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澤踉蹌兩步,像是被什麼重重擊中一樣,蒼白的臉一下子變得死灰一般的白,他看著蘇哲,眸瞪得大大的,像是沒有聽清楚蘇哲的話。
可明明兩人離得那麼近,他該聽清楚的!
可是耳朵裡嗡嗡作響,他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良久,他茫然的張了張,才惶惶搖頭,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我不信,我不信,這不是真的!”
怎麼能死,怎麼可以死,他明明還有那麼多話沒有告訴,怎麼就沒了呢?
後,莫淮一把扶住了他,才勉強穩住他搖搖墜的影,蘇哲看他這模樣,心中一酸,勉強穩住聲音,才定定說道:“是真的,我們親眼所見,小玖跟樓暖就葬在那場大火裡!”
而他這個做哥哥的,竟然連妹妹的骨灰都沒有找到。
這是多麼可悲的事!
莫雲澤突然發了狂一樣的撲上來,死死的卡住蘇哲,就連聲音都蒼涼的嚇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是怎麼回事?”明明那麼多人去救蘇玖,爲什麼沒有救到呢?
早知道這樣,他當時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拿錢贖人。
蘇哲面對著這樣的莫雲澤,他明明上多纏了紗布,可是這一刻力氣卻驚人,他叩住他的手,讓他一不:“小玖死了,已經死了,莫雲澤,你現在有什麼資格爲難過!”
莫雲澤子狠狠一晃,雙眸充,像是困一樣看著他,他死死的掐著他,像是打算強迫他收回方纔的那些話,可是無論如何,說出來的話,如同潑出來的水,收不回去了。
“蘇哲,是我妻子,是早早的媽!”可是,這樣的話卻是那麼無力。
每個人都知道,蘇玖早已經不是他莫雲澤的妻,他們的離婚司鬧得全城皆知,是他親自發布聲明,公佈他跟蘇玖再無關係,他有什麼資格爲疼呢?
“莫雲澤,你們已經離婚了,蘇玖如今是我們蘇家的人!”蘇哲寒真提醒。
那一瞬間,莫雲澤覺有人要拿一把刀捅自己的心臟,明明已經模糊,對方卻不肯罷手,他的捉住蘇哲,其實並未用力,卻疼得全發抖:“我想知道,是怎麼沒的?”
他看著蘇哲,就像在沙漠裡飢萬分的旅人遇見了清泉一樣,的抓住不放,似乎,蘇哲在這一刻,就是他的救贖,是他的唯一的希。
風不該蒼涼,卻在這一刻嗚嗚作響,像是有人在輕泣一樣,蘇哲聽到自己悲哀的聲音緩緩響起:“當時,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那裡埋了炸藥,等警察發現的時候,爲時已晚,我帶不走蘇玖,甚至在死的時候,不能給一個全。”
說到這裡,輕輕闔上雙目,炸之前那一幕的形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浮現,他一天一夜不敢闔眼,生怕做夢會夢到蘇玖,小心翼翼的問他,哥哥,你怎麼不救我?
耳邊彷彿時不時的聽到蘇玖在喊他的名字,哥哥,救我,哥哥,快救我!
他的心彷彿被生生的撕兩半,疼啊,這是真疼啊,他抿了抿薄脣,脣如,似冬日殷紅的一束紅梅,他吐了一口氣,想,自己明明手握樓氏的大半份,而自己做連這麼簡單的事他都做不到,他真的太無能了!
心在那一刻,疼得如同有毒蛇在咬,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緩緩響起:“是我的錯,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太無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死在我面前!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有什麼資格責怪莫雲澤,要怪也該怪他蘇哲纔對,是他無能,救不了自己的妹妹。
莫雲澤聽了這話驀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如今蘇哲說了這一通話,卻徹底斷了他的生機,毀了他的希,他突然大力的叩住他的脖子,瘋了一樣的大吼大道:“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救,蘇哲,是你妹妹,你爲什麼不救!”
