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阮先生的表現給了他一希的蛛,他恨不得立刻將它捉在手里,仔細研究。
他的阮先生。
必須忍耐,唐亦步維持著呼吸的平穩。一切必須嚴格按照計劃進行。
“……你把他安置在我邊,就是為了看我怎麼做選擇?”面對對方的提問,唐亦步終于開了口。他的回應相當模糊,口氣依舊不算好。
說話歸說話,唐亦步沒有把視線從他的阮先生上移開。阮教授也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他看了會兒屏中的阮立杰,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可以這麼說。”終于,他輕聲回應。“我知道你在疑什麼,這樣吧,我可以把我的所有生理指標開放給你。”
唐亦步抿住。
“如果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就是阮閑’這件事,你可以直接問。”
“警告。”房間的機械音頓時響起,“將生理數據開放十分危險,請您三思——”
“我知道,不就是定制病毒之類的東西……NUL-00就算再不喜歡我,也不至于站在MUL-01那邊,這點數我還是有的。數據收集到現在,他不可能是MUL-01的弄過來的幌子。”
“風險還是——”
“我也有想要弄清楚的事,總得拿出點誠意來。”阮教授隨便擺擺手,“閉吧。”
唐亦步瞇起眼,眼看著阮教授前浮現出無數屏。屏上的各式數據瘋狂跳躍,那大概是MUL-01此刻最想得到的報。
就算是阮閑,也沒有辦法在自己眼皮底下造假,如今的唐亦步有這個自信。
“我是阮閑。”
阮教授隨意地坐上椅子,翹起,雙手在膝蓋上握,臉上再次掛了微笑。他瞧了唐亦步一會兒,笑容漸漸變了味,它看起來不再溫和,反倒有種莫名的開朗。
“你應該看出來了,我沒說謊。但你肯定有不疑問,我就從你最關心的開始。”
“準確的說法是,目前為止,我認為自己是世上唯一為人類的阮閑。或許和你的期待不太一樣,但我對于‘自己就是阮閑’這一點是認同的。不久前的試探應該讓你有了戒心,比起彎彎繞繞地打太極,我傾向于把事攤開了說。”
“你認識的那位‘阮閑’,死于2095年4月21日。”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我短了!(……)
明天寫長點嗚嗚嗚嗚嗚。
第164章 陷阱
正如之前那些過于刻意的刺探, 唐亦步同樣不相信對方愿意這樣簡單地坦白。
阮教授坐在那里, 心臟的影像在其中一個屏上跳,數不清的數據將他最細微的化學質變化也放在唐亦步面前。從數據上來看, 阮教授沒有說謊, 至他對自說出口的話深信不疑。
但是事絕對不會是這樣簡單。
如果阮教授是這麼個恣意行事的人, MUL-01不會現在還拿他沒辦法。唐亦步不認為自己比主腦擁有更多的資源,心的警惕讓他的緒生了, 深深扎進地面, 沒有任何事可以搖。
對方像是瞧見了他的抵抗和戒備, 靠一句話就斬斷了那些。
“你認識的那位‘阮閑’, 死于2095年4月21日。”阮教授平靜地說道。
就算理一瞬計算出了其后無數種潛藏的計謀,有那麼一瞬間,唐亦步還是覺得自己整個人變了空心。如同被剝開的糖紙,或者躺在桌子角落的空蛋糕盒, 微小的期待轉換為巨大的虛無。
冷靜。
唐亦步坐得很直, 臉上沒有出任何破綻:“你不久前才說過自己是阮閑。”
“生學角度上來說, 我是。范林松在科技允許的范圍最大限度的復制了阮閑的, 并在再造過程中控制了致病基因。雖然他無法治它,但它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立刻要我的命。”
阮教授的語氣很是輕松,活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
唐亦步努力下深呼吸的沖。他不認識此刻涌腦海的陌生緒, 他只知道它讓他四肢發麻, 太作痛。
“最大限度……他掃描了阮閑的腦?”
