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麻煩，而且會引起主腦不必要的注意。我強烈建議大家不要這麼做。”

“那麼再讓我確認一點。亦步，剛剛你舉的例子如果反過來——實際上并沒有傷，但在誤導下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后果是不是一樣的？”

在聯合夢境中，他們需要承擔類似的風險，阮閑不認為主腦會仁慈地改善這個問題。

“一樣。潛意識里被誤導死亡，現實里的人的確也會死亡。”

“我信了老涂的邪。說空有戰斗能力不夠，還真不夠。這他媽要先中了招，也不能不反抗裝死，打空氣就能累死人。”余樂虛弱地表示。“小唐，這你怎麼活下來的？牛。”

唐亦步沒說話，表黯淡了點。

阮閑怔了怔。唐亦步很出負面的緒，之前連悔恨都無法分辨。眼下他的模樣的確不對勁，非常細微且微妙的變化，卻分外真實。

“我們要面對的不是當初那個Struggler秀場。”

阮閑主岔開話題。

“余先生的思路沒錯，多年前的增強現實沒法和現在的做比較。我在預防收容所中試過他們的增強現實，如果連相對復雜安全的技都做到了那個地步，危險版的只會更加糟糕。亦步說的事，我們最好只當基礎參考，不能作為標準指南。”

“要不你倆進去把阮閑接出來，我和小商在外面接應。”余樂一臉正直地建議。

阮閑回了個帶點危險味道的微笑。

“得，開個玩笑而已。不過森林的話也還，起碼人不至于特別多。”余樂嘆了口氣，差點把里新放的魷魚腳噴出來。

“恐怕沒那麼簡單。”阮閑殘酷地潑了盆冷水。“純粹從理論上分析，那邊的環境發展一個融合噩夢也不是不可能。”

季小滿面無表地點點頭。

“是我的錯，跟著你們是刺激，現在看來刺激過頭了。罷了罷了，老子走一步看一步唄。”余樂憂郁地表示。“小商還沒跑，要我跑了，那多沒面——嗷！季小滿！你那指頭別他媽真上手掐啊？！”

“如果知道得早點，我們還能多從宮思憶那里榨點報。”阮閑沒理會車前座劍拔弩張的兩位，打開一包干。

“我之前以為，功活了下來是因為我想要活下來。”唐亦步突然說。

“嗯？”

“余樂剛才的問題，我是怎麼活下來的那個。”唐亦步安靜地注視著格擋玻璃上的米字型裂痕。“我非常想要完我的課題，不想就此結束，所以堅持活了下來。”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

“但那個時候的我和現在的我一樣，把暫時無法分析的緒放置在一邊，打算之后資料充足后進行對比分析……你讓我收集到不資料，我搞明白了一點。”

唐亦步雙手捧住阮閑的臉，將對方的臉扳向自己，十分鄭重地吻了吻對方的。

吻完后，他甚至還認真地咂了咂，又吻了兩次。

“然后呢？”半天沒等到對方的進一步解釋，阮閑用手覆住對方捧著自己臉頰的手，直截了當地提問。

“沒什麼，我還沒有確定結果，暫時不適合報共。阮先生，請記好我一開始告訴你的話，雖然現在你的份變了，那句話仍然有效。”

唐亦步看了眼坐在前排的季小滿和余樂。

“……不要和人類走得太近。”

他的確想清楚了一些事，唐亦步心想。當初他只能分辨出不甘和委屈，以及對完課題的求。他曾以為事就是那樣簡單，至于其他不可分辨的緒，只不過是計算過程中生的無效冗余。

但現在的唐亦步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所經歷過的一切。

至對邊人的珍惜讓他獲得了更多啟發。自己曾經擱置的緒太過復雜，混合了憧憬、依賴和信任，也混合了不甘、委屈和悔恨。其中還有只屬于他自己的思考，只屬于他自己的緒。若是要找的一個相對明確的定義……

仇恨。

有那麼一瞬，在死亡邊緣掙扎的某個時刻，他無疑恨著自己的創造人。

作者有話要說：

糖對爸爸的還是很復雜的，不過他開始慢慢學到東西啦XD

：我是無辜的——！！！

又寫到我喜歡的掉san場景了（？）我好開心！

無雙是不可能無雙的，現在還不到無雙的時候~

第140章 你的制造人

余樂將裝甲越野車停在城市廢墟之中。

π的狀況不佳, 季小滿制作的代駕機械暫時派不上用場。鐵珠子在大吃特吃了一通后就沉沉睡去, 呼嚕山響。他們索下了車，開始做短暫的休整。

廢墟和玻璃花房的夜晚完全分屬兩個世界, 只有星空相似。了夜后, 缺植被的廢墟格外寒冷。地上的沙土不時隨風揚起, 打的人頭發里都是灰塵。隸屬于秩序監察的偵測無人機被他們想方設法甩在了后——一行人沖擊了巨型機械生命的棲息地帶，偵察機們沒有再往這些地區深, 只是在邊緣一個勁兒打轉。

