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吃了那種藥。”阮閑沒提藥丸的名字。

“是啊，我早就沒了回頭路。”段離離眼圈更紅了，“但、但是你和那些人不一樣，我看得出來，我看人很準的。你們送蔣琳回來，也應該看到發作的樣子了……讓變那樣的就是剛才的藥丸，樊老它‘螢火蟲’。”

“當初我們以為服用了迷幻.蘑菇。剛才的藥丸有問題嗎？樊老明明親自吃下一個。”阮閑流暢地說著謊，順便輕輕拍了下后蠕的被子鼓包，示意唐亦步安靜。

“他吃的那個只是長得像，事先做了小標記，實際上本不是螢火蟲。”段離離的笑容變得有點苦。

“我明白了，段小姐。謝謝你好心的提示，只不過我有一點沒想通。”

阮閑敲敲腰包，腰包里發出沉悶的金屬聲。

“我錄下了我們的談話，你說我把它給樊老，會不會得到不錯的報酬？為極樂號的副船長，面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倒戈得有點快。”

段離離的臉變得慘白，可沒有發抖，也沒有搖的意思。

“求求您先聽我說完，晚宴上我一直在注意您。您送蔣琳回來，在晚宴上也很有節制，不像那種目短淺的人……”咽了口唾沫，局促地絞起雙手。“副船長？只不過是給那幫男人找樂子的玩。這艘船哪有什麼副船長，真能控制大局的只有一個。我一開始也被那個老頭騙了過去，以為是支煙那種程度的事，就這樣染上了藥癮。反正我跑不了，努力往上爬有錯嗎？”

阮閑安靜地看著。

“我知道你們懷疑我，我知道這樣非常冒失。沒錯，外頭其他墟盜船也不，不是沒人離開這里。徹底斷了螢火蟲，人就是半廢的。年輕人會有什麼下場，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在這里乖乖聽話，定期得到螢火蟲，起碼還能活個人樣。”

段離離攥放在膝蓋上的手：“……之前我一直這樣安自己。”

“之前？”

“胡堅是我的人，他這次沒有回來。”段離離鼻子，眼淚終于流了下來。“我以為樊白雁至會看在我這個所謂的頭銜上，好歹放過他……”

“所以你想要報復。”阮閑不帶什麼彩地回應道。一邊的唐亦步把被子邊緣掀起一道，悄悄瞄著外面，眼看鼻子就要探出來。阮閑手向后一，“深款款”地了被角，把隙了回去。

“沒錯，我能看出來你的能力不俗，樊白雁肯定也能。”段離離起脯，“螢火蟲太容易得到，也的確會帶給人解似的快。樊白雁很會抓人弱點，大家都過過末日前的好日子，墮落真的太容易了……這樣吧，借著帶回蔣琳這件事，我會給你們準備些謝禮，兩位盡快離開這里比較好。”

“所以你是不打算講解這里的‘規矩’了？”

“其實規矩很簡單。豁出命去工作，拿貢獻換螢火蟲。”段離離鼻尖還紅著，的聲音變得平板。“評級由樊白雁一人說了算，級別和貢獻越高，每天能得到的螢火蟲越多。如果貢獻到達一定程度，就可以升到上層，做最輕松的室工作。目前沒有幾個人能得到這個待遇。”

說罷諷刺地笑笑：“大家都想上去想得要命，賣‘未來’向來一本萬利，不是嗎？可按照樊白雁的手段，我不覺得上面有什麼‘理想生活’在等著。”

段離離站起，掏出手絹，小心地潤的眼角：“我要說的就這些，您去樊白雁那里給出錄音也罷，想要留下來也罷，至我盡力了。”

最后，又將挑不出病的微笑掛回臉上。“接下來隨您。”

“你什麼時候組裝的錄音設備？”段離離踩著高跟鞋嗒嗒離開后，唐亦步在被子里悶聲悶氣地發問。

“我剛才只是敲了敲罐頭。”阮閑口袋里的笑臉罐頭。“你可以從被子里出來了，演得不錯。”

“不，我是真的不舒服。”唐亦步把腦袋探出被團，眼睛有點潤。

阮閑繃神經：“螢火蟲的藥效這麼強？我以為你——”

“……我吃得有點太撐。”那仿生人認真地嘆了口氣。

阮閑磨了磨牙：“正事。”

“螢火蟲里有兩種比較罕見的分。”唐亦步抱被子，聲音得極低。“其中一種據分子結構來看，很可能和墟盜們使用的穿梭劑有點關系。不過量實在是太，我傾向于認為它是提取后殘留。另一種無疑有迷幻效果，直接作用于非機械生命的神經遞質，濃度不算高，也低不到哪里去，一次足夠癮。”

“這種古怪的迷幻分是天然形的——據我的個人推斷，迷幻分可以小型吞噬果實，以此將種子傳播到更遠的地方。它的繁策略沒有問題。”

