌手里的被角，驀然轉臉，瞬間便與無聲撥開床帷一角的男人對上了。

男人一如前世一般，靜靜的著他，宋頌卻一改前世的畏怯與瑟，緩緩起跪在床上，垂著纖細的脖頸，端端正正喊了一聲：“殿下。”

第二章 叼走

他低著頭看著床上鋪著的褥，哪怕心知自己今晚不會有事，還是難免有些張。

“抬頭給本王瞧瞧。”

男人說的話也與前世分毫不差，但前世的宋頌卻幾乎不敢抬頭看他，后來昏暗的線里，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記住自己的臉。

他揚起頭跟厲霄對視，后者久久的凝他，宋頌幾乎能覺到他的目有若實，正在一寸寸的分析他的五，他看不厲霄在想什麼，只能再次垂首。

厲霄開口，聲音輕的像是怕嚇到他：“什麼名字？”

“宋頌。”

“頌兒……”男人咀嚼著這個名字，宋頌的耳朵忽然微微一麻。

或許是脈相連的緣故，他做幽靈的時候就一直圍著那個被宋歌撿走的孩子打轉，厲霄很喜歡小皇子，經常會過來看他，時常看著看著就發起呆來，宋頌有時候會繞到他邊，每當那個時候，厲霄便會陡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目灼熱的轉頭看他，有時甚至會突然喊一聲：“頌兒？”

但他眼中的灼熱很快就會褪去，變得暗深沉。

哪怕宋頌站在他邊，他也不可能看到他。

宋頌的臉忽然被了一下，他頓時回神，對上男人意味深長的眼神，低沉道：“竟敢在本王面前發呆，真是好大的膽子。”

宋頌急忙躬：“殿下恕罪。”

男人輕笑了一聲，他手握住宋頌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將他扶起，道：“本王嚇到頌兒了？”

宋頌立刻搖頭，“沒有。”

厲霄在他邊坐了下來，手撥了撥他的長發，目落在了他瘦弱的肩頭和脖頸上，他太瘦了，瘦到可以看到后脖頸上骨頭的痕跡。因為要拿他邀寵的緣故，這段時間宋頌的飲食其實還算好了一些，但長期遭待的，怎麼也不可能再一朝一夕之間迅速補好。

厲霄目下移，還能看到他在服上都清晰凸出的脊骨，這樣的子，便是抱起來，也不會舒服的，只會的硌人。

宋頌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忽然有些不安。

前世他因為中藥，也因為害怕，一直蜷在一旁，厲霄順勢便直接了上來，但今生……他看到自己瘦的有些凹陷的臉了，莫非是失去了興趣？

他皺起眉。

拋開厲霄愿不愿意帶他走這件事，他腦中還記得那張的小臉，小手小腳漸漸長開的樣子，雖然那孩子后來被宋歌……可，說來有些矯，宋頌其實還想親自抱一抱他，但若厲霄不他，那豈不是便再也見不到那孩子了？

他頓時仰起臉，道：“殿下，就寢吧。”

他手主去為厲霄寬，子靠近的時候可以嗅到一清冷的香氣，厲霄順勢一勾，便將他一把摟到了懷里，宋頌愣了愣，覺他的手掌了自己的臉，厲霄問：“愿不愿與本王回府？”

宋頌：“！！！”

他萬萬沒想到喜事來的這般猝不及防，他的眼睛瞬間亮起微，卻又矜持著，輕輕抿了抿，答了一句：“好。”

厲霄可能也未曾想到他答應的這般爽快，眸子里劃過一抹疑，但他很快笑了起來，“現在便回府，可好？”

宋頌忍住上揚的角，眼睛一眨不眨的著他，點頭道：“好。”

瘋王進了宋頌房間之后，宋國公與宋歌便一直呆在一側查看進展，卻見屋的燈一直沒暗，不由擔心：“這個宋頌，究竟行不行？“

若是不能留下瘋王一晚，那麼也沒必要留著他這條賤命了。

他們這邊剛想完，忽然見到門口的下人推開了房門，恭敬的站在兩側，正愕然著，就瞧見瘋王抱著一個披風包裹著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父親！”宋歌急忙去喊，他們兩個在厲霄出院門之前急急攔了過去：“王爺，您這是……？”

厲霄瞥過去一眼，語氣淡淡：“這小東西本王瞧著實在喜歡，煩勞國公割。”

瘋王這麼一開口，宋國公和宋歌的臉都微微變了變，他們當然不想這麼快就把宋頌出去，圣藥究竟會怎麼樣還不知道，萬一日后宋頌出了什麼岔子，瘋王追究起來他們送去一個劣質品，那宋家哪里還能有命在？

“這，這……頌兒這孩子，到底是下親子，王爺若要帶走……”

“怎麼？”瘋王語氣玩味而危險：“不肯割？”

