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好些……可千萬要謹慎著些子啊，”小大夫這才松了口氣，重新低頭將注意力放在面前衛楚的手腕上，指尖換了個地方繼續按，“你接著說不舒服的地方。”

衛楚視線低垂，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呃……這里，有時候也會……發脹……”

說著，他用空閑著的左手在前比劃了一下，耳尖微微發紅。

小大夫笑著安他道：“正常，我們做哥兒的，遲早是要經歷這一關的，每個人的質不同，懷孕的時候，癥狀自然輕重不一。”

“懷孕？”聽見小大夫和醫館大夫下了同樣的結論，衛楚心下一沉。

他們都是見過許多病患、經驗富的大夫，若是一個出了錯，另一個怎能也巧出錯。

難道他一個大男人……真的懷孕了不？

“對呀，你這個脈象，大概不過月余，你的反應似乎有點大啊，才這麼早就有癥狀出現了……”小大夫擔心他害怕，迅速補了一句，“但你不用太過擔憂，哥兒都是這樣的，孕象要早一些。”

衛楚頓時減輕了許多力，好奇地問大夫道：“您也是……懷孕了？”

雖然心里并不認同自己腹中孕有生命，可不知怎的，衛楚下意識就這樣問了出來。

提到自己懷孕的事，小大夫臉上的笑意變得更為明顯。

他邊拿起筆在紙上寫藥房，邊笑著回答衛楚道：“是啊，我有兩個孩子，大的已經快四歲了，小的在這里。”

小大夫停下手上的作，朝自己微微隆起得不是很明顯的肚子指了指，雖無奈地搖著頭，但笑容里盡是滿足，想來擁有滿家庭的生活真的很幸福。

“恭喜。”衛楚澄澈清的眼底難掩羨慕的緒，左手不自覺地就覆在了肚腹上，問道，“您懷孕的時候都有什麼癥狀呢？”

衛楚想用他的癥狀來對照一下自己的，若是能夠有不同的地方，他也許就可以排除這件令他不寒而栗的蹊蹺事了。

“我是醫家，隨時都能夠給自己調理，所以癥狀的話，也不是很明顯……”小大夫又寫下幾味藥，以為衛楚問這話是在害怕，于是開解他道，“我們同村的歡哥兒懷孕的時候反應大，娃娃出生的時候，可歡實著呢。”

“那他……也會覺得乏力畏寒嗎？”

衛楚捂輕咳一聲，攏了鉆風的寬闊袖口。

與之前在死士營中的訓練相比，他如今畏寒的程度幾乎已經達到了被莫副統領拉去浸水牢的最低要求。

“是啊，歡哥兒那時候喜酸，什麼梅子啊，尚未的酸梨子啊，只加醋的湯面啊，他都喜歡得厲害，但凡有一天吃不到酸的，都會對他家漢子拳打腳踢，”小大夫寫完了藥方，起走到了藥架后拿起了稱重的小秤，接著對衛楚說道，“每當這個時候啊，大家都會去他家里看熱鬧呢，哈哈。”

衛楚的角抿起笑意，眼底卻仍舊是一派惆悵黯然之。

小大夫看著這個無論是長相還是穿戴，都不像尋常百姓家能夠輕易擁有的漂亮夫郎，不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

就算是生活在達顯貴的府邸上，也無法做到讓人時時都保持著快樂和幸福，實在是太可憐了。

“爹爹~我要吃云片糕~”

里屋突然傳來一道聲氣的呼喊。

接著，就有踉踉蹌蹌的腳步聲隨著這陣呼喊變得越來越近。

衛楚抬眼朝簾布被掀起的方向去，正好見到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娃娃朝他跑過來。

瞧著那雙水亮的杏眼，便知是小大夫的孩子。

那孩子并不怕生，見到衛楚坐在他家屋里頭，竟直接笑嘻嘻地去撲到了衛楚的膝蓋上，仰頭看他的臉：“漂亮姐姐！”

