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對于生命現象的糾結，唐亦步上說著，在心底劃掉了對于未知的猜測之一。

真麻煩，看來阮教授這里也不會有答案。只要有這份強烈的未知在，他就沒法順利下手。

阮教授沒有再回應，只是看起來有點難過。

“那麼暫且先這樣，我還有自己的問題要想。”唐亦步表垮了下來，他蔫蔫地轉過，決定回房間等飯吃。“記得把我們的同伴也帶下來，外面的知干擾沒有繼續的必要。”

“和你一樣，我也有我的問題需要確認。”阮教授沒有立刻答應。“當然，我肯定不會真的為難余先生和季小姐——”

“我是說那只格羅夫式R-660生命。”

“……”

余樂正在心底大聲罵娘。

他們仿佛被困一段循環的時間，從唐亦步獲得，到唐亦步突破仿生人秀場的障壁，再到唐亦步倒在燃燒的研究所門口，這些場景被回放了兩三次。季小滿曾經想要試圖進研究所部，然而記憶的提供者——康子彥和蘇照夫婦顯然沒有進過研究所，研究所里只有一團程序錯誤般的漆黑。

事到了現在，余樂已經完全不知道阮教授想要做什麼了。如果這是考驗，那這考驗未免過于枯燥乏味，這怎麼看都更像是拖時間。

可拖時間也說不過去，自己和季小滿都不是什麼戰略型武，沒什麼迂回阻擋的必要。不如兩下把他們揍暈，扔在哪個角落來得更快。

長時間的神繃使他疲憊不堪，又不敢放松警惕。幾分鐘前他剛打了個瞌睡，迷迷糊糊見一枚彈片劃過他的小，下意識把它當做了真的。下一秒，他的小便傳來一陣劇痛，隨后是沾料后特有的黏膩。

年輕的季小滿倒還有幾分力，迅速掏出腰包中的繃帶，給余樂來了個簡單的包扎。的作有點急，幾個碩大的零件彈出腰包，掉進泥地，也沒來得及去撿。

就算場景循環，康子彥和蘇照也沒有放過那只腹行蠊，這回他們愉快地殺死了它，正在生火燒烤它的步足。鑒于這只腹行蠊極有可能在現實中不存在，至于他們實際上在吃什麼，余樂不愿意細想。

“小商，咱得找個地方睡會兒，這樣下去不行。”他低聲音。

“嗯。”季小滿蒼白著臉，點點頭。“每人半小時，流來。”

“不知道小阮和小唐怎麼樣了，這里一點變化都沒有，真他媽難猜。不過我覺得阮大教授不至于為難咱們兩個小角，看這陣勢，他們八蹦跶得正歡。”

余樂從腰包里出塊包裝干，丟給季小滿。

“但循環這些東西也沒意思的，他是想干嘛啊？”

“我不知道。”季小滿對于阮教授的好度比余樂高些，看起來尤其沮喪。雙手接過干后，季小滿騰出一只手，在黑暗中索剛剛不慎弄掉的零件。結果零件沒到，只到一個圓滾滾的玩意兒。

“嘎！”那東西委委屈屈地道。

“π？！”余樂一下子清醒了，“你阮爹呢？哪兒去了？”

鐵珠子把里的零件吞下肚，急促地嘎嘎嘎了一長串。然而兩個純人類并沒有和機械生命流的本事，余樂和季小滿對視一眼，很難說誰的表更迷茫點。

π氣悶地將臉埋進土。

半晌之后，它艱難地出小，三兩下把石塊啃個糙的人形。隨后它努力做出兇惡的樣子，一口把小石塊含在里，嗖嗖跑進灌木。

然后它無打采地骨碌碌滾回原地，吐出石塊，原樣重復了一遍。它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季小滿變了臉，啊了一聲，鐵珠子才呼哧呼哧趴上原地，委屈地翻過肚皮。

“小阮這是被抓走了吧，我覺得……”余樂撓撓頭。

“重點不是這個，我明白這里的景象為什麼一直重復了。”季小滿的臉更加蒼白了幾分。“是說明信號。”

“什麼說明信號？”

“唐亦步一直沒掩飾自己的仿生人特征，對吧？”

年輕機械師的聲音有點抖。

“除了玻璃花房，其他地方本沒多可以自由活的仿生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有那雙眼睛在，他都比我們更容易被記住。更別說我們前不久剛剛和秩序監察的老大對上，那個時候他……他也沒蒙著臉。”

余樂的表漸漸凝重起來。

“這里的探測鳥有傳遞視覺干擾信息的能力，能把這些景象傳達到主腦那里。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想向MUL-01證明‘和你同級的人工智能還在，并且四活躍’，這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季小滿抱起鐵珠子，咬了咬，沒心思再去干。

“……老余，恐怕秩序監察很快就會過來這里。我們沒時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糖當真不是為了（？）才想做掉的，他的腦回路和人類完全不一樣啦XD

上一章看到有人擔心會不會匆匆結尾，肯定不會啦XDDD完整講完一個故事是我的底線，我只是普通地慨下搞不好又要字_(:D」∠)_請放心~

第172章 別無選擇

卓牧然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喝茶, 無數屏在他邊飛舞低鳴, 如同某種能在空氣中暢游的異形水母。

