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這麼多，你是我老婆嗎？】阮閑哭笑不得，又往里扔了塊糖。【以及誰教你的冷笑話？】

【你喜歡甜食？】那賊的人工智能換了個角度，假裝無事發生。

【喜歡。】其實他是不喜歡的，但這樣一來，自己又要面對NUL-00的十萬個為什麼。他的人工智能長驚人，在某些不太妙的方面學習能力尤其出。

【哦。】NUL-00沉默兩秒，用來散熱的機箱發出陣陣嗡鳴。【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阮閑繼續選擇更為明智的答案，NUL-00有點像剛出生的，他必須在這類問題上格外小心，省得傷了對方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異種心靈。

以及比起那些糖塊，他的確喜歡它的……當然，“喜歡”這個詞換“依賴”可能更合適點。

【你更喜歡哪個？】NUL-00鍥而不舍。

阮閑開始考慮是否要把某些有線電視節目從NUL-00的權限范圍里剔除，天知道人工智能是否適用于年齡分級。

【你。】他還是耐著子回答了。

【那別吃糖了。】也許是錯覺，阮閑是從那平板的電子音中品出了一點得意。【你更喜歡我，那麼我比那袋糖更接近你的‘老婆’定位，對你的管理權限要更高。由此得出結論，以下為正當請求——你更喜歡我，就多陪陪我，請不要繼續攝取那種高碳水的食。】

幾年的努力效顯著，那只有半個椰子大小的家伙不僅學會了冷笑話，甚至學會了胡攪蠻纏。

第二天阮閑回到機房，自己藏的那袋糖果無影無蹤，阮閑大概能猜到是誰搞的鬼。

那天自己笑了很久，使得相關的記憶格外清晰而深刻。在那段灰海洋般抑的日子里，回憶里的亮著實不多。

這還是他第二次收到類似的問題，也是由一個人工智能提出，但更沒頭沒腦些。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阮閑用差不多變灰的白外套著塑料片上的灰塵，從對于過去的短暫沉浸中離開。

“我裝了點糖。”唐亦步用那種有點奇怪的口吻繼續。“不過考慮到你剛吃過東西，現在對能量的攝取不算剛需。我認為先詢問一下比較合適。”

這護食護到天上的小子八又是心疼自己的食儲備了，阮閑將注意力集中回手上的塑料片，好笑地搖搖頭。

本來對甜味沒有特殊的偏好，再加上吃了好幾年的糖，他也差不多膩了。既然唐亦步喜歡，讓給他就是。

“我不怎麼喜歡甜食。”他隨口答道，將好的塑料片用布包起來。“你自己留著吃吧。”

視線完全鎖在自己的新發現上，阮閑沒有看到后唐亦步驟然復雜的眼神。

“看布局和設備，這里應該是類似于高級會議室的地方。”阮閑了被燒毀的墻壁，又掃了眼地上的骸骨。“攻擊很突然，部分人沒來得及撤離。但也不是不會有生還者的那種攻勢，或許我們可以……季小滿，我看了下，這里的材料是全的，你能做個逆向震還原機嗎？外接計算可以用電子腕環完。”

“清理一下的話，可以。”季小滿用下外套，兜了滿滿一袋珍貴零件，看上去心好了不。“給我十五分鐘。”

找了片干凈地方，一屁坐下，毫不介意自己邊焦黑的人骨殘骸。

“外頭這架勢，當時應該有什麼玩意兒用穿梭劑進來過。”余樂則對著墻面的古怪痕跡下，“瞧見沒，那塊兒的痕跡比其他地方稍稍深一點兒……哎對對，就那一圈。我見過，如果穿梭劑夠用，保持穿梭劑生效的狀態，在墻里停留半小時以上，會有那種印記。”

余樂一提，阮閑才注意到那些燒灼痕跡下的古怪印記。它實在是太淺，而其他痕跡又太搶眼，他本以為那是某種灼痕的一部分。

余樂走到那面被燒得七八糟的墻邊，用手索著。

“型號是……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我們它‘禿鷹’——秩序監察常用的小型突擊飛船，廢墟海有過幾波。”曾經的墟盜船長拍了拍墻壁。

“小型突擊飛船突然出現并攻擊，轟擊重要人所在地點。”阮閑回憶了一下外面那些坑坑洼洼的球形倉。“秩序監察八只得到了大概信息，所以用小型飛船廣鋪網，對每個倉層進行地毯式覆蓋。這架正好撞對了地方。”阮閑觀察了一番會議室與侵點的距離。

“然后立刻發回信號，引領大部隊跟上。”唐亦步接住阮閑的話頭。“反抗軍應該有應急備案，這里的尸不多，資料也基本全被焚毀了，初步撤離功。”

“只是范林松失蹤，阮閑又自個兒跑了。”余樂手上的灰，“涂銳那小子也說過，子是撤離后才開始的。沒了領頭羊，想想也不奇怪就是。”

“弄完了。”余樂話音剛落，季小滿跟著接上。

的速度比機車床還快，怪模怪樣的組裝機械上還帶有焦黑的燒灼痕跡。沖阮閑出手：“逆向震還原機好了，給我你要還原的碎片。”