那個時候的科技水平還遠遠不夠。就算弄到活人, 也無法像當初錢一庚那樣,取走季小滿的記憶后還能保證本存活。記憶解析技的開端是毀滅的全腦掃描, 地下城現在只會用它來理尸的頭部——這項技至今對尸的新鮮度還有要求,早已到了淘汰邊緣。
阮教授一瞬間出了有點復雜的表:“……不,他沒有。”
四肢針扎似的麻痛這才消去些許,唐亦步凝視著面前的人,他甚至沒剩多力來偽裝最基本的友好。
“只看人格鑒定,他的障礙比較嚴重,但危險程度不算高,不是抑制不住殺戮的極端類型。當初獲得那麼高的危險評級,原因有兩點——第一,之前誰都沒有接過那種大腦病變,可參考案例十分有限。第二,他的智商太高,并且極度缺乏罪惡。”
阮教授的笑容里多了幾分自嘲。
“阮閑的危險不止來自于腦病變,記憶方面也有不小的影響。一個正常孩遭遇那些事,都未必能保持人格的健全,他的記憶就像挨核反應堆的不定時炸.彈……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的檔案早就被預防機構封存了,你和外界接有限,沒有接過也是正常的。”
“現在你大概可以猜到范林松‘治療’的理論基礎——他想要在保留智力的基礎上,排除不安定因素。也就是說,排除那些糟糕的記憶。”阮教授指指自己的頭顱。“當初他正好和阮閑在重大決策上有分歧,阮閑的也一天不如一天,是手的最佳時機。”
唐亦步清楚,如果沒有有效的治療,自己所認識的阮閑頂多能再活一兩年。也許對于范林松來說,那真的算是某種治療。
復制一個將死之人的軀,在重塑過程中制疾病,并且在復制產的腦填……不那麼糟的記憶。
只要控制好填充的容,他們就能夠再次獲得一個“阮閑”。這樣阮教授聲稱自己在回歸研究所后記憶混,也有可原——那些記憶本就是拼接的,記憶中的緒還能再造,思維卻無人能填補,只能讓他自己靠智商慢慢“啟”。
至于原來的那個人……有了優化后的產,沒人會留下壽命無幾、又四和自己唱反調的“次品”。
范林松只需要殺死之前的阮閑,就能給這場“治療”做一個完的收尾。
“這就是你和范林松鬧翻的原因?”唐亦步艱難地開口問道。
“不算,我只是需要在那個時候和他起沖突,這個理由最好用。”阮教授搖搖頭,“他以為我之前沒發現……這麼多年了,開始主腦不得用這件事離間我們,都被我下去了而已。”
“你一直都知道。”
“二十二世紀大叛后沒多久,我就發現了。”阮教授淡淡地說道,“問題是,如果我不是阮閑,我是誰呢?”
“你不擅長演戲。”唐亦步迅速指出。
這個阮閑并不擅長掩蓋自己的緒,斷不可能偽裝自己,和范林松和平相這麼久。
“說不失是假的……唔,不過我沒有恨他到那個份兒上。很憾,就算‘年幸福完滿’,先天的障礙看來也沒那麼容易消失。”
阮教授聳聳肩,指了指自己的頭。
“至于你的事,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NUL-00。不過是通過攝像資料看的,范林松沒有將它們弄進我的腦子。之前假冒你的父親刺探你,對不住。”
對方沒有撒謊的跡象,然而一切太快了。
雖然邏輯挑不出錯,但是對方的行步調著實詭異。唐亦步總覺得阮教授還有其他目的,可他一時也無法將它剝出來。阮教授的確不擅長演戲,可他很擅長將實話作為武,擾對手的頭腦。
太多信息砸得四肢幾乎失去知覺,唐亦步又扭頭看了看屏幕中的阮先生。
而后,他終于深深吐出那口憋了很久的氣。“你不可能只是拉我過來聽個真相。”
“我的目的你也很清楚,對付主腦罷了。”阮教授沒有收回自己的生理指標展示。
“就算知道自己是復制人?”
阮教授笑了。
“人很難擺自己的記憶影響,如果大家意識到消極事實后能瞬間接,這個世界上的騙局能九。”他輕聲說道,“當時技不發達,我的記憶都是從他人那里獲取的再加工。雖說是加工,基礎總是真實的。”
唐亦步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
世界尚安好時,阮教授曾提過不次他自己的過去。奇跡一樣平凡卻溫暖的年,他遇到過的所有人多多都帶著人的輝,就算現在看來,那些只是范林松挑細選的結果……
但那恐怕是真正的阮閑永遠無法及的幸福。
比要人主追求更甚,那甜的毒藥一開始就打了阮教授的心臟,他并沒有選擇的權利。
“說得好聽點,我不想看到自己認可的族群為MUL-01的玩,它對人類的理有基本的認知錯誤。”阮教授對起十指。“退一步,就算我無意與MUL-01為敵,它也不會放過我。這些理由夠嗎?”
“現在事已經足夠清楚,無論是之前的阮閑還是現在的我,都不備下令銷毀你的能力。MUL-01同樣不會允許你存在,NUL,我們利益一致。”
阮教授出一只手:“來合作吧。”
唐亦步慢慢地將臉龐埋進掌心,肩膀微微抖。阮教授思索片刻,雖說對面前仿生人的表達有點困,他還是出手,想試著安對方——
隨后他聽見了笑聲。
唐亦步放下雙手,臉上一貫和完的微笑消失。此刻那仿生人臉上的笑容生而扭曲,帶著讓人骨悚然的非人,像是適應人皮不久的“其他東西”在試著展自己原本的笑容。
“很有說服力。”唐亦步帶著那讓人不舒服的笑容說道,“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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