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不同，這次空氣中多了濃厚的腥味。長出明滅草的那只老鼠變強酸中的碎渣，可那些被咬死的試藥鼠就那樣癱在籠，被同伴分食。

“現在只剩兩個問題。”觀察了一番鼠尸，阮閑長長吁了口氣，回過頭。“第一，發攻擊行為的因素。第二，造明滅草果實差異的原因。作起來倒不困難，只是——”

“只是我們需要時間和資源。”唐亦步看了眼時間，“那位醫生快醒了，我們得離開這里。”

阮閑在藥架上隨手拿了些藥，忠實地扮演好一個盜者的角。他看了眼唐亦步，沒有挪的意思。

某種意義上，段離離真的幫了他一個大忙。

“明滅草工作的原理，極樂號的運轉模式，這都是你想知道的事。主腦細的份姑且算我們兩人都興趣的問題，而我的目的——阮閑的報，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

唐亦步歪過頭：“所以？”

阮閑出一個笑容：“如果我能夠一口氣解決全部問題呢？”

四小時后，午餐時間。

唐亦步被午餐后的豆冰淇淋震驚得難以挪步子，他們差點眼睜睜地看著樊白雁隨保鏢走上電梯。阮閑追上樊白雁時，唐亦步角還黏著淺黃的甜品。

看到兩人追上，段離離的表有點僵。

“怎麼了，小阮？”老人胡子打理得一不，他又擺出那副佛陀似的笑臉。

“有點話想跟您私下說。”

“私下有點難，我力不行嘍。這樣吧，我離離準備間茶室，我們邊走邊說。”

段離離的表更難看了，但還是乖順地欠了欠，先一步離開。保鏢們站到兩人側，手里握槍把。

“這些先生們可信嗎？”阮閑明知故問道。

“不用在意他們。”樊白雁胡子。

“我和我人是走石號的新人，想必您已經知道了。我們很滿意這里的生活，但我倆過慣了散漫日子，不想天天蹲一個地方干活。”阮閑又掛上毫無瑕疵的微笑。“您不喜歡走石號，對吧？”

“余樂的確給我造了不小的麻煩。”樊白雁捋捋胡子。

“我能把他的副船長拐過來。”阮閑指指自己的槍套，“螢火蟲我吃了，也清楚藥效。咱把涂銳在這里關上個十天半月，食水摻上螢火蟲，他一準回不去。”

“那兩位油鹽不進，別指了。”聽到阮閑的提議，樊白雁出點失的神，“我早就讓人試過。”

“他們不是我。”阮閑的笑容紋不。“這是個機會，樊老。最近剛巧有位反抗軍的兄弟想離開極樂號，我們可以隨他一起回去。”

“離離去勸你倆了，是嗎？”樊白雁抬抬眉，語調平靜。“我猜那個小家伙也是勸走的。”

“您果然知道。是您的意思，還是……？”

“我的意思？這你就猜錯啦。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過是會點伺候人的手段，還蒙不過我——不是第一次做這事兒，破綻多得很，也就曉得我愿意睜只眼閉只眼。”樊白眼背過手，聲音里滿是自信。“不過沒啥，正好勸走那些可能惹事的刺兒頭，還能把兩位這樣的人才往我手里。”

“那您是答應我們回去一趟了。”

“當然，回去倒是可以。如果能把涂銳弄回來，我給你倆休個大長假。”電梯停在三樓，樊白雁慢悠悠地踩過玻璃地板。“不過唐小兄弟得留在這兒，了傷也不方便嘛。”

“我理解。”阮閑落后半步，跟在樊白雁后。“其實亦步很擅長藥，他可以在這邊輔助我。不知道樊老愿不愿意給我們兩天時間？我得準備下道。”

“。”

結果剛從茶室出來不久，阮閑就迎面挨上了一掌。

段離離正氣勢洶洶地站在他們的房間門口，眼睛紅通通的：“你們上午就在化驗室的柜，對不對？”

阮閑臉，沒答話。唐亦步倒一口氣，似乎在懊惱要不要擺出發脾氣的樣子。

“自己是往火坑里跳就算了，馮江都要走了！良心被狗吃了的東西。”

“至我們剛到這個火坑，還沒來得及幫忙燒上火，不像您。”阮閑收回手，利落地回應。

段離離的臉變得慘白：“我知道，我會有報應，但這不妨礙你不得好死。”

“要我死可不容易。”阮閑先一步進房間，一副拒絕繼續談的架勢。“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禍害千年。”

唐亦步沒說話，他盯住阮閑的后背，目微。他的搭檔那句話并非做戲，絕對發自真心。

他決定把這個發現悄悄記錄下來，然后禮貌地關上門，把憤怒的段離離關在門外。

“你確定要這麼干？”將門反鎖后，唐亦步小聲發問。“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是。”

“通常來說……”

“通常來說，我們可以搞清楚明滅草的用途。就這樣繼續扮演兩個普通墟盜，隔岸觀火，慢慢到想要的東西。這樣是最安全的做法，你是想說這個？”

