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跟姓阮的搞上了。”余樂了口氣,轉向季小滿。“通常仿生人會想到這個地步嗎?”
“我不知道。”季小滿一臉空白,“如果是沒有被注過類人程序的機械生命,也沒有主腦的支持,通常智商和機械警犬差不多。他可能是底層模擬程序沒清干凈,或者搭載了特別奇怪的人格數據。”
唐亦步毫不介意季小滿的評價,他咬住一顆牛塊,陷深思。
“我明白了。”半晌后,唐亦步突然開了口,里的牛塊險些掉出來。“我可以換個角度,弄清楚他為什麼被我吸引。阮先生是人類,這會簡單許多——如果讓他盡可能久地喜歡我,待在我邊,我會有更多時間去慢慢思考自己這邊的問題。”
“不,你好像完全沒明白。”余樂干地說道。這仿生人還在試圖套用邏輯,他已經懶得再去解釋了。
“阮先生很聰明。”唐亦步還在快樂地繼續,“如果太刻意,他肯定能看穿我的打算。那我只要毫無保留地展示出自己對他的興趣就好。謝謝你,余哥。”
“……我沒聽懂你想說什麼,我也不是很想聽懂。”余樂虛弱地表示,試圖去夾唐亦步盤子里的煎牛粒,結果筷子尖還沒沾到,那塊就被唐亦步嗖地叉走了。
“他們打算認真往。”季小滿不怎麼地小聲翻譯。
“雖然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可我還是張。”唐亦步正襟危坐,一副會議主席的模樣。“余哥……”
“閉吧你。”
阮閑對唐亦步的新決定還毫不知,相比那個憂心忡忡、狀態奇怪的仿生人,目前的日子大概算是他末日以來最為放松的時。哪怕是預防收容所讓人火氣直冒的拘束和白墻,這會兒也沒法破壞他的心。
嶄新的驗。哪怕他毫不認為他們的關系和“”有任何牽扯,阮閑還是覺得心無比舒暢,如同在泥濘的沙灘上無意中踩到一罐金幣。
午餐的時候,他甚至下意識哼起了卡兒·楊那首《亦步亦趨》,直到劍冷著臉坐到他的對面。
“宮思憶找過我了。”他低聲說道,聽起來不算愉快。“今天晚上我們有聯合治療,地點在地下室。一會兒你應該能收到的細節安排,不過我有點事想提前說一句。”
“唔。”阮閑態度不錯。
“聯合型記憶治療是非常私的事,三人聯合我還是第一次見,雖然說黎涵和你都是一株雪的害者,作為主導治療的人,我不可能一視同仁。”
劍用筷子煩躁地撥弄盤子里的炒胡蘿卜。
“我對你沒什麼好,這是實話。客套說了也沒用,我沒法騙過我自己的神和意識。黎涵還好,如果你要進我的記憶,對你來說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別說我沒警告你,宮思憶有時候會用一些比較激進的療法,雖說死不了人——”
“死不了人就夠了。”
阮閑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自己似乎越來越習慣“真正地笑”這個作了,他想。
“謝提醒,不過關于你說的這個聯合型記憶治療,我沒什麼印象……我會遇到什麼呢?”
“什麼都可能。”
劍哼了一聲。
“畢竟你要進我的記憶,而我腦子里可是真正的末日。”
作者有話要說:
老余:人類的關系哪有那麼簡單!過來人跟你講……
糖: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按照這份攻略讓阮先生喜歡我。
老余:。
這段時期大概是最快樂的時期了,畢竟對椰子的真實面目還一無所知(?
第124章 虛擬天災
阮閑將下午的時間全部用來準備。
他再次把房間里的景象切換海邊, 現實增強系統的時間與現實中的一致。這次迎接他的不再是午夜漆黑的海水, 而是幾乎和天空連一片的碧藍。
無數屏在他邊漂浮,屏幕上打扮正式的男男在報到發生在世界各的重大事件或趣聞。虛擬的海浪卷過金燦燦的沙灘, 留下棕褐的印記。這里的科技發展顯然沒有停止過, 阮閑自己曾經很喜歡用這一類技, 來彌補無法外出的憾——當時的增強現實效果可沒有這樣真。
在漂浮在四周的屏里,這個世界十分安定。雖然沖突尚未完全消失, 比起自己的時代也了不。畫面里的景鮮亮, 明、抑或是燈璀璨。人們在早已不該存在的街道上來來往往, 臉上大多帶著平靜和希。
如同一個編織巧的龐大夢境。
阮閑花了十來分鐘來看那些瑣碎的新聞和消息, 很快,他在快速涌的信息流中找到一點。擺好消磨時間的姿勢,他一邊回憶著從收容所資料室取得的數據,一邊接了系統最外層, 開始探查“聯合型記憶治療”這個關鍵詞。
作為正式治療手段, 聯合治療的信息并不難查。