阮閑將布包扔過去，季小滿歪頭看了看那片有點變形的塑料，又從腰包里掏出瓶噴霧，細細噴灑一遍，這才塞進組裝機械。

“它的變形有點嚴重，”說，“能還原的信息不一定完整，但我保證，你們不可能用其他機得到更好的結果。”

一旦涉及機械方面的話題，小姑娘的口氣不自覺地強起來。

“請。”阮閑言簡意賅。

季小滿把外接線連進自己的電子腕環，打開屏，輸一串簡單的指令。

組裝機械看起來有點像大象踩過的打印機，但它的效果一點都不含糊。微弱但清晰的聲音從屏中傳出，打破寧靜的黑暗。

【突然襲擊，是突然襲擊！】有人在喊。

【五號應急預案，外部工作人員立刻撤離，打開急撤退通道。范先生和阮先生呢？】

【還在會議室——】

接下來是一串模糊不清的噪音，室很可能遭到了二次襲擊，或者是這片塑料被炸到了別的地方。

【別走……】這是范林松的聲音，聲音里混雜了憤怒與懇求。

就算聽起來蒼老了很多，阮閑仍然不會認錯，他明智地保持沉默，繼續聽了下去。這會兒秩序監察的攻勢八猛烈不，聲音斷斷續續。

【你必須理解……治療的一部分……你的腦部只能……】

他的談話對象沒有接腔的意思，只有不祥的沉默。

【……咳咳，為了人類的福祉……】范林松痛苦地咳嗽兩聲，還在繼續。

接下來又是一大串雜音。

【我需要個安靜的地方思考。】

另一個人終于回答了，聲音有種奇妙的悉。

那的確是另一個阮閑的聲音。雜的背景音中，那句話聽上去冷靜得瘆人。

【不！救……救我……小阮！】

塑料片的記錄戛然而止，在記錄的最后，范林松的呼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誰？范林松和阮閑？聲音像的，我估著沒別的人敢阮教授‘小阮’了。”余樂嘖了幾聲，“范林松這是死了嗎？”

“如果范林松死亡，MUL-01完全可以滿世界宣傳他的死訊，并且拿出他的死狀示眾，削弱反抗軍的士氣。”阮閑挲著下，翻找腦海中的報。“畢竟他服用過份干擾劑，沒法制造復制來頂替。”

“但他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至于一個人跑。而且他那知名度，除非死在荒野，總會有點水波。”余樂擰起眉，收起漫不經心的樣子。“難不MUL-01逮住他，但是沒殺？不該啊？主腦都可以從死人腦袋里弄出報，不至于專門養著他。”

“阮閑的目的地極可能是2217號培養皿。”唐亦步的關注點顯然在另一個人上。“綜合周邊環境，考慮阮閑一個人行的極限，2217號培養皿是最適合‘安靜思考’的地方。”

“喲呵，你們還真一點都不關心范老頭？”余樂挑起眉，“我承認阮閑算是反抗軍的大半個門面，范老頭才是MUL-01的主設計吧。我還以為你們想搞主腦，難不你們找阮閑只為了談談心？”

唐亦步沒吭聲，面無表。

“追尋線索比較明確的那個比較好。”阮閑從容地答道，“我們再去倉庫看看，如果找不到什麼痕跡，就啟程去2217號培養皿——反正大家順路，去探探總是不虧的。”

季小滿練地兜起那包零件，鐵珠子不住地打著飽嗝，勉強扯住唐亦步的腳。唐亦步垂下目，小心地將那圓滾滾的機械生命抱起來，半天才開了口。

“范林松有90%以上的可能是被秩序監察抓走了。”

“我剛不是說了，這事兒講不通啊，怎麼說主腦都該——”

“它不會殺死他的。”

唐亦步輕輕搖了搖頭。

“他是它的制造人，它不會殺死他的。不管主腦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它的計劃結果總要有個匯報對象。”

“如果沒有見證者，答案沒有任何意義。”

作者有話要說：

糖：你喜歡糖嗎？

：嗯。（假話）

糖：你喜歡我嗎？

：嗯。（真話）

糖：那你更喜歡糖還是我？

糖：我糖是不是就safe了。

……

當年的吐槽不幸言中，可惜不是老婆（？

第101章 夢

阮閑做了個很長的夢。

這個夢本沒有太多特殊的地方, 只不過是過去幾天種種片段的混拼合。他夢到開了空調的涼爽車廂, 唐亦步正枕著自己的肩膀睡，他稍稍側過頭, 就可以看到那仿生人漂亮的面部廓。他夢到他們在被焚毀的倉庫就一無所獲, 只得朝2217號培養皿——玻璃花房前進。

在那個雜的夢里, 自己再次聯系上了還留在樹蔭避難所的關海明。阮閑這次不需要把話題從唐亦步上引開，他先發制人拋出了被還原的錄音, 接下來的短短數分鐘, 關海明的注意力全被釘在了那段錄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