阮閑抱起雙臂，唔了一聲：“簡單說來，迷幻.藥剛好是‘穿梭劑’的副產品。”

“是的。兩種分相互作用，如果不把穿梭劑的分分離，而生迷幻分濃度又太高，它會導宿主穿梭到最合適的環境，然后刺激種子發芽。”

蔣琳當初說“生果子對人不好”，看來多半是這個原因。不過……

“螢火蟲沒有去除明滅草的種子？”阮閑下。

“沒有。一小粒一小粒的，嘗起來有點苦。”唐亦步非常誠實地描述著那致命玩意兒的口。

阮閑大抵有了猜測。這里的一切都不合理——電力在被毫無節制地浪費，環境又整潔到令人發指。其后必然有巨大的勞力支撐，眼下的世界可不是什麼適合斗的好時代。憑借熱終究支持不了太久，螢火蟲無疑是控制人心的絕佳武。

但是迷幻.藥總會傷人，人們貢獻越多，需要的螢火蟲越多，素質反而逐步降低。

被派往醫院廢墟的那幾個人，是因為深信任才被派去危險的前線，還是極樂號就不希他們回來呢？

或者再進一步，希他們就那樣為“資源”的一部分，為后來者所用？

“你想離開嗎？”唐亦步打斷了他的思考，“我還不想走。”

“如果你想說因為伙食……”

“不會。”唐亦步連忙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這里的況很有意思。”

“如果你還想回走石號看看，我們還剩三天的時間。”阮閑低下頭，看向唐亦步埋在枕頭里的臉。“我對留在這里也沒有什麼意見。”

“你想要幫助剛才那位士？”唐亦步微微揚起眉，提高聲音。“就像在避難所——”

“不，我不欠人。”

阮閑出手，指尖繞過唐亦步散在枕頭上的微長黑發，臉上沒什麼表。接著他俯下，用耳語般的聲音繼續了下一句。

“……而且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走石號。

余樂了個懶腰，滿足地抱著懷里的酒瓶，整個人癱在張破破爛爛的長沙發上，隨手翻看一本封面骨的雜志。

“老余。”涂銳的投影突然在余樂邊閃現。

走石號的船長打了個哆嗦，差點弄掉手里的雜志。他三兩下才把雜志拉回手里，啐了一口：“媽的，涂銳，老子早晚得被你嚇死。你下次能不能打個招呼？萬一我這子了該咋辦。”

“新人們都很老實，但沒了阮立杰和唐亦步的定位信息。他倆最后的定位是在西邊的地盤兒。”涂銳沒理會對方的胡說八道。

“哦，極樂號？”

“我不確定，八是。我建議去掉這兩個人的定位追蹤，如果他們吃了螢火蟲，再被送回來——”

“送回來就送回來唄，還能宰了老子不。不過涂銳，你小子不行啊。”余樂隨手扔掉手里的雜志，聽起來有點語重心長。

“怎麼說？”

“那個阮立杰，不簡單。”

“我看不出來。”

“那正常，畢竟我們的涂大隊長正人君子，公職人員。”余樂咧開，“我呢，我在號子里蹲了這麼久，啥品種的瘋子都見過。你猜什麼人和那個阮立杰最相似？頂危險的那群殺人犯，我能活到今天，全靠避著那群大爺混。”

“當初我還特地逗了逗他，那小子夠穩的。樊白雁那個老癟三，未必能哄得住他。”

作者有話要說：

糖是個懂得樂的好AI√

世里信任問題可是個大問題XDDD

阿托品是真實存在的藥，不過效果是我編的，大家莫在意(*/ω＼*)

第40章 夜游

凌晨三點半, 唐亦步在黑暗中坐起。

他的作極輕, 的床墊基本沒有震。商場部的頂燈沒關，外部的燈了一點點進來。唐亦步扭過頭, 看向枕邊睡的青年。

他的搭檔呼吸均勻, 心跳平緩。眉頭卻略微蹙起, 前額蒙著細的冷汗，看上去睡得并不好, 不過種種生理跡象證明, 對方無疑于深度睡眠狀態。

唐亦步出手指, 了對方微微蹙起的眉頭, 最后自己的。

晚宴上那一吻讓他又一次得到讀取對方數據的機會。S型初始機已經和人類細胞徹底融合到一起，但融合后的初始機到底會有怎樣的能力，自己也無法準確估量。

無論是從實用還是觀察價值來看，這個樣本都有趣至極。

唐亦步滿意地束起微長的頭發, 手掌小心地抹去對方額上的虛汗, 又將快被蹬飛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打理好一切, 唐亦步赤腳跳上鋪了厚地毯的地面, 飛快穿好自己的服。黑的制服式上輕便，腳被他仔細掖進靴子。

在沙發上打盹的鐵珠子被洗地锃亮，正在舒適地滾。唐亦步思考片刻, 把它一把撈進懷里, 悄悄閃出門。

“嘎。”鐵珠子昏昏睡地嘟囔, 它不耐地滾兩下，再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