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這邊能看到你那邊的溫度信息。我之前在負責相關項目的時候, 專門研究過相關病例。他的溫偏低, 人也瘦削, 增生的眼睛大小、位置和虹特征都對得上。”

“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可以在稍后給你一份需要檢查的項目。”掃了眼余樂難看的臉, 關海明補充了一句。“但我不會看錯, 他的況非常典型。”

“我明白了。”阮閑答道。

詢問關海明是正確的。并非一切知識和經驗都能被記錄下來。樸素如竹簍的編織、水果甜度的辨別, 復雜如疾病的診斷, 總有些東西無法被文字化，必須得靠時間長年累月釀，某種覺。但既然有了結論，剩下的信息補全可以由唐亦步代勞。

他瞧向阮教授, 一直保持沉默的阮教授依舊沒有反應。

“謝你的幫助。”阮閑只得結束了談話, “近期我們可能主聯系你。”

“隨時。”關海明順手整理面前散落的資料, 打了個哈欠。

屏熄滅。

余樂坐在套了布制椅套的車椅上, 整個人像去半截靈魂的泥俑，沒多說話的意思。阮閑拉開車門，放在車外徘徊已久的唐亦步進來。唐亦步剛把那個黃桃罐頭吃完, 上還帶著糖水桃子的甜香味兒。

“我和阮教授去調查那些尸。”阮閑說道, “你在這里看好他們, 怎麼樣？”

“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談。”阮教授終于出了聲。

“你剛才的表現可沒這麼坦。”

“海明說過，1036培養皿的秩序監察幫助他的目的不明, 我不會貿然暴自己的況。”阮教授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確定仲清是否在R-α的需求名單里。”

車里的人都能聽懂阮教授的言下之意。

若仲清不在名單還好，他們只要避開那個為主腦工作的市民就行。但如果仲清在單子上，那孩子肯定也不愿意犧牲自個兒躺回玻璃槽，不說這里，說不準這座城市都要被戒嚴。

在這個被主腦細心照料的城市里，別說殺人滅口，綁架的暴風險都高得很。

“我說呢。”余樂輕聲說道，“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剛進城就撿著個好向導……果然都是要還的。”

說著他轉頭看向車外，仲清藏好了多余了眼睛，正在和季小滿說話。

“你們聊吧，我出去煙。”他從車座隙里出包煙，目頗有深意地掃過阮教授和阮閑。“我還不想摻和得太深，小商那邊需要個人一起風。待會兒仲清要問我咱們聊了啥，我就說是反抗軍的事……串供我串好了，你們可別說錯。”

說罷他住阮閑沒來得及關嚴的車門，叼著煙跳了下去，并且毫不留地把試圖跳上來的鐵珠子用腳撥到一邊。

車里一時就剩兩個人，外加一個活著的大腦。

“是個聰明人。”阮教授轉過玻璃槽，面朝余樂的背影——曾經的大墟盜走到季小滿邊，索了會兒口袋，遞給和仲清一人一塊巧克力。隨后他又拍拍仲清的肩膀，看樣子是在安那孩子。

雖然上說著死了也算賺了，余樂卻沒有半分魯莽對待現狀的意思。

不過有趣的是，他對于人類的定義顯然比阮教授寬泛很多——在地下城時，他也曾塞給甜甜-Q2一顆酒心巧克力，余樂似乎對他人的頭殼里裝了什麼并不關心。

很難說是神經還是看得太。

“別看他那副樣子，他只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的確是個聰明人，不然我們不會帶上他。”

阮閑安靜地說道。

“如果你有什麼話想對我們說，最好趕快點。探查其他尸的狀況是必須要做的，理論上我們沒有需要商量的事。”

唐亦步眼里的好奇快溢出來了，他活像沖進自助餐館的民——什麼都想要，卻只有一個，只能被噎得張合，一個字兒都吐不出來。

“除了1036號培養皿，你們還能聯系上哪些培養皿？”

“廢墟海那邊通訊設施不行，暫時聯系不上。玻璃花房的人對我們態度一般，同樣沒有現的聯系方法。地下城那邊倒是留了聯系方式，但我們還沒有聯系過他們。”

阮閑還記得餅干里藏著的芯片。給自己改名為K6的何安將它給了他們，雖然他安裝了加聯絡程式，地下城方面從來沒有主聯絡過他。阮閑也不是多麼熱衷際的類型，自然也沒有主聯絡過地下城。

“之前從康子彥那里拿到的數據模型呢？”阮教授轉向唐亦步。

唐亦步深沉地抹抹角，確定糖水桃子的湯漬沒有粘在上：“關于人格和記憶傳輸的那個？康子彥沒有功離島，我只拿到了作為押金的一半。”

阮教授陷深思，阮閑則嘆了口氣，拍拍唐亦步的上臂：“說實話。合作是你答應的，適當的信息流也有好。”

