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轉三十度。”唐亦步僵地說道。

“哦。”余樂打著方向盤，在傾塌的廢樓空隙里穿行。“還真沒見到追兵。”

“他們會把重點放在去另一個培養皿的路上。”唐亦步說道，“仿生人秀場四是監控，也沒有什麼可以獲取的報，這個方向防備最弱。我改裝過這輛車的屏蔽系統，不會有——不會有——阮先生？”

“討厭嗎？”阮閑大大咧咧地靠在唐亦步肩膀上，打了個哈欠。“討厭的話我換個地方倚著。”

“我改裝過這輛車的屏蔽系統，不會有人發現。”這回唐亦步格外流利地回答，一只手把阮閑的頭牢牢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阮閑：“……”

一邊打了個鐵皮補丁的鐵珠子哼哼唧唧得更響亮了，唐亦步空出另一只手去它，它才停下低。

“既然那里全是監控，我們該怎麼辦？”季小滿顯然沒有余樂那麼在意車里的氣氛，十分現實地提出疑問。

“那里的監控和玻璃花房不同，主要是為了轉播秀場的況。”唐亦步嚴肅地回答，“我們大概清楚阮閑所在的區域，接下來只要有技巧地躲開大眾關注點就好。仿生人秀場是沒有劇本的，出現這樣的車輛也不奇怪。”

“躲開大眾關注點啊。”悉的溫讓阮閑有了點困意，“看來你對仿生人秀場還悉。”

“嗯。”唐亦步低聲應道。“我在那種地方待過幾年。”

阮閑登時清醒了，他慢騰騰的把唐亦步按著自己腦袋的手挪開，抬起頭來。

“……并且差點死在那里。”唐亦步輕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七夕快樂！！！

……我 在七夕書寫別人的（。

第138章 最初的秀

范林松靠窗站著。

紅笑臉在他眼前慢慢遮蓋天空, 而后退般消失。許久未聽過的卡兒·楊響徹天空, 他只是站在那里，眼眶里全是淚水。

哪怕又要忘記這一切, 他仍然想要把面前的場景印在腦子里。人們還在抗爭, 這點讓他興又絕。

他所知道的阮教授不會做出這種張揚的舉, 那種的瘋狂讓他想到一個早已消失的人。那個人如今連尸骨都沒有剩下——那人的軀應該被納米機人全部溶解，繼而被送去廢室。被簡單取樣后, 那倉溶會和其他廢一起流理機, 被徹底銷毀、過濾, 最終排向江河湖海。

按照自己的安排, 連那一點點取樣的樣本都不會留下。連帶承載那個人心的NUL-00項目，在他們取走需要的資料和數據后，也應該在同一時期被下令消除。

自己掩埋了屬于過去的一切，可十二年過去, 那個冰冷的幽靈仍然在他邊徘徊。

范林松正發呆, 落地窗緩緩打開, 卓牧然縱外骨骼降落到他邊, 臉十分難看。確認范林松沒有缺胳膊，也不是什麼高保真投影后。卓牧然手指，四個人的影像出現在他面前。

“認識的人？”卓牧然言簡意賅。

范林松冷淡地掃過屏上四張年輕的臉。他一個都不認識, 甚至不需要張口說明, 卓牧然會從他的生理指標中獲得想要的答案。

四張臉稍稍有點模糊, 大概是卓牧然從自己的記憶里還原的，那四個年輕人或許就是這場的罪魁禍首。

“你被這麼幾個人耍了？”范林松出個難看的笑容, “長江后浪推前浪，好事，好事。”

卓牧然沒有被挑釁，他冰冷地看向范林松，無視了邊此起彼伏的信息通知音，又在屏上作一番。幾秒過后，那四張圖像清晰了許多。

“好好想想。無論他們是不是反抗軍，他們握有足以干擾城市防護墻的技，不可能是無名小卒。”

范林松輕哼一聲，隨便掃了掃那幾張年輕的臉。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他心道，對卓牧然踢到莫名其妙的鐵板這件事分外欣。

“沒見過就是沒……”

他的目在其中一個青年的臉上停住了。

范林松很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張臉，可他認識那個眼神。黯淡又灼熱，還著的瘋狂。五也依稀有點悉的覺，就像是……

老人屏住呼吸。

預防機構給他的資料里，他見過和這張臉十分相似的面孔——那是阮閑已故的母親，相當驚艷的人，因為和因病毀容的兒子容貌對比過于鮮明，他的印象還深。

糟糕，這是他的第二反應。

“看來你對這一位有點印象。”卓牧然將搭載那個青年面孔的屏往范林松面前一甩。

“長得很像我見過的一個人。”范林松反應很快，他非常流利而主地應答。“……不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這是實話，他想，努力抑住其他翻騰的思緒。

卓牧然仔細打量了番范林松的生理指標，嗤了一聲，算是對這個解釋買了賬。

“別想了，他已經死了。”卓牧然冷淡的回應，“這部分記憶我不會消除，讓你有點新鮮刺激也不錯。重新聽到自己親手止的曲子，覺如何？”

