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們教給我們的東西。研究種的時候，總會有社群相關的習總結。我想想……阮教授，假設你是保護機構的管理員，在發現某個野生群漸漸出現和健康習相悖的行為時，你會怎麼做？舉個例子，比如忽視自我食量搶奪食、攻擊不該攻擊的個、或是在飲水區進行排泄。”

唐亦步抹了抹邊殘余的漬。

“它們自己無法管理好自己，那麼將它們收容進建筑，進行觀察、隔離、研究和行為矯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你們也是這樣做的。”

“……你是想說，主腦這麼做是為了人類更好地延續？”

“當然不是。”

唐亦步奇怪地瞧了眼阮教授。

“因為管理員是你的工作，合同告訴你要做這些。無論你有沒有這個層面的意識，喜歡或者討厭，都有責任這樣做。這是已經被證明的‘既有功經驗’——與其讓能力不足的個互相干擾，不如由更加強大的管理者進行統一規劃。”

“……”

“而從客觀角度上看，無論是智能還是生存能力，我和MUL-01都比自然人類強得多。”唐亦步理直氣壯。

阮教授突然發出一陣低笑：“也就是說，如果你在MUL-01的位置，你也會做出一樣的事？”

“不會。”唐亦步斬釘截鐵地表示。“我一開始就不會簽那麼吃力不討好的合同，也對照顧人類沒什麼興趣。而且我沒通過我的課題，這個假設沒有意義。”

他話還沒說完，通訊便傳出一陣嗶嗶的響聲。唐亦步無視了凝固在原地的三腳小機械，快速接通了通訊。

“您好？”唐亦步語音標準得像播報員。

“是阮先生和唐先生嗎？”K6的聲音從通訊機傳來，“請趕過來地下城這邊，這是余先生的口信。”

“怎麼了？”

“他和季小姐被秩序監察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糖：不，我不想上班，我完全不想上這種班。（持續注視熱狗）

MUL-01：。

阮教授：。

：（欣）

第213章 水煮蛋

唐亦步在湖里簡單洗了個澡, 準備再次出發。

面對余樂和季小滿被抓住的壞消息，阮教授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慌。他沉思了會兒，將唐亦步要求的東西準備齊全, 沉著地宣布行繼續。他的態度太過沉穩, 唐亦步忍不住懷疑了會兒余樂究竟是不是取了真貨。

不過既然阮教授表示他“去了就知道”, 唐亦步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這個當口欺騙自己對阮教授來說沒有半點好，唐亦步用吸水巾仔細了，心又復雜起來——至自己面前這個問題會有個固定的答案，現在他死這種問題了。

不知道他的阮先生怎麼樣了。

唐亦步將靴底磨損到不能看的靴子扔給鐵珠子, 長長舒了口氣。π正守著他的，并沖臨時組裝的通訊直流口水。見有戰斗靴飛到面前, 它頓時轉移目標, 開始滋滋地啃食上面的部分材料。

唐亦步則著滴水的頭發, 看向靜謐的湖邊。夜將水變為黑, 秋天的蟲鳴有種特別的衰弱味道。

這狀態讓他想到過去幾年。自己一直一個人在這個過分廣闊的世界中闖，了就濾些水，了就捕食一些小。若是找到條件還好的培養皿, 他會在里面待些時日, 直到將里面的生態研究。

大部分時間，他都是這樣一個人待著。雖說他偶爾也會找一兩只機械生當向導, 鐵珠子大概可以算在它們的位置——他回到了自己悉的狀態，卻沒有找到半點自在的覺。

唐亦步穿好灰黑的里，隨后套上結實的戰斗外套, 將每一個搭扣仔細系好。槍與刀刃歸位, 各式投擲類彈藥也裝在了最合適的位置, 他站直子。

鐵珠子還在理那雙靴子，咔噠咔噠吃得正專注。

“我不喜歡這個狀態。”唐亦步背好行李, 蹲下，鐵珠子的殼。

鐵珠子正忙著將靴子上的金屬配件啃下來。不知是吃得太專注，還是聽不懂這個問題，它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阮先生應該和我在一起。”唐亦步表示。“皮接能讓我保持心愉快，可他就親了我一下，當時我應該抱抱他。”

鐵珠子聽到“阮先生”這個關鍵字，咀嚼的作慢了些。

“我是不是做錯了？”唐亦步慢慢吐了口氣，“在仿生人秀場那會兒，可能堅持藏份，和阮教授撇清關系是更合理的做法。”

“嘎。”鐵珠子騰出來，語重心長地嘎了聲。

“沒錯，借助阮教授的力量，我能夠趁機鏟除MUL-01。最重要的是，我能好好研究和阮先生之間的關系、以及阮先生這個人——繼續維持現狀不會有太大變化，我必須置換條件。盡管風險高了點，這本應是一石二鳥的好事。我本來是這樣想的。”

“嘎……”

“可現在我有點后悔了。”唐亦步整了整帶著氣的頭發，“他一個人待在那種地方，這讓我有點不舒服。我們沒法一起行，這也比我想象的要難。”