記憶的可作多會帶來些問題, 聯合治療通常只用于三個方面——補充缺失的記憶、對偽造的記憶進行證偽, 抑或是純粹的展示。
它要求有一個人作為記憶的主,記憶經過理后,會通過類似于增強現實的技投到其他人上。人們對世界的知無非依靠刺激腦部的各種信號, 對這些信號進行干擾和模擬, 大概能做到“將人送他人的神世界”這樣的程度。
只不過考慮到記憶母的神強度, 一般聯合治療只能允許一到兩個外來者參與。危險也存在——在足夠強烈的暗示和刺激下,這些偽造出來的信號足以蒙騙大腦, 導致外來者死于神世界里的危險狀況。
簡直就像人類思維的免疫系統,阮閑在幻境中微微笑了笑。
自己雖然沒有暴記憶的風險,這樣的治療同樣會把他放在一個毫無防備的狀態。他不太喜歡被的境況,不過宮思憶既然還指用自己掙一筆錢,八對這方案有自己的一套計劃。
要是自己死于過于愚蠢的醫療事故,按照主腦的規矩,先不說宮思憶能不能弄到那筆錢,他能不能繼續當醫生都難說。
阮閑揚起頭,著幻象里的海風。
謹慎準備歸謹慎準備,他必須承認,之前自己有點刻意在死亡邊緣行走的傾向。那些瘋狂的行為并非出于自信,而是出于某些更加黑暗的東西。
某種盲目而暗的樂觀,加上一點病態的幽默,之前他總覺得自己不會輕易死去。就像在和命運玩俄羅斯.盤賭——自己踏著他人的絕和厭惡活到現在,不會這樣簡單地死掉,讓這世界平白變好一些。
然而阮閑這次猶豫了。
他想到唐亦步,那個仿生人在某些方面明又冷酷,在另一些方面卻單純得像狂追自己尾的小狗。他非常和對方的每一次互相試探,每一次博弈,以及每一次擁抱。不同于先前只為生存本存在的生活,他還沒有對這些到膩煩。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對死亡有了關乎的反,這不是好跡象。
阮閑了在床邊轉悠的鐵珠子,輕聲嘆了口氣。
和從前一樣,他不會無視或者刻意歪曲自己的。
他想要唐亦步在他邊留得久點,想要盡可能擁抱那溫暖的軀……想要把對方據為己有。這種自私而貪婪的想法或許談不上“”,但它仍然在他的心底灼燒,讓他整個人都平靜不下來。
不過面對眼下的狀況,這大概算是好事。在S型初始機的作用下,自己不會太容易死掉。可要是因此被宮思憶察覺到了異樣,事會變得更加麻煩——更強的生存有利于讓他的神更加強悍,不至于被聯合治療干擾太多。
時間過得飛快。
確定搞到了安全范圍一切關于聯合治療的知識,治療的時間也隨夜幕臨近。阮閑停在半敞開的睡眠倉前,下意識還是有點抗拒。
劍和黎涵已經練地躺了進去,在膠囊狀的休眠倉漂浮。兩人穿著簡單的,部罩著呼吸罩,上有不連著電線的片。吞沒兩人軀的微微發黃,要不是兩人口還在緩慢起伏,乍一看和人標本差不了多。
阮閑嘆了口氣,慢悠悠地下服,緩緩躺之中。冰冷的隨著濃郁的藥味將他逐步吞沒,隨后一切沉黑暗。
真糟糕,他心想。希和那個仿生人頭前,自己能來得及把弄干。
漂浮只持續了一瞬。
下一秒,他的腳踩上了厚厚的積雪。撲面而來的雪片混上干燥的風,化為刀刃般刺骨的寒意。阮閑下意識抱胳膊,四下打量——
視野之中屹立著一座規模不小的鋼鐵城市,城市正中的巨大煙囪不斷向外吐出濃煙。稀稀拉拉的枯樹在雪地里,天空是暗沉的煙灰。
是劍的記憶。
劍本人就站在不遠。看起來年輕了至十歲。他臉上沒有那麼多皺紋,下干凈,年齡絕對不到四十歲。黎涵站在他邊,看上去和收容所里的樣貌倒是差別不大。
神和現實終究有差距,強健的魄在這里派不上用場。進神世界后,人類的腦會自把外貌年齡認知調整到“意志最為強大”的時期,好對意識產生正面刺激。
看來劍的意志力巔峰在三十多歲。讓人有點意外的是,黎涵眼下正于人生中的意志巔峰時期。
兩個人手腕上有一圈紅到刺眼的文字在飄,那八是用于區分記憶中的人和外來者的標記。它們簡單地標注出他們的份。
【10號床,劍】
【176號床,黎涵】
在他打量另外兩個人的時候,那兩個人也在觀察阮閑,表有點古怪。
阮閑皺起眉。按理來說大腦為了自保,除去數能對神產生正面刺激的特征,通常不會把疾病或傷害相關的負面因素帶進來。眼下他正站在雪地上,外貌應該也和“阮教授”區別很大才對。
他迅速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手,隨后瞬間懂了兩個人表古怪的緣由。
那雙手很小,是屬于孩的手。左腕見的帶有傷疤——一道道新鮮的刀口橫在他的左腕,劃得不算太深,可也稱得上鮮淋漓。那些仿佛某種文,它們只在他的左腕和左手流,沒有一滴滴上白到刺眼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