“很糟。”范林松輕聲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

范林松死死盯住轉離去的卓牧然，突然出一個令人骨悚然的微笑。

“殺不死的。”他的不，牙齒間噴出讓人難以分辨的氣聲。“魔鬼是殺不死的。”

在優的旋律里，范林松仰起頭，瞧向還殘余著一點紅的天空。

“……而且他和這個世界正合適。”老人的口氣像是在許愿。

殺不死的魔鬼正在車里認真思考。

唐亦步差點死在仿生人秀場。對于余樂和季小滿來說，這個報沒有太大的信息量，頂多能說明仿生人秀場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

可對于阮閑來說，這句話所的信息要多得多。

如果只是因為疾病或者誤食毒這樣的原因招致命之憂，唐亦步沒必要這樣鄭重地告知眾人。若說被人襲擊，搭載了A型初始機的唐亦步也不可能落到“差點死掉”的地步。

除非那個時候，唐亦步還沒有得到A型初始機。

沒有融合A型初始機，唐亦步的軀殼不過是和人類相差無幾的之軀。單純從能上判斷，他頂多算一個健康強壯的普通青年。唐亦步是以純粹的之軀進的秀場，目前看來這個可能是最高的。

【我更喜歡這個軀殼“能量供給裝置”。它是我親自完的，我當時也有別的選擇，只不過這個外形更方便我完課題。】

但是唐亦步又這樣說過。

假設唐亦步沒有對自己說謊，他的制造人八只設計完了電子腦，然后就放棄了項目。軀殼是唐亦步自己構造的，那麼他是如何制造的這？如何以一個外來者的份混進秀場？又是如何獲得了理應被破壞的初始機？

問題積山。

……然而唐亦步沒必要在這件事上危言聳聽或者說謊。

要是唐亦步想要偽裝，絕對能臨時給出一個足夠完的故事。可那仿生人沒有繼續，只是用手指繞著阮閑的頭發，沒有詳談的意思。

“說來我們要去哪個秀場啊？可別上個主題太過變態的。”余樂練地繞過面前坍塌的墻壁和立柱。“比如那個什麼，前段時間我和小商瞧到的宣傳——為您展現人類與瘟疫的斗爭。”

“Struggler II，在南邊的島上，先跟著導航走就行。”唐亦步把阮閑扶直，然后學著阮閑剛剛的樣子枕在對方肩膀上，嚨里舒適地咕噥幾聲。鐵珠子在座位的空隙里磨蹭了會兒，似乎是打算模仿唐亦步，晃晃悠悠地枕上阮閑的。

擔心卓牧然的人追上，車是一天沒停過。只是別說是島嶼，他們連個湖都沒瞧見。附近沒有死墻，也沒有違和的建筑，只有被沙土埋沒的城市廢墟。

余樂專門挑了大型建筑作為遮擋，盡量避開不時飛過天空的偵察。戰斗了大半個早晨的季小滿治療完π，像是耗盡了力，也靠在車座上沉沉睡去。

倚靠阮閑肩膀的唐亦步也睡得很香，阮閑索沒再合眼，他一只胳膊支住對方暖烘烘的，另一只手趴在自己上的鐵珠子。

夜幕降臨，余樂自己調暗了車的燈，音樂早就停了。遠有幾只大個頭的野生機械生命在緩緩挪，在黑暗中留下巨大的黑剪影。他特地減緩了速度，將模式切為自駕駛。

空氣聞上去像是過期的汽油與塵土。

“聊會兒不，小阮？”余樂撕開一袋魷魚腳，聲音很低。“音樂也沒得開，開了他媽整整一天車，老子要困飛了。”

睡夢中的唐亦步輕輕了鼻子。

阮閑一直安靜地坐著，注視著窗外的黑暗。聽到余樂的要求，他輕輕轉過頭，頷首表示同意。

“你和小唐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次余樂的語調里沒有多調笑的分。

阮閑原以為余樂會扯點閑話，然后再旁敲側擊下他們的目的，沒想到對方會直接揪了唐亦步當切點。

“小唐是仿生人，這點明顯了。我必須得說，他的況看起來不像我接過的仿生人，更像是沒有搭載人格數據的純人工智能。”余樂用牙齒扯著魷魚腳，聽起來有點漫不經心。“我不像小商那麼專業，風聲還是聽到過一些的。”

“阮閑的徒弟關海明愿意信任你，你們不像主腦的人……可你們也不像反抗軍，阮閑不可能允許自己的陣營里有純人工智能。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還存在的純人工智能基本都是普蘭公司的東西了吧，仿生人秀場一開始也是他們發起的。”

余樂像是煙癮上來了，又不打算在車吸煙，只能一嘬著魷魚腳。

季小滿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從余樂塞在車座間的袋子里了魷魚腳，一邊吃一邊聽。余樂看起來也沒有換話題的意思。

“我就直接問了，兩位和普蘭公司有關系嗎？”

“這個問題重要麼？”阮閑表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