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凳上的衛璟手接過筷子,低頭一聲不吭地開始吃飯。
見小主人的這副模樣,戲命頓時便知曉他定然是有什麼難言之。
“小主人可是跟世子妃鬧別扭了?”戲命徑自倒了杯茶,靠在桌案邊喝了起來。
“若是肯同我鬧別扭,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衛璟吃了塊紅燒,被這可口的滋味兒給俘獲后,他立馬指了指裝的盤子,“一會兒等我娘子回來后,再著人送來一碟,定然喜歡。”
戲命點頭應了,同時也敏銳地抓到了衛璟話里的關鍵詞,戲謔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幾日前,小主人還直呼世子妃的閨名呢,怎的今日就直接稱呼‘娘子’了?”
衛璟知道戲命揪住這事,是因為自己在婚前對達奚慈表現出來的抗拒,與現在的狀況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大相徑庭。
可是小替嫁是他珍而重之的,便是連戲命,衛璟也不想讓他得知。
于是他只能著說道:“我總覺得,娘子顯得親近些,若是一直用之前的稱呼,我是擔心母親會……”
戲命倚在桌案邊,側頭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一副“我著實是懶得破你”的表聽著衛璟編得相當充分的借口。
衛璟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似是想起了什麼事,竟直接改了口,自暴自棄地任人嘲諷:“對,我就是喜歡了,怎麼樣?”
若是在喜歡之后,還稱呼人家為“阿慈”,豈不是太傷人的心了。
戲命笑著了刀鞘,“小主人早這麼說,不就省了這些費心思編故事的麻煩?”
左右已經說出了自己喜歡衛楚的事實,衛璟便也不再扭,他放下筷子,大大方方地詢問道:“那……你可知曉如何哄姑娘開心?”
戲命半信半疑地瞇眼看他:“只為了哄姑娘開心這‘一’件事嗎?”
他特意著重了“一”這個字,像是已經瞧見了衛璟并不單純的目的。
沒想到衛璟卻點了點頭,“不然呢?我只想看開心些,我便開心了。”
戲命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的小主人啊,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開竅啊。”
衛璟一臉懵怔地看著他。
戲命語重心長地用指節叩擊著桌面:“小主人,你與世子妃已是拜過天地的正經夫妻了,若是還停留在你逗我笑,我哄你樂的階段,那長公主殿下何時才能抱到孫子呢?”
衛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小主人,你如今可以斷定世子妃也是喜歡你的嗎?”戲命還是有底線的,“若是世子妃不中意你,小主人可千萬不能來啊。”
衛璟腦袋搖得像只撥浪鼓,心道,就單憑他娘子的那深不可測的武功,他也得來得了才是。
但是……喜歡嗎?
應當是喜歡的吧。
不喜歡又怎麼會不解帶地伺候他,又怎麼會任勞任怨地做小狗糕?
衛璟頸前垂著的硨磲項鏈,肯定地說道:“娘子是喜歡我的。”
戲命不再猶豫,直接從凳子上站起來,大手一揮,“這事兒給我了,今晚就讓小主人你和世子妃行周公之禮!”
“我覺得這樣的進展……”衛璟還沒把口中的那句“太快了吧”說出來,戲命便已經甩門離去,幾個縱跳間就消失在了侯府的上空。
戲命其人,無論做什麼都是極為迅速,區區幾本講解周公之禮的畫本子,對他來說更是不在話下。
那邊衛璟剛求助了不到一個時辰,這邊戲命便將這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幾家秦樓楚館里的珍藏品給搞了過來,盡數奉給了自家小主人。
確認世子妃并不在屋中后,戲命小心翼翼地上了門閂,抱著懷中的一大疊令人面紅耳赤的畫本子走到了床榻邊,撲簌簌地抖落在了衛璟的懷中。
“都在這兒了,小主人。”
衛璟被畫上的作嚇了一跳,匆忙丟到一遍,紅著臉解釋道:“其實我只是想讓娘子對我撒撒而已,并未……想做這些……”
聞言,戲命頓時大刀闊斧地拍拍自己的膛,滿面驕傲地說道:“首先,男子當需霸氣,才能得到心上人的青睞,小主人,這件事你問我,可算是問對了人。”
衛璟雙眼放,心中對戲命所表現出來的自信充滿了艷羨之。
他向來將戲命視作永不翻車的榜樣,之前習武的時候,戲命還有些謙虛地自稱武藝不,如今面對關于的事,他竟如此囂張跋扈,想來定然是深諳夫妻相之道。
想到這里,衛璟不越發對他崇拜景仰了起來,連手上的畫本子都沒心思翻了,只顧著抬頭著戲命看似興地走來走去,聽他繼續不知收斂地侃侃而談。
******
余暉消散,月上枝頭。
衛楚終于被浮長公主從恪靜閣中給放了回來,連帶著稚秋姑姑地塞給他的新式肚兜。
著手中那塊不知道該往哪藏的小小布料,衛楚著實有些犯了難。
可思慮間,他已經走到了衛璟的臥房門口,廂房里的阿黛聽見了靜,似乎已經打算推門出來了。
衛楚忙推開臥房門,抬邁進了屋中。
聽見房門的落閂聲,衛璟借著床幔的遮掩,迅速從懷中出了一個致的荷包。
那里面裝著他后來又讓戲命幫忙準備的禮。
衛璟將荷包悄悄地握在手中,對衛楚說道:“娘子?是娘子回來了嗎?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講,你湊得近些。”
衛楚理解衛璟長期臥病在床,會出現虛弱無力的癥狀,于是也就沒多想,順勢朝衛璟的腦袋湊了過去,讓耳朵離他近了不,以求能在第一時間聽清這位祖宗說的話。
“這些金葉子和胭脂,你拿著,”衛璟努力回憶著戲命的教導,作生疏地索到衛楚的下尖,然后看似不客氣、實則卻下手極輕地住,甕聲甕氣道,“我知道你們姑娘家都喜歡這些東西,拿去揮霍,肆意把玩,你相公有的是錢。”
衛楚:“……???”
