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以為帶來的踏實已經超出預期, 事實證明, 腦分泌的激素從不會騙人。一個熱水澡外加的床鋪, 原本接近于廝殺的激烈氛圍褪去。盡管在植園中已經糾纏了不時間，兩人擁抱彼此的用時也遠遠超出了做做樣子的程度。

就算知道監視另一側有旁觀者，沒有人出半點猶豫或者局促。這次唐亦步沒再搞什麼審訊花樣, 他們只是緩慢而真切地彼此。

阮閑搖了搖杯子里剩下的冰水, 隨手向唐亦步抬杯示意：“喝水嗎？”

了不驚嚇的鐵珠子在房屋角落呼呼大睡, 而唐亦步半倚在床頭，發梢末端掃過鎖骨, 正朝窗外發呆，金的眼睛在逐漸亮起的夜中分外人。

阮閑又往杯子里添了點水，終于撐起，又吻了吻那雙眼睛。

“謝謝。”唐亦步像是回過了神，他雙手接過杯子，小口啜飲。喝完后，他順著床頭溜回被子，把自己裹了個繭，目灼灼地看著阮閑。

阮閑會意地躺下，側過，好讓監視拍不到他們的部作。

“先不說我自己這堆問題，我對你的事越來越好奇了。”阮閑眼看著唐亦步出手，任對方自己的面頰和五，有意無意地試探。“如果我真的是阮閑，這種關系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嗎？”

唐亦步思考半天，表有點僵的搖搖頭。阮閑看不懂那僵的來源，但對方臉上沒有半點謊言的跡象。

搖完頭后，那仿生人似乎覺得這回應有點冷淡。他又認真沉思了片刻，湊了上來，輕輕吻了下阮閑的角。

阮閑順勢了對方的頭發。外人看來，他們的確相當接近一對甜的小了。

只不過他腦子里現在轉的是另一回事。

假設那個在外游的“阮教授”是冒牌貨，消息一旦傳出去，本來就了重創的反抗軍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而真正作為阮閑的自己，應該是MUL-01以外勢力興趣的對象——就算缺關于MUL-01制造方面的印象，只要收集足夠的信息，阮閑相信自己能夠找到對付它的方法。

MUL-01自然也能推測出這件事，一旦消息走，自己絕對會為最高順位的誅殺目標。

所以其他勢力的“興趣”未必是友善的那種，畢竟不一定所有的勢力都想要和主腦作對。要是站在中立的立場，他們估計會離自己這個瘟神遠遠的。

那麼唐亦步的來頭就十分有趣了。

擁有反抗軍聲稱已銷毀的A型初始機，同時又沒有支持反抗軍的傾向。這一路，他也沒有見唐亦步聯系過任何同伴。在得到頗重量的報，并和“可能是阮閑”的自己產生.關系后，唐亦步也沒有出急切尋找個人時間、試圖聯系誰的意思，哪怕只有一點點。

這個仿生人太過自由，阮閑心想。

自己上說不通的地方不，對方也半斤八兩——在這個資高度集中于主腦監視范圍的末世，唐亦步這種孤四跑的行為無異于自殺。

不過既然他們暫時不會分開，探查的機會還有很多。

唐亦步似乎也在思考類似的事，他們注視著彼此，在對方眼底撈到一點心照不宣的味道。

“宮思憶會很快聯系我。”唐亦步比著口型，隨手阮閑有點發紅的耳垂，仿佛指尖不放在對方皮上就不踏實似的。“我一會兒必須離開這里。”

“我得再躺上一陣，畢竟免費給人看了人頻道，我總不能一下床就活蹦跳。”阮閑輕哼幾聲。“我想我們的計劃都會有點變，趁這段時間規劃下也不錯。”

唐亦步猶豫了下，從床頭的服里出那顆還帶著跡的耳釘。

“……你就不能把它當做定信留給宮思憶看？”

“你的腦是生腦，它無法真的傷到你。”唐亦步將那顆耳釘在他左耳上比了比。“戴著更自然些。”

“借口。”

“你可以用它在近距離聯系我。”

“不那麼像借口了，但還有點借口的味道。”

“……我希你戴著它，因為它是我給你的東西。”唐亦步小聲繼續，手指微微使力。“你是怎麼判斷出來的？”

“逗逗你而已，以后不要太快說真話。”

阮閑話還沒說完，耳垂便一陣刺痛，能到一點溫熱的慢慢滲出。接下來更為溫熱的事將它包裹住——唐亦步探過頭，含住了他的耳垂，將冒出的盡數啜凈。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唐亦步的腕環發出了刺耳的尖。帶有宮思憶姓名的屏在半空中不停抖。唐亦步輕輕嘆了口氣，站起，開始慢悠悠地給自己穿服。

“一會兒π會給你帶早餐。”

“嗯。”

“別離開這里。”

“嗯。”

