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左手緩緩豎起中指，隨后被右手啪地扣住。那仆就這樣左右互搏起來，場景一時間有點古怪。

“……NUL-00？”這個口吻明顯不屬于阮閑，范林松沒心思介意對方的態度，他的心臟正于炸邊緣。

“是。”對方沒好氣地回應。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范林松久久沒有說話。那仆的作由左右互搏轉為雙臂叉，沒有吭聲，只是靜靜觀察范林松的反應。

許久，范林松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能清晰地到，自己枯死的心臟如同將要熄滅的木炭，在強風下出最后的熱量。長久以來腐蝕靈魂的負罪突然輕了幾分，他再一次能夠順暢地思考。

“你們想知道什麼？”他沒再多問。

阮閑和NUL-00怎麼活下來的，他不關心，也不想知道。他們還活著，這一點就足以證明現實的瘋狂——在主腦有條不紊的統治下，瘋狂才意味著希。

“主腦本的薄弱點。”面前的人還在使用那種很不客氣的語調，毫無疑問，NUL-00對自己沒有半點好。

“你們制作的那位阮教授，我了解過況，MUL-01使用了NUL-00時期備份的核心數據、設計理念和神經系統構建記錄。阮教授本人在那個基礎上進行了調整，并在你的命令下加了繁雜的道德判斷系統。”

人的臉微妙地扭曲一陣，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不。八是見NUL-00態度不怎麼好，阮閑又搶回了主導權。

“沒錯。”范林松還在調整呼吸，干枯的心臟從未跳得這樣有力。

“在我的印象里，你更擅長件設計。既然你才是MUL-01項目的主負責人，它的本是由你來完善的。”阮閑繼續道，“告訴我它可能的弱點。”

“沒問題，但我有一個要求。”范林松淡淡地說道。

那仆的左手看起來又蠢蠢起來。

“問完你們想問的，殺了我。”老人沒等對面問，兀自繼續道。“主腦不可能放我在這里安度晚年，這里肯定時不時有訪客，但我的記憶被做過手腳，我不記得任何人來過——要是下次主腦的人過來，從我這里發現了你們的蛛馬跡，我連事后警告你們都做不到。”

“我不在意你們問這些做什麼，反正看現在的況，你們不可能為主腦做事。想要躲起來也好，攻擊主腦也罷，這是我欠你的，阮閑。”

仆再次抱起雙臂，沒有給出回應。

“答應我。”

“好。”半分鐘后，仆才歪歪頭，應承下來。

“主腦有一個自己也無法消除的弱點。”見對方答應下來，范林松才巍巍地繼續。“它曾經出過一次比較嚴重的bug，當時阮閑……阮教授制作了一個補丁，將它的問題修復了。當時那個補丁干涉到了我的件制作，我印象很深。”

“被你知道弱點，主腦居然還放你活著，真是不可思議。”那個帶著厭惡的語調又出現了，NUL-00見，隨后被右手啪地捂上。

“那個補丁間接影響到了主腦本的‘件組間距’，為了保證主腦運轉良好，我無法使用原本的完數值。所以一旦計算量超出既定范圍，它的核心會過熱，導致損壞。”

范林松并不在意對方的敵意。

“我想主腦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就算給我們這個機會，我們也無法利用這個弱點。因為補丁運行后，漸漸和MUL-01的初始核心程序混雜在了一起……阮教授畢竟不是親手寫出初始核心的人，除非MUL-01將自己的權限全開放給他，讓他仔細查看邏輯和數據，不然僅憑這點報，他什麼都沒法做。”

“原來如此。”仆沉穩地應道，“那個補丁的況是？”

“阮教授它‘花束補丁’。”范林松看了眼屏上的時間，加快語速。“之前MUL-01出現過一次問題障礙。它在運行途中，曾經就一些敏問題提出過疑問，比如記憶治療和永生計劃之類。當時阮教授回答了它，在我看來，那是個妥當的答案。”

“這件事我知道。”NUL-00再次，“阮教授跟我說過……等等，等等阮先生，我一會兒會告訴你的。”

“但它沒有像以往那樣順暢接我們給出的回答，MUL-01連著噴了好幾天的論證，它之前從未那樣做過。”范林松無視了仆的異狀。“阮教授最終用人的差異化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想他不會在這一點上說謊。”

“這和MUL-01系統的障礙有什麼關系？”

“得到差異化回答之后一個月，是阮閑……阮教授的生日。它送了他一束稀有的蘭花，那是他最喜歡的花。”說完這句后，范林松移開了目。“準確地說，是阮閑最喜歡的花，我將這份喜定義給了阮教授……在那一個月里，它大概研究了很久‘差異化’相關的問題吧。”

“它認為他是獨一無二的，我能想象。”NUL-00的語氣平板起來，“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我也能想象。”