衛楚一愣，隨后才反應過來自己上穿著裝，也難怪這小娃娃會認錯。

“小虎子，是哥哥。”小大夫笑著糾正道。

衛楚生怕自己的手勁兒會疼孩子的臉，便直接將孩子抱了起來，放在上坐穩，然后逗他道：“你小虎子呀？”

“嗯！哥哥，”像是對自己名字里的“小”字不滿意，小虎子忙對衛楚道，“我四歲了，馬上就要當哥哥了！弟弟在爹爹肚子里！”

“爹爹懷弟弟很辛苦，”衛楚輕輕小虎子嘟嘟的臉頰，“你可要多照顧爹爹呀。”

“我和父親都有好好照顧爹爹，”小虎子起膛，“父親獎勵我，給我買了好吃的云片糕。”

衛楚彎起眸子，看向小大夫，夸贊道：“小虎子這麼乖。”

“唉，他父親擔心我又看診又帶孩子的，很辛苦，所以日日都讓小虎子學著給我洗腳，疊裳……”

小大夫話音未落，沉的男聲就在院子里響起：“你也知道？你那小子骨，總是強撐，今日又累得夠嗆吧？”

聽到自家漢子回來，小大夫聳聳肩膀，心虛地吐了下舌頭。

見漢子進屋，小虎子立刻從衛楚的上跳了下來，喜滋滋地跑過去：“父親！我要吃云片糕。”

孩子的目的很單純，心里頭想要云片糕，就一直惦記著要。

“沒有云片糕了，”漢子兒子的臉頰，聲氣地笑道，“明日，明日父親去城里的時候給小虎子買，好不好？”

“好！父親可千萬不要忘記！”聽到父親答應了自己，小虎子又回過頭來纏著衛楚，朝他張開雙手，“哥哥抱。”

衛楚等著抓藥，閑著也是閑著，于是又將孩子抱到了懷里，掏出一片金葉子送給他玩，“小虎子乖，一會兒將這個給你爹爹哦。”

小虎子用力點點頭：“嗯！”

裝藥的屜被嘩啦一聲推回去，小大夫折好藥包，順手了麻繩準備捆起來，抬頭對衛楚說道：“把小虎子放下來吧，別讓他到你的肚子，這小子淘著呢。”

“哥哥，你的肚子里也有小寶寶了？”勉強能說一句頗為復雜的完整話的胖娃娃把手放在衛楚的肚腹上，輕輕了，仰頭對他說道，“你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了胎氣！”

衛楚忍不住又手他的小臉蛋兒，失笑著答應道：“好，都聽小虎子大夫的。”

“臭小子，還學會模仿你爹爹說話了，”那漢子擔心自家兒子會不小心疼人家夫郎的肚子，客氣地把孩子抱回到自己懷里，舉得高高的，笑道，“莫非長大之后也想當個大夫？”

“當大夫有什麼不好的？你還不是跟大夫親了？”

小大夫拎著藥包從藥架后頭走出來，嗔怒著朝漢子的肩頭捶了一下，朝衛楚走去的時候，突然被自家漢子親了下臉頰。

衛楚如水的眸里浸滿了溫。

若是他和衛璟，也能有這樣的溫馨場景……

想起衛璟對他說的那句“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我很喜歡你”的話，衛楚憾地嘆了口氣，心酸地移開視線。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衛璟心中真正惦念著的人，本不是他。

若不是因為與達奚慈生得幾乎一般無二，他怕是永遠也不會有這個殊榮，陪伴在衛璟的邊。

至于這個孩子……也不是被人期待著降生的。

“還不快去劈柴，晚上給你燉吃，”小大夫臉頰通紅地踢了一腳準備抱著胖娃娃跑遠的漢子，轉而看向衛楚的時候，語氣又變得十分親近，“如何熬，熬多久，我都寫在這張紙上了，你回去之后，讓你家漢子……”

想到城里人都樂意稱呼自家漢子為相公，小大夫就改了個口：“呃……你家相公照著做就可以了。”

衛楚沒有應聲，也沒有接藥，目稍顯遲疑。

見衛楚仿佛是在發呆，小大夫擔心他是子不適，忙放下藥包，小心地扶住衛楚的手臂：“你怎麼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沒……我就是想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