“嗯。”唐亦步點點頭，再次，豆冰淇淋的甜味還留在角。

“沒關系，需要出手的是我，主腦不會注意到你。”青年漆黑的眸子中似乎有火在燒，這會兒他的微笑一點都不溫暖，反倒有點冷的意思。

“我只是好奇，正常來說，人們傾向于規避風險——”

“我更喜歡正面對抗的覺。你想，兩方僵持，而秩序監察準備來個消毒。一切條件都準備好，就等觀察的時候……”

那人說道，側過頭來，皮在暖燈下仍嫌蒼白。

“……整個平衡突然崩潰，這不是很有趣嗎？”

唐亦步沉默幾秒。按照MUL-01的一貫作風看來，主腦向來不喜歡計劃外的大變數。這個作的確可以主腦的人出手維持平衡，除了過于危險，整方向沒有問題。不過……

“你想毀掉哪一邊？”他問。

作者有話要說：

：放飛自我，越飛越高。

糖：在下面接著（？

第44章 約會請求

唐亦步看向枕邊人黑暗中的后腦。

他的搭檔正背對著這邊, 睡得不怎麼沉。和以往不同, 這次對方特地向床邊，似乎是想離自己遠一點。

為了證實這個猜想, 唐亦步兜好被子, 往床中央靠了靠。按照以往, 睡的阮先生會無意識地過來，微微起四肢, 試圖攫取更多的溫。可這次阮先生沒——他安靜地在床沿, 亞麻睡松垮垮地垂下, 出白皙的后頸。

人類思維的慣影響真大。唐亦步有點委屈, 他設想了很多可能，但沒有一種能解釋對方的奇妙態度。

他悄悄出手，指尖在對方脖頸兩厘米停住，又慢慢收回。兩人在極樂號的第一天過得飛狗跳, 阮先生一定累得夠嗆。如果貿然弄醒對方, 搞不好會讓已經有點微妙的局面變得更糟。

就在他試圖參搭檔的神緒時, 他的目標翻了個, 略嫌冰冷的目投過來。

阮閑沒睡好。

這讓他覺更加不快。長久以來，他早就習慣一個人眠。可短短幾周，另一個人的陪伴與否就已經開始影響自己的睡眠質量。

太過危險。

或許是唐亦步的非人特質太強, 或許是他們之間的鴻過于深固。誰說“絕不可能互相信任”不是信任的一種呢？暗的安心也是安心, 不可否認的, 與唐亦步的相讓自己十分舒適。

阮閑有點懷念自己那個被廢掉的項目，有那麼幾個瞬間, 那種舒適讓他想起那間藏著膠質糖果的溫暖機房。

當時他可以把其他人類全部隔絕在外，就像現在。

那仿生人小半邊臉陷在的枕頭里，手還僵在空中，一臉被逮了個正著的尷尬。被阮閑瞪了幾秒，唐亦步回手，卷被子，金的眼睛眨了眨。

幾小時前，面對唐亦步“毀掉哪邊”的問題，阮閑給出了一個相對模糊的答案。

“看況。”當時他這樣答道。

他考慮的方案不，但每個都需要據明滅草的研究結果進行調整。看來唐亦步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阮閑心想。

“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直接問。”他開口說道，“但我個人建議你把問題留到明天，明天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泡在實驗室。”

唐亦步看起來更困了。

“好。”那仿生人不怎麼確定地說道。“不過我們得時刻確認段離離的狀況，萬一想辦法向馮江暴你的事，你再回走石號……”

阮閑翻了個，繼續背對唐亦步：“嗯，但我想樊白雁不會連這點事都理不好。”

關注肯定還是要關注。如果樊白雁真的沒管好段離離，那事就更有趣了——這樣的事還能出紕，極樂號真正的傀儡是誰還很難說。

與此同時，馮江半躺在漆黑的牢房之中。

剛用完午餐不久，他正等著和樊白雁打個招呼，相對“禮貌”地表達自己想要離開的意思。接待室門前，馮江在心中反復溫習準備好的借口，順便等段離離來接應，突然就被人從腦后擊暈。

再醒來時，自己已經被扔進了牢房，面前一片黑暗。

“我、我什麼都沒做！”他晃著結實的鐵欄桿，啞著嗓子嚷道。“請讓我見見樊白雁！段離離也行！……一定有什麼誤會！”

“喲呵，還想著見副船長，小子膽還大。”看守人踹了腳鐵欄桿，“這個時間，副船長估計在‘忙’呢。”

看守的同伴在黑影中發出一陣不怎麼友好的猥瑣笑聲。

馮江咽了口唾沫，急促的呼吸帶起氣聲。段離離說得對，這里就是個金裝飾的魔鬼窟。

“放心，樊老寬宏大量得很，不會真對你做啥，不然你還能在這氣？八是你小子一來就惦記上副船長，干了點什麼，讓船長捉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