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他們府上的人需得給司大人幾分薄面的話，才不要跟這種人一起玩。

“嵐嵐，”楊安茹自然忍不了對衛楚的出言不遜，皺著秀氣的眉尖，說道，“你講話還是要注意些分寸。”

司嵐嵐終歸對楊安茹是存著些忌憚的，聽似有不悅，便轉了轉眼珠子，走到衛楚前，福了福，“妹妹這廂有禮了。”

衛楚后退半步，平靜道：“我只有安茹一個妹妹。”

“你……”司嵐嵐吃了癟，自是咽不下這口氣，忙朝衛楚的后掃了兩眼，發現并無隨從，更無衛璟的影，便笑嘻嘻道，“聽安茹說，世子妃與世子剛婚不久，怎的世子竟會讓世子妃一個人出來，在這冷清的后花園中閑逛呢？”

衛楚淡淡開口：“冷清嗎，不知盧阜城的司家是否堪比皇家別院呢。”

盧阜司家，他曾去過的，雖地邊陲，但這位司大人可謂是毫沒有虧待自己，仗著天高皇帝遠，將中飽私囊的財富盡數砸在了府中設施上。

若是認真論起，便是連忠勇侯府的花園，都未必及得上司家的后園。

司嵐嵐長年待在距離北境極近的盧阜城，雖是司大人用金銀財寶給養出來的，但眼界終歸是比不得自長在京城中的楊安茹之萬一，說起話來毫不考慮自家父親的仕途，只顧著自己開心。

“那是自然……”

司嵐嵐剛要開始吹噓，就被楊安茹拉住手臂，往下按了按，示意不要再多話。

若是關于面上的事，楊安茹并不想要手，相反，十分樂意看到自家嫂嫂將那愚蠢的司嵐嵐懟到啞口無言的場面。

只是突然想到，衛楚出忠勇侯府，而忠勇侯達奚騰生平最恨的便是貪污吏，若是被他得知了盧阜城的司江海如此尸位素餐，貪贓枉法，定然是無論如何也會從北境的戰場上出來，提劍就沖去盧阜城將司江海先斬后奏。

近幾年來，父親與司江海的關系極為切，政見上也十分契合，不僅不能給父親添麻煩，還要為他解憂。

而這個司嵐嵐，就是目前最大的憂患。

司嵐嵐被楊安茹一攔，雖然明白自己不慎說錯了話，但咽下狂言之余，還是因為楊安茹對衛楚流出來的畏懼而越發暴跳如雷，“新婚哎，我也沒瞧見世子有多在意你啊，莫不是因為先有了孩子，才是攀上了世子？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告訴你，你雖為鎮南侯府世子妃，但我可是堂堂盧阜司家……”

衛楚攏包著元宵們的被子，還未開口，就聽見后傳來了一道悉的溫暖聲線：“區區一個司家，也敢自稱堂堂？”

楊安茹看向后，喜道：“五哥哥！”

衛楚回過頭，就見衛璟坐在椅上，上披著黑狐大氅，手中還拿著一件白的，后站著周彌漫著抑氣場的戲命。

這是自從昨晚衛璟毫無征兆地親了他之后，衛楚第一次與衛璟見面。

想起兩人呼吸融的畫面，饒是素來鎮定自若的衛楚也忍不住紅了耳尖。

再想起自己將衛璟一掌推倒在地上的場景，衛楚恨不能當場刨開景亭一旁那凍住的湖水，然后一頭跳到里面去。

“娘子，”緩過神來的衛楚正要“世子”，卻被衛璟的這句“娘子”驚住，回過神來時，發現手已經被戲命推過來的衛璟握住，順勢還輕輕了，“大清早的，你這是跑去哪里了？”

衛璟著那微涼的指尖不肯放開，說著，還變本加厲地將衛楚的手塞到了自己覆在膝蓋上的暖被下面。

明白衛璟許是為了維護侯府的面，所以才這般稱呼自己，衛楚自然沒有不遵從的道理。

他抿了下，手給衛璟掖了掖角，回答道：“相公，我去遛……”