“喜歡嗎?”
衛璟抓住衛楚的手,毫不吝嗇地將滿滿一袋金葉子和胭脂塞進了他的手中,“喜歡便拿著,莫要不好意思,相公喜歡看你高興,你若笑了,這天空都是晴朗的,你若落淚,那艷都是郁的。”
聽完了衛璟自以為深的一番話,衛楚只覺得自己似乎瞬間就被膳堂里的那盆豬油兜頭灌了一腦袋,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衛璟將戲命教他的話說完,擎等著自家小娘子流出崇拜的目,然后一頭栽進他的懷中,用白皙潤的拳頭不住地捶打他的肩頭,口中說著“討厭討厭,相公壞死了”之類的話。
沒想到,當衛璟遲遲等不來撒,朝旁邊瞥了一眼、想要看看衛楚什麼表時,只見自家娘子的臉上除去錯愕之外,只剩下滿滿的、類似于痛心的。
為何會覺得痛心?衛璟不由疑不已。
衛楚對衛璟這幾日時好時壞的變化一直都到十分迷,想要開口詢問又不敢,恐傷了衛璟的心,只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從那張表不斷變換的臉上尋找著病因。
沉浸在自己的超常發揮狀態中的衛璟全然不知自己在娘子的眼中已經為了病加重的慘況,他清了清嗓子,忍著心頭不住翻涌的赧,朗聲道:
“那娘子……接下來,我們便同房吧。”
戲命說的,語氣要看似理所當然,這樣姑娘家才能地靠在你的肩頭上,任你為所為。
?!!!
聞言,衛楚嚇得猛地咳嗽了好幾聲,目越發震驚地看著他。
眼見著衛璟要來拉他的手,衛楚心頭再次萌生出了將世子爺一掌掀翻的沖,可瞧見衛璟那揪著被角的可憐的模樣,急于的衛楚就再也狠不下心對他手了。
可要讓他答應衛璟的要求,也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怎麼辦,如何是好。
被到退無可退的地步,衛楚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了司空大夫那日說過的話,不喜上心頭,心知總算是有了對策。
崔茵是個孤女,被逼以堂姐的身份替嫁給落魄宗室成親三年,她乖順地做他的賢內助、患難與共,崔茵以為,他們會廝守終生,然而李承璟成為攝政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崔府接回了堂姐,崔茵成了見不得光的外室,就連親生的孩兒也要管別人叫阿娘,她站在院中的海棠樹下,杏眸含淚,質問他為什麼,卻見他頭也不回地命人鎖好大門,涼聲道,“你非世家貴女,能給我什麼助力?”母親忌日那天,她意外跌下山崖而昏迷,濃霧里仿佛看見因被李承璟囚禁郁郁而終的前世,睜開眼,看著面前那個救下她的恩人,默默下定了決心,蕭緒桓出身寒門,如今卻是權傾朝野的大司馬,崔茵想,如若想從李承璟手下逃離,只能借眼前人之手,來日他若是膩了,自己大可離開,兩不相欠*人人皆知蕭緒桓與攝政王李承璟水火不容,幕僚卻偶然撞見,西河細雨之中,煙波畫船,主公懷里依偎著一位殊色佳人,美人玉指纖纖,剝開瑩白的荔枝,送到他的唇邊,杏眸瀲滟生霧“大司馬介不介意,妾曾經嫁過人?”輕扶在她腰側的大掌倏忽收緊,只見他眸光幽深,沉沉地望著她,低頭,含住了她指尖的荔枝,幕僚大驚,看清了那位美人的面貌,哪里是什麼喪夫寡居的女子,分明是攝政王的外室,事后,幕僚痛心疾首,想要揭穿那女子的身份,蕭緒桓淡笑一聲,看著手中美人遺落的墨寶,驚鴻翩躚,恰如其人,深深嗅了一口,“那又怎樣?”他一早便知崔茵在騙他,可又有誰知,他早已覬覦她多時,只可惜彼時她已嫁做人婦,窈窕倩影只能遠遠相望,而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李承璟曾以為,名分與議論不過是身外事,崔茵是他的結發妻,永遠都是,手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他都要,偏偏他忘了,美人心易碎,再多的權勢也換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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