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瞧瞧里面的東西?”余樂顯然對通常的道德觀念不是很在意。
“不能。記憶篩查都只是定點鑒定,要漫無目的地尋找和理,得需要足夠大的理和足夠的時間。直接注電子腦或者人腦當然也可以,但那樣很容易出現人格崩潰。”
唐亦步扭頭看向余樂。“余哥,如果我把這東西灌進你的腦子……我和阮先生可以打個賭,賭你會認為自己是‘余樂’還是‘劍’,或者干脆變瘋。”
“我就說說。”余樂響亮地嘖了聲,“所以現在我們給那個小丫頭送去東西,然后——”
“然后等秩序監察的司令離開,從這里逃出去。”
“這些可以飯后說。”唐亦步雙手捧著罐子,拖長了腔調,聲音有點綿綿的。“要一起來嗎,阮先生?原來的版本還在黎涵手里,你不好奇阮閑的設計嗎?”
余樂打了個寒:“,老子就不湊這個熱鬧了。既然咱明天就撤,我去瞧瞧有沒有啥能順走的。”
到場后,阮閑才清楚唐亦步所說的“劍出事”是什麼意思。
劍和黎涵都在非的房間,劍的表有點令人陌生的不安。黎涵的眼睛是腫的,而非整個人臉煞白,眼睛里帶著點絕,手里握著一個陳舊的木盒。
“黎小姐,你掉在外面的東西,我給您找到了。”唐亦步笑瞇瞇地遞過被布料包好的金屬罐。
“那又是什麼?”非的聲音里有點質問的味道。
“我的東西……”黎涵的聲音很小。
非紅著眼瞪住。
“這都是在吵什麼呢?”看得出,劍試圖用長輩的威嚴穩住場面,可惜他不太功。“非非,我知道你心里難,這幾年我腦子糊涂了,你也不好過……我這不好起來了嗎,咱們可以一起回家。小涵只是我順手照顧的小輩,你快把人家的東西還回去。”
“一個小輩有這樣貴重的東西?”非地搖搖手里的記憶儲存裝置,很努力才住聲音。“我在酒吧里看到過類似這種東西的宣傳資料,最近才出的大容量型號‘游戲人生’。可這個……這個已經很舊了。”
非的在抖,唐亦步挑起眉。
在他的印象里,非完全稱不上勇敢。那個年輕人的確對主腦做出了小小的反抗,也有點年輕人特有的銳氣,但絕對不算沖,算是個稍微有點自己想法的普通青年。
對方的沒有傷,也得到了一個健康的父親。可非看上去如同被帶毒的匕首捅口,眼淚在眼眶邊打圈。
“人家怎麼弄到的和你沒關系,非,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嗎?”劍的口氣嚴厲起來。“這里是預防收容所,你還嫌在這里待得不夠久是吧?上趕著鬧事?”
“你真的教過我嗎?”非用一種做夢般的語調說道。
他走上前去,向劍出手,掌心上躺著個小小的件。唐亦步見過它,那是木盒里僅剩的另一件東西,從價值上來看,它的確算是毫無用途的零碎。
一截沾滿泥土、因為時流逝而發黃的蠟燭頭正躺在非手里。
那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座城市里的東西。
“爸爸。”他說,“你教過的那個真的是我嗎?”
然而劍看了那截蠟燭,表有點困。他蹙眉頭,仔細看了會兒。
“這是什麼?蠟燭?”他如此回答,“小涵,你從哪弄的。這都什麼年代了,哪里還有蠟燭?”
非安靜地站了很久,如同沒了發條的木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表相當平靜,目意味深長地掃過唐亦步。
“讓兩位看笑話了。”他了兩下眼睛,“黎涵,我道歉。爸,你也別擔心,我一會兒會好好和小涵聊聊。”
黎涵和非都被這突然的氣氛轉折弄得有點懵。
“我想多知道點我爸在這里的事,看現在的樣子,他也基本忘記了這兩年的事。”
“……嗯。”
“這個盒子可以先放在我這里嗎?”