衛楚的心一向平和，可今日不知怎的，面對這來勢洶洶的司嵐嵐，他突然很想說些解氣的話，到邊的“狗崽子”頓時換了另一句話，“……孩子了。”

衛璟震驚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哪來的孩子？

衛楚擔心他下意識問出這句話，忙單手調轉衛璟的椅，連畏懼戲命的心思都顧不得，溫聲對衛璟道：“相公，我們回去吧，我還想再歇息一會兒呢，你陪我好不好？”

衛璟從未聽過這種話，乍然聽見從衛楚的口中說出來，他不又驚又，雖然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臉紅實在是有些沒出息，但……當真是控制不住。

司嵐嵐死死盯著衛璟的那張臉不肯移開視線，心中怒氣橫生，見衛楚馬上就要將人推走了，立馬急了，“世子！我……”

“走吧娘子。”衛璟從衛楚的懷中接過小被子，對司嵐嵐的呼喊充耳不聞，出被子里狗屁的形狀后，甚至還出手指逗了逗被子里出腦袋的小元宵。

衛楚“嗯”了一聲，穩穩推著椅，一家五口迅速離開了花園。

司嵐嵐被跟在他們后面的戲命回過頭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周都打起了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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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清沐閣前幾日的再度被襲，如今的衛璟已經不再被浮長公主允許隨意離開臥房了。

到了該去司空大夫的院診脈治療的日子，盡是由戲命親自去司空大夫的院里，將人接到清沐閣中，而世子爺只需要躺在床榻上，便可以悠然自得地治療。

衛楚的所有警惕心都在衛璟的面前消失殆盡，他雙手拄著下，目不轉睛地盯著衛璟手背上的細長銀針，眉尖一直蹙著，仿佛那針什麼時候從衛璟的手上拔下來，他才會什麼時候舒展出笑意。

藥香彌漫，衛璟愜意地闔上了眼睛，并未看到微微噤著鼻子、不愿多聞的自家世子妃。

司空大夫默不作聲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床榻邊矮凳上的人。

除去給世子診治之外，他向來都沉浸在自己的院子里，陪著那些草藥度日，鮮見到侯府中的眷，便是連見到浮長公主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

更別提這新嫁府中的世子妃。

不過那日在席間的時候，確實在匆忙之間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便著實有被驚艷到，不暗嘆這忠勇侯屬實有福氣，世代忠良，還得了這麼個傾城如玉的兒，實是羨煞旁人。

突然，司空大夫的視線一頓，手捻起了胡須，覺得事并不簡單。

雖著裝，可據他幾十年的行醫經驗來看，這仔細瞧上去，他面前的這位世子妃就不像是個純粹的姑娘家。

聽說達奚家的人生得都極為高大魁梧，即便是子也較尋常的姑娘要高上不，所以看量，并不能一概而論。

司空大夫常年為侯府中的眷看診，即便是浮長公主的病癥也是由他一手負責，因此見到世子妃的面蒼白，形消瘦，也就忍不住地開口問了一句：“世子妃的癸水如何？”

癸水？

衛楚怔了一下，并未立刻回答。

因為從司空大夫的語氣中可以得知，這癸水好像并非什麼稀奇罕見的事，若是他隨意回應，卻說錯了，這麼久以來的工夫就全白費了。

倒不如不吭聲，這樣就算是司空大夫覺得他是個傻子，也比謊言被破來得理想得多。

衛璟仰面躺在枕上，甫一沒聽見衛楚的回答，只當是姑娘家覺得害。

可能瞧見衛楚眼神的司空大人卻另有見解。

那雙眼睛里所流出來的緒，并非尋常子聽見這個問題時，下意識有的害，反倒像是……茫然？

似是沒有明白癸水的意思？

司空大夫面歉意地道了句，“老夫唐突了，還世子妃海涵，只是瞧著世子妃的臉略差，擔心您的癸水不正常。”

衛璟替自家娘子解圍道：“司空大夫，我娘子怕，您還是莫要再問了。”

有了衛璟這句無形中對他的肯定，衛楚也有了些底氣，他點點頭，輕聲道：“無妨，我的……癸水，正常的。”

“那便好，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