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陛下，老臣來了！”

寢殿的門外傳來宮醫由于急速奔跑而不小心跌倒的聲響，下一刻，險些以臉搶地的宮醫就被守在門邊的戲命一把撈了起來，隨后作行云流水地推開門，抓著肩膀將人送進寢殿。

“小主人，夏宮醫來了。”

后與夏宮醫同行而來的，幾乎是整個宮醫院的人，有資格為君后的況做出診斷的人，都被戲命允準著與夏宮醫一同進了屋，余下的，便黑一片地站在衛璟二人的寢殿門外，隨時等候傳喚。

寢殿彌漫著意，榻上的衛楚已經失去了意識。

衛璟再顧不得攔著旁人的眼睛，不讓他們瞧見衛楚的狼狽模樣，只想著誰若是能盡快地讓衛楚離痛苦，誰就是他衛璟的恩人。

夏宮醫是衛璟早在衛楚懷有孕六個月的時候，從宮外尋來的名醫，行醫數十載，曾為上百名哥兒接生過孩子，論經驗，整個北瑜境怕是沒有比他更為老練的了。

見衛楚昏睡了過去，夏宮醫也不慌，一臉鎮靜地吩咐著邊的年輕宮醫去外頭熬藥。

大半碗苦的湯藥灌進去，衛楚頓時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茫然地四尋找著衛璟的影，連連作嘔：“……好苦，阿璟……”

被一群太醫到一邊的衛璟忙湊過來，躬半蹲在榻邊，摟住衛楚的肩膀一遍一遍地安著：“是有益的藥，楚楚聽話，喝了就會舒服多了。”

衛楚不會用腹中的孩子來當做宣泄脾氣的工，聽見這真心實意的勸說，他只能將湊到衛璟端到他臉前的碗沿邊上，忍著嘔意喝了碗底剩余的藥。

“君后的腹痛可有好些了？呼吸可順暢了？”夏宮醫雖是問詢的語氣，但瞧上去頗有些自信的意味。

衛楚細細了一些，角揚起淺淡的笑意：“……確實好些了。”

聞言，夏宮醫點了點頭，側朝旁邊讓了一下，對衛楚說道：“君后還是要下來多行走一下，孩子才好出來，雖然會加劇痛苦，但目前看來，是最好的辦法了。”

衛楚喝過了藥，已不怎麼疼了，聽見夏宮醫的建議，他自當是愿意聽從。

“我來扶著君后……”夏宮醫后的年輕宮醫自告勇地上前半步，卻被夏宮醫手按住。

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年輕宮醫怎麼可能輕易放棄，他急急掙了夏宮醫的手，殷勤地對衛楚笑笑，手便要去扶他的胳膊。

“退下。”衛璟的聲音里著不悅。

“君后上滿是……”臟污的水漬……恐會沖撞了陛下。

衛璟冷眸微抬：“停。”

年輕太醫的解釋被衛璟抬手打斷，戛然而止。

此話一出，瞬間打醒了這位想要立功的年輕宮醫，乃至于整間寢殿里，都是連道明顯的呼吸聲都再難聽見，個個屏息凝神，等待著衛璟對這冒失鬼的置。

“你出去吧，”衛璟不愿將時間浪費在不值當的人上，他淡淡地掃了一眼這位年輕宮醫的臉，聲音冷冽刺骨，“這里不需要你了。”

前路未卜的年輕宮醫在同僚們同的目中，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寢殿。

眾人面面相覷地在心中揣測著新帝的想法，眼睛一眨不眨地著正手掏袖中口袋的陛下。

衛璟從袖口拿出了一個致小巧的布包，接著，他從中出的件兒頓時驚掉了屋中眾人的眼珠子。

“楚楚，走過來，可以得到這個。”

那是一枚巨型的、十分接地氣的、會得到所有人喜的……

“大金鐲子？”

衛楚眼睛一亮，連聲音都不啞了。

他艱難地扶著床欄，抬朝著衛璟走了過去。

衛璟緩慢地往后退步，引著衛楚越走越遠。

衛楚貪婪之心越發濃重，咬牙忍住腹中的下墜，終歸是堅強地抓住了衛璟的手腕，將圈兒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確認東西真的屬于了自己之后，衛楚再次抬起頭，期待地著衛璟的眼睛，等待他拿出更好的東西來吸引自己。