唐亦步沉默了會兒，低下頭，慢慢給了他一個擁抱。

“我不喜歡不告而別。”

那仿生人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聲音依然溫和，卻帶著點莫名的酸和堅決。

“……如果現在你還打算逃跑，就算追到主腦面前，我也會親手把你拖回來。”

“說笑了。”阮閑忍不住了唐亦步的發頂。“如果我要逃，肯定會給你好好打個招呼——冷理分手這種事，我可不會干。”

唐亦步沒再說話，他稍微理了理頭發，直起子，俯視著半躺在床上的阮閑。

“我很快會來見你，阮先生。很快。”他說，“等離開這里，我們有必要好好聊聊。”

時間回到一天前。

一出手就逮住了劍的兒子，余樂一路恍惚地回到公寓，啪啪啪給自己開了三瓶啤酒。季小滿從他們用餐的店里打包了不吃食，倉鼠似的窩在墻角吃晚餐。

“你不吃嗎？”見余樂跟個機械似的勻速喝酒，季小滿終于忍不住出了聲。

“奇了怪了。”余樂抹抹，小聲嘟囔。“按那個什麼關海明給的消息，劍的家里人不全給主腦殺了嗎？剛那個是啥玩意兒？你路上也查了，他爹真是那個劍，也不是重名。”

余樂抹了把邊的啤酒沫，打了個嗝兒。季小滿頗為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那倆小子在預防收容所怎麼樣了，希能弄到點劍的報。說實話，這地方讓我瘆得慌。”

“注意音量。”季小滿懶得理會余樂的慨，朝余樂的方向踹過去一包蛋撻。

“哦。”余樂隨手將室音樂調到最大，“說真的，你沒這覺嗎？地下城那邊雖然下三濫多，但好歹也有子人味兒，這里……”

他挑選了會兒詞匯：“……和園的布景似的。”

“那個非不是仿生人。”季小滿小聲說道。

“你怎麼知道？”

“趁他不注意，我在他的飲品里下藥了。”季小滿用特別平淡的語氣說道，“地下城沒用完的那個……唔，自制仿生人麻醉劑。”

余樂摟自己剛開蓋的啤酒，咽了口唾沫。

“雖然剩得不多，放不倒任何機械生命，讓他表現出不適還是可能的。可他沒表現出什麼異常。”

簡單吃了晚餐，季小滿活了會兒機械手臂，出機械，又開始每日例行的維護工作：“所以那大概是本尊，或者復制人一類的東西。”

“他拿出來的東西本沒啥意思。”余樂拿起停在自己邊的蛋撻，隨便咬了口。“不過人倒是有挖一挖的必要，要我說，那可不是本尊。”

“為什麼？”季小滿停下擰螺的手。

“這麼說吧，我見過我姐的尸。”余樂又灌了口酒，語氣稍稍冷了幾分。“如果當時只是失蹤了，或者我沒有那麼確定……要這會兒在城里撞見，我肯定會沖上去認的。”

“……”季小滿抿了抿。

“我想你也明白，咱們都不是啥有追求的人，能騙自己就騙騙自己，人生在世難得糊涂。那個劍歲數也不小了吧？哪怕他不那麼確定，待在兒子邊總比待在那個勞什子瘋人院好點。當然，這是我的個人看法。”

“你是說……”

“這麼大一個兒子在這擺著，要說他不想親近，我是不信的。他大概和我差不多，親眼瞧見自己家里人慘死，要麼就明明白白見著了尸，沒法簡簡單單把自己給騙過去。”

余樂把啤酒罐子往垃圾桶一丟。

“所以強制把自己和寶貝兒子分開咯，省得時間一長把自己腦也給洗了。不過這里有那麼多七八糟的記憶藥，真要騙自己也不是沒機會。”

“那家伙要麼在掙扎，要麼有別的計劃，誰知道呢？反正我不認為非是原裝貨。”

“那麼我們可以繼續與他接。”季小滿沒有反駁。“時間有限，要是快速打一株雪，我倒有個辦法。”

“哦？”

“投名狀。”

作者有話要說：

兩位斷斷續續搞了一宿，驗極佳（？

糖啊，說好的不要跟人類走得太近，這都負距離了。

今天的評論晚點兒回！我……我先去打舟游第五章（……

第120章 兩路并行

“投名狀？雖然咱倆腦袋里是有不不怎麼正確的玩意兒, 你要去哪搞材和材料？”見季小滿擺弄地上的零件, 余樂以為這個年輕的機械師也想弄個記憶尾酒，或者類似的東西。

然而他們連在公寓里大聲說話都做不到, 這里不比地下城, 零件和機械全都被主腦監控得牢牢的。所有記憶作必須由指定醫院進行, 商品化的片段記憶也會由正規廠家嚴格管控。

別說記憶干涉裝置，當初他們弄點記憶抑制劑都要冒險破開嚴的監察系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再高的智力或技也無法憑空變出那樣復雜的機械和化學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