“是的，它不能對不同個進行差異化對待。”范林松盯著桌布上不斷擴散的茶漬。“作為世界的輔助管理者，MUL-01必須保持絕對的公正。所以按照當時公認的規章……”

“阮教授必須對它進行維護。”這次開口的是阮閑，“他修改了它的判斷系統。”

“那不是改多大的維護。”范林松揪了揪花白的頭發，“阮教授不是很愉快，我能理解。但MUL-01本也沒有做出什麼抗議，它平和地接了更新。”

“‘花束補丁’只是抹除了MUL-01還未上市前，接者的所有特——我們把記錄里的影像改了統一的無臉模型，使得它無法找到任何特殊的目標。我們從沒想過，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改，居然能不斷滾雪球似的自行擴展，影響到它的核心系統。”

“我大概知道況了，阮先生。”半晌，NUL-00自顧自低語道。“我們不需要他了。”

“告訴我吧。”范林松了皺紋橫生的手，“至我想死個明白。”

“很簡單。”不知為何，NUL-00看起來有點得意。“阮先生為我制造了非常接近正常生的神經和系，哪怕它和人類的標準有區別，我也可以開心地使用它們。MUL-01既然用了和我類似的設計，那麼這方面的差別不會太大。”

“我知道這些。”

“即使是這樣，我也費了很大力氣研究我的課題——關于人類的各種緒和，我最近剛推翻了一波呢。”

那仆出一臉苦相，隨后表又莫名開朗起來。

“因為我發現，是否‘’過，對認知的影響非常巨大。我不認為自己是人類，但我和阮先生在狀態，所以我不自地討厭你，這是一套很復雜的連鎖邏輯判斷。從結果上來說，討厭你讓我覺良好。”

“……你和阮閑在什麼狀態？”范林松噎了一下。

NUL-00無視了驚恐的范林松：“發現這一點后，對于其他人類的狀態或者緒，我在判斷上會留有一定的——怎麼說呢，空間？差異化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回答，但‘邏輯上明白’和‘理解’不是一回事。你看，如果不算本，我好歹比MUL-01強那麼一點點吧？連我都被阮先生的課題坑得要死，MUL-01本來就是瘸，你們還把它僅剩的那條給砍了。”

“不是……你和阮閑……？”

“一個簡單的比喻，花束補丁把MUL-01變了一個無痛癥患者，然后你們又要它來判斷所有人的痛苦，分清其中細微的差別。”NUL-00出一個接近憐憫的表，“這肯定會影響到它的核心構建。”

“你和阮閑到底……？”范林松無法扭轉自己的注意力。

“我們是人關系，你沒聽錯。行了亦步，你別刺激他了。”阮閑接回了機械仆的聲帶使用權。

“我明白了，”范林松慢騰騰地說道，目筆直地瞪著空氣。“看來我是真的瘋了，和幻覺對話了這麼久。”

“隨你。”想要的報已經到了手，阮閑無意深這個話題。

“就算是幻覺。”范林松繼續道，“你也得踐行承諾殺了我，哪怕是幻覺也好……”

機械仆嘆了口氣，出右手，指尖點上范林松的額頭。范林松閉上眼睛，等待對方手指碎自己的腦殼，攪爛自己的大腦。他終于可以放下罪孽，離開這個沉重的……

“砰。”然而接下來，他只聽到一個簡短的擬聲詞。

那機械仆——或者說阮閑，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槍的手勢，食指上范林松的額頭，卻沒有弄破一點皮。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開始的項目，自己好好見證下它的結束。”阮閑甩了甩手，“而且我為什麼要給你解？要死自己去死。”

“……我不是說過嗎！主腦說不定會從我這里套出話——”

“它未必有這個時間。”

機械仆在恢復正常前，丟下了最后一句話。

“……而且關于我和NUL-00的關系，當你意識到‘不是幻覺’的時候，我還期待你的反應的。”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修電腦回家晚啦，和5k比差了300多字，明天補1000——

嗚嗚嗚這兩天怎麼一直絕命狂奔。

——

范是不可能這麼輕松地死的。

：？我說好你就信了嗎。

第229章 最后的平靜

十二小時前。

今天玻璃花房的天氣也很不錯, 風從半開的窗戶中灌室，將輕薄的窗紗微微揚起。線不明不暗，一切都剛剛好。

可惜非放松不下來, 準確地說, 他煩得腦殼疼。

他花了相當久的時間才消化掉劍的記憶, 穩定下自我認知。在腦子清醒后, 他對于阮教授的態度不算多麼親熱——屬于劍的敬佩和認可還在, 屬于非的排斥卻也存活了下來。非自己的追求不算太高，他的確想要自由。然而“想要自由”和“推翻主腦”不是一個量級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