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狗嗚咽兩聲，劇烈地搐了幾下，不再彈。

“團子！團子……”蘇照沒有放下懷里的尸，聲音里的哽咽越發明顯。“這個地方確實很不對勁，可能……可能是哪個變態的惡作劇，大家都被洗腦了。但只要能流，總、總能說得通。我們一定能離開這里，一定能——”

康哥整個人抖了一下。

“告訴實比較好，康先生。”唐亦步再次開口，“抱歉，我應該表現得難過點，但我現在還不練。”

“什麼實……？康哥，我們不是被莫名其妙地綁架到這里了嗎？到底怎麼回事？”

“沒什麼，你知道小唐腦子不太對勁。我們不是因為這個才帶著他麼？”

康子彥扶住自己的胳膊，聲音啞得厲害。

“我永遠不會騙你，照照。我同意你的說法，這里絕對是哪個變態圈出來的林子，之前不是有類似的報道嗎？有的人就喜歡看別人自相殘殺——”

影像中的唐亦步抹抹角，繼續直勾勾地看向面前那兩個人。他微微歪頭，沾滿漬的發從肩膀下，黯淡的眼里盛滿純粹到不正常的好奇。

“為什麼說謊？”懷抱尸的蘇照被康子彥抱在懷里，在看不見的角度，唐亦步安靜地沖康子彥比著口型。

隨后，影像中的唐亦步頭顱被他們邊的康哥一槍開。小照了個懶腰，聲音慵懶平靜：“這還不如剛才那個刺激，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那影像不過持續了數分鐘。

“管理區的陷阱也太沒勁了。”康哥收起槍，面無表。“比起森林區，我還是更喜歡現在的島。唉，當時我們兩個都還太傻。”

“太傻了。”小照接腔道，又轉向π。“狗狗，過來——”

π沖嘎嘎尖兩聲，駭得就差往唐亦步服里鉆。阮閑瞄向邊的人，唐亦步臉上仍然平靜，并沒有被過去的幻影擾緒。

場地中央的三人一狗再次融化，融化出的混合反向飄起，形的珠朝四方散去，不知蹤影。這次他們面前沒有再出現任何東西，只剩眾人邊無比真的昏暗環境。

影像中的唐亦步上的傷有新有舊，并且有幾道十分嚴重，不像是偽裝的結果。那個時候他應該還沒有獲得A型初始機，小照和康子彥也沒有失去神智。只不過看當時的對話，小照似乎還被康子彥蒙在鼓里，對真正的自己“已經死亡”、并且仿生人秀的事實一無所知。

唐亦步沒有半點焦急的跡象，對剛開始出現的怪也沒有什麼反應，記憶大概率是從康子彥和小照那邊取的。

可即使如此，阮教授對那些記憶多也有控的能力，他特地將它們展示給他們，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阮閑了口袋里已經準備好的道，將面前每一個細節都記腦中，隨后握握唐亦步的手。

【離開這里。】他專心地傳訊，【先順著阮教授的意。】

橫豎他們現在還沒有完的突破方法。

唐亦步了阮閑的手掌，權當回應。他將警惕的鐵珠子抱在懷里，敏捷地躲開撲過來的小照：“我們先離開這里吧，余哥。這里很難弄到食水，在這里耗著也不是辦法。”

“這路能走？”余樂又踩了踩剛才綿如凝膠的巖石地面，驚異地發現它恢復了巖石的。“……行，吧，往哪兒走？”

“對方很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看起來也沒有要我們命的意思。”

唐亦步四下掃視，周圍只有一片地板里出些。雖說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著這棟建筑的出口，沒有玻璃的窗外也滿是樹蔭鳥鳴，出口大門外部卻是一片純粹的黑暗，像是模型渲染出了故障。

“什麼，你說是……”余樂目掠過還在到看的小夫妻，及時把剩下的半句話吞回肚子，換了容。“是那個誰啊。”

“嗯，不過我還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麼。”唐亦步指指一片漆黑的門口，又指指影里出的地板。“但我想，他絕對已經規劃好了相關的計劃。”

“這他媽要見個面還帶闖關的。”余樂撇撇。

“他肯定不想被人隨便找到。”季小滿的態度則帶著尊重。

“走吧。”唐亦步拉住阮閑的手腕，向那片走去。

那是往地下的通路，像是這座建筑的一部分。阮閑瞬間找到了這片建筑既視的來源——

這里是樹蔭避難所。

準確地說，這里是樹蔭避難所曾經的樣子。那棵貫穿整座建筑的巨樹還未長，建筑也還沒有破敗到和廢墟無異。但它的結構，包括通向地下的道，都和他們知道的樹蔭避難所一模一樣。