這‘不肯割’，落到了宋國公的耳朵里，便了‘你敢攔我’？厲霄患有瘋病人人皆知，他若是失手殺了哪個大臣，那必然‘不是故意的’。宋國公立刻把頭低了下去，宋歌上前一步，恭敬道：“能被王爺喜歡自然是兄長的福分，可兄長生膽小，只怕福薄，承擔不起王爺厚，王爺何不親口問問他？說到底……他并非是那可以隨意變賣的奴才。”

雖然今天宋頌格大變，但宋歌也只當做他是被急了的兔子，這會兒不定害怕什麼樣呢，就算家里再不好，可到底已經是他習慣了的地方，以宋頌那慫包的子，放他去跟瘋王整天面對面？那跟每天運氣走鋼有什麼區別？

而最后一句，也是故意說給宋頌聽的。

若是前世，宋頌必然又會被宋歌的最后一句話，尋常人只把他當一條賤命，只有宋歌把他當人看。而當初一夜之后，也是宋歌幫他逃跑，他告訴宋頌，若是瘋王對他留了，只怕會強行抓他府，宋頌膽小如鼠，也毫無主見，宋歌說瘋王可能會凌他殺害他，他便盡數信了。

后來聽說瘋王到找他，他更是連門都不敢出，每天只有宋歌陪在他邊，他一直把宋歌當親人，可對方卻在他功孕子之后取了他的命。

宋歌彎看向被披風擋住臉的宋頌，等著看他那張悉的怯懦而蒼白的臉，但出乎意料的，宋頌卻平靜的撥開了披風一角，他出臉來，卻連看都沒看宋歌一眼，便舉起手臂環住了厲霄的脖子，輕聲道：“王爺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這話差點兒沒把宋歌的牙齒給酸下來，他臉青了一下，厲霄的眸子卻因此而亮了一個度，他不再多言，擁著宋頌直接上了馬車。

宋歌追到府外，臉一時晴不定。

宋頌一直都像是被他攥在手心里的面團，素來任他扁圓，可如今，這個面團卻突然手，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上，這瞬間的落差讓宋歌心里極為不是滋味兒。

他站了很久，才轉回府，正好遇到從里面出來的宋夫人，一把抓住了宋歌：“我就說要殺了他！他現在攀上了瘋王，我還怎麼給你弟弟報仇？阿時現在還昏迷不醒呢！他還是個孩子啊，就這樣突然被捅了一刀……他肯定怕極了……”

宋歌嫌惡的看了一眼，下心里的煩躁，聲安道：“我會幫他報仇的。”

他說：“他會乖乖滾回來的。”

宋頌剛被放到馬車，便立刻準備從瘋王懷里下來，這樣一直被抱著，也的確有些過分孟浪。

可對方卻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察覺到了他的掙扎，還微微收了手臂，他在宋頌耳邊低低一笑，道：“頌兒的可真甜。”

那口氣吹到了宋頌耳畔的，他輕輕了脖子，因為還惦記著要孩子的事兒，便順勢道：“王爺可要嘗嘗？”

第三章 寵你

宋頌的下被住，男人托著他的后腦勺，認真而溫的完了這個吻。

隨即他收手臂，回答道：“果真很甜。”

他漆黑的眼睛里帶著幾分揶揄，別有目的的宋頌忽然沒忍住紅了臉，他抿低頭，總覺得這位王爺與前世有些不一樣，當然也可能是他的錯覺，畢竟他跟厲霄只有一場水姻緣。

厲霄的手指穿過他的長發，看著指尖夾雜的幾掉落的發，眸子微微暗了暗。

宋頌幾次想從他懷里下來，卻都被他摟的的，這男人主找了話題，問道：“頌兒平日吃什麼？”

“什麼都行。”他平時能吃上飯就已經很不錯了，哪里敢有不吃的東西。

一直覺得幽靈做久了，便能看破紅塵放下一切，可重生了才發現，那些恩恩怨怨，并非隨隨便便能輕易放下的。前世的他有多溫吞懦弱，這一世的他便有多怨恨不滿。

他恨柴房，恨吃不飽穿不暖，恨自己面團一樣的格，恨那個自打母親死后便將他當做破布娃娃一樣的父親，最恨的，便是偽善的宋歌。

他心思浮沉，面上卻始終乖順安靜，未曾泄半分。

厲霄又問：“可有特別想吃的？”

宋頌忍俊不，抬頭看他，“王爺不必擔心，草民極其好養，您若是高興，每日給我一兩個饅頭，一些清水，便足夠了。”

厲霄若有所思，道：“那當真是好養的很。”

宋頌沒有再說話，前世的他在人前經常會掩飾滿傷痕，有時被父親隨口問起生活，也只是告知一切都很好。后來他才明白，何為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他自以為的乖巧懂事，不給旁人添堵的模樣，永遠不會有人放在心上。

甚至還會有人覺得他的乖巧是裝的。

他并不介意在厲霄面前出一些慘狀，偽裝一副堅強卻可憐的樣子，若他能施舍一些憐憫，讓生活變得更好，那自然是好事。

若他不肯施舍，他也并不奢，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已不會再患得患失。

馬車一路載著他們到了王府，宋頌掙扎的力度陡然大了一些：“王爺，還請放草民自己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