如果說倒塌的建筑是這座城市的尸, 其上緩緩移的機械生命像是某類食腐。它們慢騰騰地啃咬倒塌的建筑, 從其中攝取自己想要的金屬材料和機械殘骸。

和那些龐大大相比, 個頭不小的武裝越野頂多算個小小的火柴盒。余樂將它停在了一堆被嚼碎的建筑廢墟空當，機械生命們顯然對別人嚼過的甘蔗渣興趣缺缺，沒有幾個愿意上前。

季小滿未雨綢繆地設立了驅逐機械生命的音波設施，中型機械生命也沒有靠近。不過材料所限, 那東西能發出的聲音頻率有點單一, 按理來說效果不該這麼好。

可能是唐亦步做了什麼手腳, 阮閑想, 看向邊的唐亦步。

唐亦步坐在篝火邊，雙手疊，仍然是那副帶著笑意的無害模樣, 金眼睛在火焰的照下閃閃發亮。余樂正在拆一包凍干蔬菜, 鍋里的湯咕嘟冒泡, 散發出胡椒和類的香味。季小滿另外起了燈，忙著拭鐵珠子的創口, 專心地往金屬補丁上涂抹什麼，注意力完全不在這邊。

他們頭頂是破損的傾斜石板，遮住了所有外來的，空間不小，也大不到哪里去。文明跡堆砌的窟之中，黑暗濃到仿佛能夠用手。

雖然那仿生人將雙手藏在了影里，阮閑還是看見了對方夾的十指。

唐亦步的緒不太好。

這和自己沒什麼關系，阮閑心想。唐亦步搭載了相當強大的人工智能，不是喜歡鉆牛角尖的青春期小孩。如果他在煩惱什麼，那麼那個問題一定相當難解，自己沒必要打擾他。

……話是這麼說。

阮閑的目第三次飄向對方的雙手，那仿生人的十個指頭都有點泛紅。

【我當時總喜歡將手指叉疊起來，然后自己夾自己的手指，痛的。】

唐亦步在因為某件事難過。

八是仿生人秀場的事。唐亦步顯然不想和自己分自己這部分經歷，想來也是，它極有可能關系到唐亦步的真正出。他應余樂的要求公開了一部分報，但里面鮮有關聯到唐亦步自的線索。

說起來，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到唐亦步作為人工智能的自能力。他在自己面前通常也就理下監控，最多用所謂的管理權限影響主腦屬下的簡單機械。考慮到π的狀況，這家伙應該還有和機械生命進行通的能力，以及短暫的程式改寫手段。

但這些全都浮于表面。自己對這空白的十二年了解不深，沒法對唐亦步的能力做出相對準確的判斷。甚至連對方一開始提出的“課題”，阮閑至今不清楚容。

事到如今，兩人之間的利益牽扯已經足夠穩固，唐亦步卻仍然對舍棄自己的制造者諱莫如深。若是真的如同余樂所說，唐亦步是普蘭公司某個人工智能項目的產，他沒有必要將真相瞞到這個地步，完全可以趁著目前的氛圍稍微一提。

畢竟對方連A型初始機的報都給了自己。哪怕余樂和季小滿聽不明白，阮閑也有理解潛臺詞的自信。

可是唐亦步沒有這樣做。

目前他能猜到的可能有三個，第一，唐亦步所搭載的人工智能非常重要，存在本至比A型初始機要敏。第二，出于某種緒，那仿生人完全不想和其他人分自己的過去。第三，以上兩個原因都有些。

阮閑有了個猜測。

是的，只是試探一番。阮閑吸了口氣，隨后出手，溫和卻強地拆開唐亦步絞在一起的十指。

“你可以握住我的手。”阮閑笑了笑，“心不好？”

唐亦步把目從湯上收回，側臉看向阮閑，麗的金眸子在火下有一種明。阮閑忍不住出另一只手，了唐亦步的眼側。

“我可以幫你分析一下，就像你在聯合夢境里為我做的那樣。”阮閑耐心地哄道，他有種錯覺——自己仿佛著手，等待一只野自行靠近。

唐亦步沒有回答，也沒有笑，只是安靜地看向阮閑。他溫順地握住阮閑的手，用的力道不小。

“你是在進秀場前被制造人拋棄了吧。”阮閑聲音很輕。

唐亦步稍稍歪過頭，仍然面無表，手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野俯下子，不知道是打算進攻還是用鼻子蹭蹭來的手。

“到現在，我也有了些猜測。”阮閑堅定地繼續，“你的制造者是那個——”

“——是那個阮教授嗎？”唐亦步幾乎和他同時說完了這句話。

隨后那仿生人再次陷可怖的沉默。

“按照我的推測，以那個阮閑的境，不可能只用散布真相和武裝抵抗兩種手段去對付主腦。既然MUL-01是范林松和他協同開發的，慢慢收集資源，制造更加可控的人工智能用于還擊，雖然艱難，但也不是不可能。”

手被握得越來越，阮閑忍住了冷氣的沖。

“經歷過二十二世紀大叛，阮教授對于人工智能的要求應該極為苛刻。若是對作品不滿意，直接進行廢棄理有點浪費。那麼往底層程序中加與主腦敵對的死命令，然后放逐，這樣的可能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