數據、文字和圖像在屏上快速跳躍。清澈的茶湯表面浮出點點冷，卓牧然搖搖杯子里的茶, 他的辦公室里一點塵屑都沒有, 可他還是能在水面倒影中看到山的影子。

那座錮了他整個年的山。

卓牧然長長地吐了口氣, 仿佛這樣就能把沉淀在肺里的苦痛呼出去似的。他從藥瓶里倒出幾枚藥片，就著茶水服下, 它們能夠幫他把睡眠驅散。

沒有睡眠就不會有夢。他不需要再夢到在帶著霉味的稻草上醒來, 伴隨著變形脊柱帶來的痛和屋外傳來的罵, 將眼下的一切反認作夢境。哪怕一切早已過去, 哪怕那種絕只會持續一瞬，他都不想再嘗到它。

而他只是千千萬萬絕者中的一個，他們本來注定死在時代的角落，一生見不到閃爍的霓虹和高樓長長的影子。

他們沒有任何可以失去的東西, 所以他們為了主腦最為鋒利的刀刃。

現在是各個分部的秩序監察指揮進行報告的時間。他不需要特地分出太多力, 有足夠的輔助算法, 分出一點點心便可以理好那些報告。

比起那些反反復復的抵抗和征服, 他對前段時間發生在玻璃花房的事件更興趣。可惜饒是他把幸存三人的影像上傳了系統，暫時也沒有什麼有效反饋傳回來。事后他在玻璃花房進行地毯式信息搜查，只在預防收容所找到一個因為公共欠款而崩潰的醫生。

那位姓宮的醫生全程緒激, 給出的信息也夠多, 可其中有價值的部分卻得可憐。最有價值的大概是“紅幽靈”這個名字, 以這個名字為線索，倒是能從幾個培養皿之間扯出一條暗線。

只是相關信息仍然欠缺太多, 還不足以得出一個相對確定的結論。

“卓牧然。”一個聲音招呼道。“屏DS-09i3，仿生人秀場的數據反饋，請注意篩查。”

卓牧然握住茶杯柄的手指力道大了幾分，他屏住呼吸，回頭看向突然出現在房間里的人。

一個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青年正坐在他的桌子邊沿。

他穿著寬松的白罩衫，頭發長過肩膀，長相十分和，一打眼很難看出別，但也不是那種帶有侵略的漂亮。

突然出現的青年安靜地坐在那里，純粹而平和，如同深冬冰封的泉眼。周散發出一點點無機質，比起活人，他更接近一個致的蠟像或者栩栩如生的人偶。

“MUL-01。”卓牧然行了個禮。

那的確不是活人，只是MUL-01投下來的影像。它喜歡分析人的思想，計算在場者的喜好偏向，尋找最為合適的涉形象。卓牧然每次見到它，它的形象都會有些微的變化。

面對失去兒的母親，它會化為充滿生機的。面對熱激昂的年輕人，它會以威嚴中年人的形象出現。面對正值妙齡的姑娘時，它又會變溫和俊朗的年輕青年。

它沒有自己的模樣，只會變作人們最容易放下防、或者最容易被吸引的樣子。

MUL-01之所以在自己面前變這樣，卓牧然猜得到原因。他剛剛離開山里，對他進行引導的老師便是這樣一位文質彬彬的青年人。

主腦那張和的面孔巧妙地糅合了一些自己悉的元素，它們讓他看起來和自己有些微相像，有種親人般的錯覺。

“是阮閑給我的信息。”MUL-01換上一個非常人化的表，“仿生人秀場G-098132探測鳥捕捉到了循環影像，據初步分析，他表示NUL-00還在。”

“阮閑不會這麼簡單地跳出來。”卓牧然把茶杯放在桌角，和MUL-01的投影保持了禮貌的距離。

“的確。”

MUL-01的聲音幾乎聽不出電子合的痕跡，像極了真人。

“信息容很有說服力，不過目前也沒有確切的證據。目前最高的可能有兩個，阮閑找到了NUL-00，正以此它加反抗軍那邊。要麼這是個事關反抗計劃的陷阱。卓牧然，將數據修復的優先級調低，先把這件事弄清楚。”

“我會親自——”

“你留在這里，畢竟陷阱的可能也不低……你對我很重要。”

聲音極好聽，語氣里的溫和關心又恰到好。若是一般人，很容易被MUL-01徹底蠱，以為它真的擁有一顆能與人共鳴的心。

秩序監察的頂點，在MUL-01的指令下制造過無數尸山，卓牧然早已過了被哄騙的階段。倒不如說，他想要的就是這樣近乎全知全能，又異常冷酷的領導者。

人的領導終歸有瑕疵，神沒有。無法搖、一視同仁的冷酷同時意味著極大的公正。

……哪怕只是人造神。

“是。”即使心里清楚，對方溫和的態度仍然讓卓牧然十分用。可能這也是MUL-01沒有更改態度的原因之一。

“如果NUL-00真的活到了現在，又被阮閑暴出來，它自絕對擁有一定的武裝。這回先讓你的復制去探探，不能輕敵。D型初始機的衍生品兩臺，剩下的兵力由你規劃。環境控制部門已經開始了周邊環境評估，必要的話可以使用戰略級武，把那座島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