“嘎嘎嘎？”

“你說的對，我是在擔心。我怕他作為研究樣本出現問題，導致價值降低。我也怕他歸順主腦，對我不利。可這都不是我最擔心的，我……”

唐亦步說到一半，迷茫地卡了殼。

“我真的做了不錯誤判斷。”唐亦步沉默良久，直到鐵珠子把兩只靴子啃一堆小布屑。“……盡管就邏輯上講，可能它們不算錯誤判斷。它們只是沒有給我想要的狀態。”

“嘎……？”

“我想要的狀態……我想想，我不想要十二年前的那種狀態，也不想要現在的狀態。接下來排除仿生人秀場、培養皿中的生活、培養皿外的考察和學習——”

有那麼一瞬間，唐亦步突然懂了仿生人秀場上蘇照那幾句話。

如果把心瞬間換最喜歡的記憶，那麼他能夠回答這個問題。要是阮先生最喜歡的記憶是廢墟海上的那支舞，他最喜歡的不是那個機房里的時，也不是長夜中某個瘋狂的時刻。

他喜歡一個特定的夜晚，那個時候他還對阮先生真正的名字一無所知。他們剛在地下城鬧了一場，和余樂三個人在狹小的面館里。坐在他邊的阮先生仔細剝掉了水煮蛋的蛋殼，隨后無比自然地將蛋放進自己的面碗里。

不知道為什麼，唐亦步對這段記憶印象頗深。他能夠隨時從記憶里調出當時空氣的氣味、水煮蛋的溫度、以及對方在燈下仍然白皙修長的手指。

不是居高臨下的施舍、也不是低三下四的討好。阮先生就那樣把食分給了自己，注意力甚至都不在這件事上，整個過程就像心跳那樣自然。

一個莫名安心而滿足的狀態，他十分喜歡。即使它只是個瑣碎的、不值一提的瞬間。

就算課題失敗，唐亦步也能將原因歸為數據和資料收集不充分，或是研究方式出了問題。他能接這樣的錯誤，卻無法好好理眼下的新發現——

“我有點后悔了。”

唐亦步小聲沖鐵珠子說道，邁開步子，速度比全力捕食的豹子還快幾分。鐵珠子被他抱在懷里，已經在酒足飯飽的狀態下睡了過去。

“……我不該主加這場戰爭。”

然而他唯一的聽眾睡得正沉。

太還未升起，唐亦步便翻越了死墻。地下城的戒嚴程度的確比之前強了不，可惜哪怕秩序監察們將這里看守得再嚴實，也完全不可能攔得住NUL-00。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想到這里的水煮蛋，唐亦步孤零零地著地下城口，見地惆悵起來。

他朝李記面館的方向發了會兒呆，接下來才去尋找K6。然而唐亦步剛應邀踏進K6的住，一把槍就頂住了他的背。那把槍有點悉，唐亦步面無表，也沒有反抗的意思。

“阿巧，他不是敵人。”

看來甜甜-Q2對自己的記憶舍棄頗有效，唐亦步險些沒認出躥到他面前的“阿巧”。他們離開地下城時，甜甜-Q2還是個乖孩的模樣，現在他面前這位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離開了錢一庚的管制，再次接到充滿毒氣的外界。甜甜-Q2——或者說，阿巧的皮糙了不，變得有些偏棕。之前作為商品被心打理的長發沒了影子，只剩蓬蓬、四翹的短發，還被染了灰白，甜的洋娃娃形象一痕跡也不剩。

下顎多了道傷疤，臉上還著塊滲的紗布，目銳利又冰冷，像一只狼。

唐亦步認得那把槍，那是他們給的槍，還留著它。

“我說過，的格有點變化。”K6端著一盤切四份的餡餅走到前廳，“把柏甜的記憶毀得很徹底，然后變了……唔，這副模樣。用人類的說法，或許這是的本。”

沒了記憶，阿巧對唐亦步這個陌生人沒有什麼好臉。見他不是威脅，毫不留地轉，拿起塊餡餅塞進里。唐亦步隨便瞥了一眼——當初錢一庚在左臂上烙了個銅錢紋樣，已經被這妮子改了意味不明的紋。

“付雨呢？”唐亦步同樣不打算敘這種沒有意義的舊。

“還在參加守城人的會議，到都有秩序監察盯著，我們不能做得太明顯。”K6表示，“這里姑且算安全，我們去客廳說吧。你的軀殼狀況看起來不太好，得多吃點東西。我做了不餡餅，冷庫里也有別的……”

“二十個水煮蛋。”唐亦步猶豫片刻。

“我去煮。”K6沒多問，他的戾氣比起當初偽裝何安時淡了不，看起來分外平靜。“你先吃點餅墊墊，我可以邊煮邊說。”

唐亦步沒客氣，他把鐵珠子往舊沙發上一放，開始將餡餅往嚨里塞——自從確認了自己最喜歡的記憶，他喪失了對大部分食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