“小小心意，不敬意。”

衛璟笑著鼓勵衛楚，復又從袖中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金鐲子，挑挑眉梢，“來，還有。”

果然不出衛璟所料，衛楚的結滾了滾，像是在心中糾結了半天，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對金鐲子的，笨拙地抬朝他走了過來。

衛璟繼續按照之前的方式緩步倒退。

不知過了多久，滿頭大汗的衛楚的兩只手臂上掛滿了衛璟的心意，扶著桌案呼哧呼哧地著氣。

“……實在是太累了，有些不過氣來。”

衛楚捂著口，手指輕著探向桌面的水杯，被衛璟迅速拿起來，淺喂了他一小口水。

“乖楚楚，是不是走累了，想吃些什麼東西嗎？”

說著，衛璟回頭向夏宮醫尋求答案，用眼神詢問他是否可以喂衛楚一些吃食。

夏宮醫急忙點點頭，給了衛璟一個肯定的答復。

下一刻，整個屋子里的人都驚呆了。

就算弄死他們，也不會有一個人能想象得到，陛下那質地良、連繡線都極盡昂貴的龍袍袖口中，時時揣著的，竟不是朝臣們的奏本，也不是得之可得天下的璽印虎符，而是……一個又一個盡顯庸俗的、亮亮閃閃的大金鐲子，和……

一把火候正好的五香瓜子。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嗚嗚，我快要疼死了

楚楚：無語，我生還是你生

【晚安呀寶子們，晚安晚安晚安~muamuamua】

第67章

秦禾蘇還在宮里的時候, 曾無意間給亡極把過脈，發現他竟同衛楚和自己一樣，也是哥兒, 因而面對生產的衛楚, 對他的各種習慣都極為了解的亡極則可以留在寢殿中，輔助宮醫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格蕪一見亡極從寢殿里頭端著水盆走了出來，忙湊上前去擔憂地問道：“生了嗎？”

亡極頓時看傻子一樣地看了格蕪一眼，鄙夷道：“你有沒腦子, 從方才夏宮醫邁進殿里到現在，不過小半個時辰，你見過誰生孩子這麼快的？”

格蕪憨笑著撓撓后頸, 從亡極的手中端過盆：“是是是, 是我犯蠢，凈問傻話。”

亡極沒時間繼續同他扯這些有的沒的，自顧自地邁著急促的步伐，朝寢宮中的小膳堂走去。

“你是要去取什麼東西嗎？我能幫上忙嗎？”格蕪始終惦念著為未來的小主人做些什麼，就算是沒他做事的份兒，也想要盡量地替屋中痛苦不已的君后減些麻煩。

“你把盆里的水倒了就行，然后再裝滿熱水，”亡極對有人幫自己的這件事到很開心, 也不跟格蕪客氣, “宮醫說, 阿楚應當吃些東西, 我去小膳堂給他挑幾樣吃食。”

熱水同樣在小膳堂里頭裝，格蕪便跟著亡極一路走, 順口問道：“陛下的袖子里總是裝著給君后的吃食, 還需要你去小膳堂挑嗎？”

想起剛剛寢殿中發生的事, 亡極失笑著回答他道：“他倆？他倆現在本不像是在生孩子，倒像是戲班子到皇宮里表演節目。”

***

寢殿。

衛璟將掌心的瓜子均勻地鋪在桌面上，垂眸挑選著與大小皆為上品的瓜子。

向來嚴肅古板的夏宮醫哪里見過這陣勢，險些一個沒忍住地笑出聲來，意識到自己此時是在陛下面前，這個舉過于失禮，于是立馬板了板臉，恢復方才一本正經的表。

然而衛璟卻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直接將瓜子在指尖，“咔嚓”一聲，薄脆的外殼應聲而裂，出里面的圓潤果仁，喂到衛楚的口中。

“好吃嗎？”

衛璟輕輕去瓜子仁外面覆著的那層薄皮，一個接一個地送到衛楚的邊。

“好吃，我想一口吃好多個。”

如今面對衛璟的時候，衛楚總是能夠讓自己的緒在放松的狀態，沒有任何需要刻意偽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