唐亦步不不愿地瞧了阮教授一眼：“康子彥死后，趁我們還沒走遠，我從他的腕環上黑到了剩下的一半。”

接下來阮閑和阮教授一同陷沉思。唐亦步目從兩人上掃視了幾個來回，也一臉嚴肅地思考起來。

“是時候了。”阮教授和阮閑幾乎同時說道。

“什麼？”唐亦步眨眨眼。

“刺殺MUL-01。”阮教授說道。

“襲擊MUL-01。”阮閑則如此回答。話出口后，他禮貌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阮教授先說。

“除了仲清，其余況和我猜想的類似。一旦島嶼中心被破壞，NUL-00和他的人帶我離開，MUL-01會戒嚴周邊培養皿。”

“據我們拿到的指示，一路經過的那些培養皿。”阮閑補充。

這些都在阮教授的計算，阮閑并不意外。如果是他，他八也會這麼做——除非唐亦步和自己有強烈的自毀傾向，不然選擇的確有限。

“培養皿的戒嚴意味著部力增強，以及管理形式的細微改變。對于培養皿里的人來說，這些都是危險的信號。”阮教授沒有否定阮閑的說法。“形式張的況下，只要一點火花，就能給MUL-01造不小的干擾。”

“在原本的計劃里，我們可以走這條路去真正的刺殺機械邊，趁對MUL-01進行刺殺。只要MUL-01消失，以MUL-01為中心的一切都會陷混。將要犧牲的人都是反抗軍員，刺殺導致的人員犧牲會被記在主腦頭上，高加上憤怒，人們將會取得自由……如果我們功的話。”

“有點狡猾。”阮閑公正地評價。

“你們可以在人們勝利后將真相公之于眾，我不需要名聲。”阮教授說道。

“就為了那些偽造的記憶？”唐亦步的重點則在別。

“不，為了只屬于我的記憶。”阮教授說，“我說過，就算我現在放棄，MUL-01也不會放過我。而就算我勉強活下去，記憶的質量不會超出已經在我腦袋里的那些，單純的生存并沒有多樂趣。”

這回他聲音里沒了慣常的溫和與開朗。

“除去對人類抹不掉的好……至這樣，無論是名和惡名，被記住的都會是我。人們能夠重新獲得自由，我也能夠以我想要的方式死去，為什麼不呢？”

阮教授說的是實話，事到如今，他沒有必要在這方面欺騙他們。

阮閑把自己的計劃藏在心底，繼續導：“而你現在向我們正式提出這件事……你打算利用仲清？”

“這是個機會。”阮教授沒有察覺阮閑藏的緒，“我大概能猜到R-α來這里做什麼。如果我沒猜錯，它是前來補充‘彈藥’的。看來MUL-01把它的武化重心放在了另一條路上。”

“啊。”唐亦步反應很快，“高級S型產不會那麼容易死去，也無法直接生對人有效的致病微生。但如果讓它攜帶，沒有比它更合適的攜帶者。”

就算它擁有人類的部分，它的S型產也會不斷地對人類部分進行修復，直到一切恢復原樣。但如果目標是唐亦步，A型初始機可幫不上太大的忙——別說之前你死我活的，帶毒的R-α一個擁抱就能殺死他。

看來仿生人秀場的那一戰讓MUL-01收集到了不資料。

唐亦步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講完后自己哆嗦了一下，往阮閑邊挪了幾公分。

“是，正如我們可以利用S型初始機產生對機械‘病毒’，主腦也在研究高效而確的對人武，好來應對可能的反抗。畢竟核.武之類的會無差別毀滅一切，隨之而來的環境破壞也很難理。”

阮教授繼續道。

“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對S型初始機進行染。只要控制好病發作的時間，我們能夠把僅染機械生命的病毒送往主腦的銳部隊。以此制造更大的混。”

“不錯的計劃。”阮閑說，“但要按照你這個計劃來，無論名單上有沒有仲清，仲清恐怕都得被打包送去R-α那里。”

修改記錄，然后控制仲清，利用殯儀館里的資源制造對機械病毒，然后送到R-α邊。阮閑能猜出這個計劃的細節，僅僅有一點……

“你沒法控制仲清或者R-α的行為。”阮閑說，為自己的猜測震驚。“你現在告訴我們這些——”

“他想把他的意識作為病毒的附屬品送出去。”唐亦步接過話頭。“利用康子彥那里得到的技，將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仲清，再趁接時近距離轉移到R-α上。”

他用金黃的眸子上下掃視了一番阮教授。

“如果他這麼做，意味著要去作刺殺機械的是你和我，他在代后事。”

“不，我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完全托付給別人。不過關于意識數據轉移的部分，你沒有猜錯。只要送出備份就好，我在那座島試驗過不次，只不過效率一直沒跟上。”

“不完全的備份會導致人格差異。”唐亦步皺起眉。

“但是執著的事不會變化，我想康子彥的例子已經很有說服力了。我信任他的技，也會親手進行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