隨著他們走近，閃的地磚崩碎齏，朝下滾的電梯上沾著滿滿的漬，來源不明的竊竊私語隨著燈漫出來。

總之先下去，然后找個借口停下，再和唐亦步好好流一番。

一切都還在控制之，方才那只黯淡的金眼睛卻像烙在了他的腦子里。阮閑長長地吐了口氣，站得離唐亦步又近了些。

或許他可以順便問問……

然而就在踏上電梯的一瞬，寒冷突然吞噬了他。邊的溫突然消失，被唐亦步抱在懷里的鐵珠子嗙地砸到地上，暈頭暈腦地原地轉了幾圈。

余樂倒一口冷氣，季小滿的義肢嘎啦作響。阮閑的像是凍住了，他迅速放開知，卻什麼都覺不到。

唐亦步就這樣從他邊消失了。

看來自己的本質沒有改變太多，阮閑心想。

那黑暗冰冷的怒氣再次從心底出現，來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猛。

另一邊。

唐亦步手中突然一空，阮先生溫熱的手腕憑空消失。四周的景象皂泡般破碎，出來周遭灰暗的金屬墻壁——他正在一個不小的房間中，房間里只有另一個人。

那無疑是虛影，這是唐亦步的第一反應。來人無論是誰，都不會這樣貿然接近自己。

然而對方第一句話差點讓他停止思考。

那人穿著他悉的白大褂，外套里的搭配也和他們最后相見那天一模一樣。他不再坐著椅，臉孔也不再駭人，看起來儒雅俊秀，帶著中年人特有的沉穩氣質。

“NUL-00。”他的制造人出相當懷念的表，張開雙臂。“好久不見，好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糖的呢，我這麼大一個糖呢？

阮教授：孩子爹。

糖：。

第159章 鋒

“你現在肯定相當疑。”阮教授的聲音低了些, 語調相當和。“關于我如何知曉你的份, 對你的態度又為什麼轉變。我都可以給出解釋，你愿意聽嗎, NUL-00？”

唐亦步定定地打量著對方。

型、姿態、微小的發音習慣, 面前人的特征和他所認識的阮閑全部對得上。唐亦步思考片刻, 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點點頭。

“不過來嗎？”阮教授的聲音里多了點笑意。“我們得有十二年沒見了吧。啊……你以為這是幻影, 對不對？”

阮教授主走上前, 出雙手, 攏起唐亦步的一只手。雖說那人戴著手套, 唐亦步仍然能到手套后的溫。對方整個人周的氣氛極其溫和，和過去有點類似，但眼下的阮教授多了份年長者特有的威嚴。

唐亦步一時不好分辨這算不算破綻。不過眼見不為實，或許這是又一知干擾, 他將腦子里那弦繃得的。

“先坐吧, 抱歉讓你吃了這麼久的苦。”

確定對方到了自己的存在, 阮教授退后兩步, 拍拍手，助理機械帶著兩杯熱可可進了房間。它將自己的自折疊為桌椅，兩杯熱可可在金屬桌面上平穩地冒出白煙, 中間放著盤蔬菜餅干, 搭配還算過得去。

“這也不是知干擾, 放心吃。你在仿生人秀待過，應該能夠通過變化察覺到這些。”阮教授自然地落座, 抿了口熱可可，看上去并不在意原地一不的唐亦步。

唐亦步整個人進了應激狀態，如果他有足夠的，這會兒他能把它們全部炸起來。

“不合你的胃口？以前你總喜歡看點心相關的紀錄片，我以為你對它們最興趣……你想吃什麼？”阮教授揚起眉。

“阮閑不會我‘好孩子’。”唐亦步答非所問。

“此一時彼一時，更何況我的確這麼過你。你不記得了嗎？在你第一次做到100%分辨各式品的時候。”

阮教授拿起一塊餅干，但并沒有下手上薄薄的白手套。他將它們底部的輔助系帶攏了攏，好讓帶子末端離裝滿熱飲的杯子遠些。

“‘干得漂亮，好孩子。’……當時我是這麼說的。”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字眼問題。”

“你有很多理由對我不滿。”阮教授將餅干放在自己的茶碟里，嘆了口氣。“我會解釋，先坐下，好嗎？”

那口氣倒是像極了一位溫和的父親。

唐亦步猶豫了會兒，慢騰騰地在阮教授對面坐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對方。他看得太過專注，手臂上原本就不算牢固的繃帶有點散開。

熱可可的香氣直往鼻子里沖，可唐亦步甚至沒去那個杯子：“解釋。”

“之前我拒絕讓你將我認作父親，是出于產品化的考慮。當時的你如果能順利長、進市場，在對人類的態度上不能有偏頗。我的確是你的制造者，可我不能因此搞特殊。”阮教授挲著溫暖的杯子，“與人類的關系必須等你到一定程度后再確認。不然之后會出現各種問題，你的完善程度也會到質疑。”

這個說法也挑不出什麼病。

“……但現在不一樣。現在你我都是自由的，NUL-00。無論怎麼說，你都是我最為功的作品——”

“我不覺得多麼功，畢竟下令銷毀我的人是你。”唐亦步語氣平淡疏離，臉上沒有笑容。

“這就是我要說明的重點。”阮教授苦笑著搖搖頭，“那個指令不是我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