黎涵攥拳,而后松開:“嗯。”
“我有必須確認的事。”非的聲音還是有點哆嗦,“還請你理解。”
唐亦步出了點錯過戲劇高的失落,阮閑的目挨個掃過房表各異的三人,最后停在非抓住蠟燭的那只手上。
他見過這個蠟燭頭,不過不是在現實里,它曾經在一座簡陋的墳前燃燒。
“走吧,亦步。”他說,從唐亦步手里出那管記憶備份,放在離門最近的小桌上。“記憶備份……雖然我猜你沒有這個想法,但你說不定走了步好棋。”
唐亦步微微側臉,看向阮閑,滿臉都寫著好奇。
“明天之前,我們可以再和他們見一面,問下那個阮教授的報。”阮閑輕聲說道。
“可是記憶已經被取出來了。黎涵想要退出,和非都沒有參與過核心活,也沒有為領袖的人格傾向。”
“有時候人是會做傻事的,尤其是了刺激的時候。”阮閑說,“出于個人愿,做出愚蠢沖、讓人無法理解的傻事……那些行為大多數況下都不會有結果,甚至會產生負面影響,對個人的發展毫無價值。”
“是。”
“但那個概率不是百分之百。”
次日凌晨。無法睡的煙姨在店里點了支煙。
一切都結束了,想,這是自己真正“自由”的第一天。了解劍,知道他會如何應對這個況。
中樞消失,聚會終止。說到底,“是否放棄”這個問題注定不會被太久——只要一個打算放棄的核心員站出來,過那條線,就足以摧毀這張脆弱的網。摧毀永遠比建造和經營容易,決定堅持的人本就出于劣勢。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阮閑的消失讓漸漸疲憊,如今突然得到解放,那疲憊還是揮之不去。煙姨索關閉了小酒吧,再次把自己接臨時的神空間。
這次小洋樓里空無一人。
甩掉鞋子,赤腳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目掃過那些模糊不清的裝飾,沉默地與它們告別。不知不覺之中,又走到了那扇悉的門前。
這次再打開門,等著的只會是普通的房間。
可還是磨磨蹭蹭地掏出鑰匙,一把把數過去,隨后把鑰匙.進鎖孔。
真傻,想。
門應聲而開,照進昏暗的走廊。幾片梨花花瓣飛了進來,落在厚厚的地毯上。門對面的天藍得刺眼,建筑也悉得讓人心悸。
門的另一邊赫然是預防收容所,然而沒有巡邏的電子眼,沒有機械衛兵,也沒有病患的蹤影,只有一個矮小的男孩站在盛開的梨花樹邊。似乎是察覺了的到來,那個孩子轉過頭,那是曾經見過的臉。
十歲左右的孩子,記得他。可是他早已死去,理應被葬在遙遠的凍土之下。
煙姨雙手捂住,好咽下自己的驚和哽咽。
穿著病號服的男孩張張,看口型像是想要下意識“小煙”,又及時住了口。他迷迷糊糊地站了一陣,眼神終于再次堅定起來,而眼圈卻開始慢慢發紅。
“煙姨。我……我還不夠練,但我會把這里弄完的。爸會康復,而我會想辦法留在預防收容所。沒人會懷疑我。”
男孩這樣說道。
“我還想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一起搞事,飛越瘋人院(?)本卷要結束啦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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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還會寫,但是有個問題想問問大家……
這幾天更后評論數量了多,想知道是不是因為更影響了文章質量?或者因為沒來得及回復大家評論?或者單純的晉江了?
……還是因為更太快(靠
就……吭哧吭哧肝后反饋反而變,有點小小的打擊_(:з」∠)_想知道原因,焦慮.jpg
第133章 混之前
唐亦步想不通。
阮先生明明在描述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 可從口氣上推斷, 對方認為這件事勢必會發生。這讓他到困——自從他們踏進非的病房,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到困。阮先生沒怎麼接過非, 只和那個年輕人打了幾個照面, 卻能將猜想說得那樣篤定。
夜將盡, 他的阮先生從聯合治療開始后就沒合過眼,當下睡得正沉。融有S型初始機的.不會太脆弱, 神上的疲憊還是存在的。
今晚他們只是簡單地黏糊了一番, 唐亦步便放過了對方, 任阮先生抱著自己睡去——他把下輕輕擱在對方頭頂, 將人整個摟在懷里,凝視著被夜染暗藍的空氣。
唐亦步睡不著。
電子腦能夠識別激素,親熱行為帶來的啡肽本應對他的緒有積極影響。可他還是睡不著,活像有只刺猬正在他的胃里散步。
生于叢林的人難以靠大小辨別遠近, 患有弱的人難以分清彩。撇開這些不同, 大多數人類都在以相似的模式觀測世界, 大腦本能地將觀察到的事吸收。事實上, 大部分信息都被篩除在外,只會有零零碎碎的記憶點功留在腦中。
人們難以記得路過的每一塊招牌,踏過的每一塊石磚, 甚至未必能回憶起石磚路的重復花紋。
信息被切碎一次, 篩掉大半, 再切碎一次。
自己并非如此,唐亦步向來貪婪地觀察這個世界。盯住一朵花, 便要從種子發芽開始想象到花朵枯萎,無數細節和計算在他的腦中翻滾不停,從不止息。葉片的紋路、花瓣的褶皺、花蕊的數量,然后到它的狀態、壽命,最后到腐爛殆盡的那一刻。
在這個嘈雜的世界里,只有他的阮先生上罩著一片迷霧。
原本唐亦步是這麼認為的。
自己雖說在課題上連連壁,十二年不得解,他對自己的計算能力和信息儲備仍然十分自信——他只是沒有收集到信息的關鍵,人類樣本有限,這個問題可以用時間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