怎麼救?如何救?
蘇哲沒有作,就那麼任由莫雲澤拽著,他面同樣了無生氣,這幾天的重創讓他清俊的面容顯得幾分疲憊不堪,他甚至覺得莫雲澤說得有理,是他的自私,放棄了自己的妹妹。
而一旁的莫淮看到這種形氣得面鐵青,給生叔使了一個眼角,生叔擡手一個手刀在莫雲澤頸後重重一劈,他轉過,瞪大眼睛,幾乎不可置信的看著生叔:“爲什麼?”
“是我讓他這麼做的,雲澤,你瞧瞧你現在像是什麼樣!”莫淮輕斥,因爲生氣膛起伏不定,就算要怎麼鬧,可醫院是能鬧得地方嗎?能嗎?
生叔手扶住莫雲澤,他並沒有暈過去,只是一時緩不過氣來,等醫生過來打了鎮定劑之後,他才徹底消停了下來,可縱使這樣,一雙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像是滿懷不甘,滿心不願,蘇玖,怎麼,怎麼就沒了呢?他死都不信!
“爺爺,蘇玖沒了!”這句話,他說得心酸,莫淮有一瞬間不敢去聽,忍不住別過了臉,抹了抹眼角的淚,才轉過頭來:“雲澤,沒事了,你睡一覺,很快就好了。”
可是,怎麼能睡呢,他只要一想到蘇玖已經沒了,他怎麼睡得著,可是藥很快發作,縱使莫雲澤再不甘願,他也終於緩緩的闔上了雙目。
莫雲澤被送到病房之後,莫淮歉意的對蘇哲說道:“阿哲,方纔讓你見笑了!”
“如果他早一點表現出來,他喜歡的人是蘇玖,我妹妹也許就不會死!”雖然心疼莫雲澤,可是蘇哲心底放得最重的依然是蘇玖,如今蘇玖沒了,莫雲澤就是再又有什麼用,他的妹妹也回不來了,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一想到這裡,他的口悶悶的疼,他擡手,捂住那地方,無聲的了一聲,小玖。
蘇哲本來是打算去看沐瞳的,昨天他並不清楚沐瞳爲了救他,了重傷,可是如今蘇玖的事,讓他心裡一直彆扭,理智告訴他,如果不是沐瞳拖他出去,他跟妹妹可能會一起葬火海,可是卻讓他無法原諒沐瞳將他打暈帶去。
他該謝,可是他不能原諒他,這是他蘇哲的自私,他昏睡五年,蘇玖吃了什麼樣的苦沒人知道,可他記得,是他的妹妹不離不棄的照顧他五年,爲了他,放棄自己的婚姻,嫁給一個不的人,備折磨,爲了他,別的孩子年紀輕輕,無憂無慮,可卻很早的時候揹負了一個巨大的責任,從一個千金小姐淪爲一個跳舞郎。
這些,都是蘇玖爲他做的,他此生最大的虧欠就是蘇玖,沒有蘇玖,就沒有今天的蘇哲,所以他的妹妹沒了,在自己面前沒的,這種消息,他無論如何都接不了。
就算如沐瞳,帶他離開,不過是保全他的命,他也接不了自己把妹妹一個人丟在火海里,也許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線希,他都不會選擇放開蘇玖,讓一個人留在那裡。
哪怕,陪一起死,也好過孤孤單單一個人。
可是,他又怎麼樣能死呢,如今爸爸躺在醫院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恢復,也許下半生就要依賴自己,而蘇玖沒了,撇下早早,他又怎麼會不照顧。
說到底,他沒法死,也許再來一次,理智總會告訴他,讓他離開。
他到了沐瞳的病房,從玻璃窗外看到子趴在病牀上,牀邊有幾個小警察在逗,笑得花枝,十足一朵花,卻在不知道對方提到誰的時候,突然神黯淡下來。
他想,沐瞳也許並不需要,想了想,最終提了一口氣,準備離開。
剛走沒幾步,就到了去買水果回來的小胖,小胖提著大包小包,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蘇先生,您是來看頭兒的?”
“不是,剛好路過。”他否認,不知爲何:“我還有事,先走了。”
然後,匆匆而去,他怕六子會拉他進去,這一刻,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沐瞳,哪怕如謝,這一刻,都說得不是理所當然,因爲他是怨沐瞳的,其實沐瞳並沒有錯,真的。
小胖嘆了一口氣很快進了病房,告訴沐瞳,自己在病房外面看到了蘇哲,病房裡的氣氛一時沉悶了下來,沐瞳突然不顧上的傷痛爬了起來,就要出門去追,六子卻一把攔住了,眸生了怒意:“頭兒,你還想要自己的嗎?”
“我自己的我自己清楚!”說完,沐瞳撐著傷的跌跌撞撞的下了牀,這短短一瞬間,上的傷口再度被撕開,覺到後背一熱。
那一瞬間,疼得如同墜地獄,在烈火中焚,還是堅持跑了出去。
可,長廊中哪裡有那一抹清俊無比的影,釘在原地,眸瞬間一黯,早知道,他不會這麼原諒自己,自己怎麼還是奢了呢,蘇哲,要怎麼做,你纔會原諒我?
六子很快也跟了出來,面不善:“頭兒,他已經走了!”
“我知道。”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傻,明明知道沒有結果,偏偏還要奢。
“頭兒,你上的傷口又裂開了。”燒傷是多麼疼的痛,可怎麼能像沒事人一樣。
“我知道。”上的疼,怎麼抵得上心口的疼,那一刻,終究還是覺得有些失了。
莫雲澤再一次清醒後,是在傍晚,他昏睡得並不久,莫淮年紀大了,早已經倦了,讓生叔守著他,現在,除了生叔,他誰都信不過。
“生叔!”莫雲澤有氣無力的喚了一句生叔。
生叔轉過頭,蒼老的目中浮出一抹喜悅:“大,您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
他搖了搖頭,面蒼白無力,勾了一抹淺淺的笑花:“沒事,我很好,生叔,我了,你能不能給我買一點東西,我想吃週記的蝦粥,還有醬菜,這個時候,應該做好了。”
“好,我去給你買,大,你還要做什麼?”聽到莫雲澤願意吃東西,生叔比什麼都開心,莫雲澤自從昨天送來醫院,滴水未沾。
“不用了,就這些,麻煩生叔了。”莫雲澤臉上掛了笑,像是沒事人一樣。
“對了,大,老爺說了讓我在這裡照顧你,你上的傷還沒有好。”其實哪裡是照顧,分明是監視,都是聰明人,哪裡不懂這個道理,可縱使如此,生叔也不敢說得直接。
畢竟,在莫家,他是本本份份的下人,而莫雲澤於他來說,就是莫家未來的小主子。
雖然,莫雲澤從小到大對他尊敬有加,從來沒有把他當下人看過,可他這人,恩,一直記得,當年是莫淮救了他,給他一條命,才讓他這麼多年在莫家生活下去。
“沒事,生叔,不是有護工嗎,再說,你如果擔心,不如讓護工去吧,不過我現在這樣的——”說到這裡,涼涼一嘲,語氣也黯淡了下來:“還能去哪兒?”
生叔知道,這孩子心裡的苦,嘆了一口氣:“好,只要大喜歡,生叔這就去給你買!”
“嗯,謝謝生叔了。”莫雲澤淺淺一笑,溫潤的不得了,仿似今天發狂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樣,他像是有些疲倦,攏了攏自己上的薄被,重新躺了下來。
生叔替他掖了掖被角,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莫雲澤一直沒,眼睛瞪得大大的,著天花板,昏迷前的種種他當然清楚,可他知道,縱使他如此說,生叔也不會放心,他這會兒一定守在外面,如果一旦有所行,一定會被抓回來,可是他不親皮所見,又怎麼能甘心,他的蘇玖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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