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閑沒有躲開，任由對方靠著肩膀。

余樂和季小滿逃走，是個引發連鎖混的絕好機會。這件事沒有阮教授的手，主腦提前有所反應的可能極低。可在主腦的控制下，蝴蝶效應終歸有限。一旦過了這24小時，那些中小據點足以從混中恢復，到時他們便會失去最好的攻擊時機。

敗在此一舉。

連續攻擊了百上千個中小型據點，唐亦步明顯有了點疲勞的意思。阮閑一只手縱一立方米大小的改裝機械，繼續完善里面搭載的程序。另一只手攬住唐亦步，讓他躺在自己的上。

“睡會兒吧。”阮閑降下遮窗簾，對無打采的唐亦步說道。“接下來是持久戰，多積攢點力比較好。”

唐亦步嗯了聲，順從地在阮閑上躺好。他沒有立刻合眼，而是半瞇起眼，自下而上盯著阮閑的脖頸，將懷里的包抱得更了些——阮閑取了足夠多的，這一路做了無數劑。它們和高熱食一起被裝在唐亦步的背包和腰包里。

他仍然不習慣對大局沒有絕對掌控的覺。

“你跟我說過，‘任何作都有節奏，你需要抓住它，然后扣扳機就好。太多思考反而會打這個節奏。’……我想這個說法不止適用于戰斗。”察覺到對方的不安，阮閑停下手里的作，開了口。

“那是因為我有確定不會出問題的力量。”唐亦步小聲說，“現在……主腦肯定發現了我們的作，最差也會把M-β和R-β派過來。它們肯定被修正過，同樣的戰沒法用第二次，我們在戰力上不占優。”

阮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仔細聽著。

“萬一它發現了你是阮閑，過來的兵力只會更多。阮先生，萬一況出現問題……”

“你隨時都可以逃。如果要全力逃跑，我保證你能跑得掉。”

“我知道。”唐亦步嘟嘟囔囔，整個人仍然繃，仍然拿眼瞧著阮閑。

不知是不是.疲憊的原因，阮閑還是第一次看唐亦步這樣焦慮。他將程序設定為自檢狀態，空出兩只手，手指按上唐亦步的腦袋，輕輕起對方的頭皮。

“你不張嗎？”唐亦步繃的舒展了些。

“期待的分更多。”阮閑思考了會兒，“一切總得有個結果。”

“……”唐亦步沉默了半分鐘，阮閑剛有停下按的打算，他又立刻開了口。“可我還是焦慮。”

“計劃失敗，輸給主腦？”阮閑見狀放回了手，繼續按，唐亦步的頭發綿，他喜歡那個手。

“不是。”唐亦步悶悶地答道。“就像你說的，我們要得到結果了。主腦相當有說服力，它不知道你是誰還好說，如果它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你的份——有阮閑的DNA，又融合了S型初始機，面對這樣珍貴的資源，它肯定會費盡心思說服你。”

他憋了會兒氣。

“我知道這些問題我們都討論過，這只是沒有價值的重復……但我就是忍不住。現在我甚至想回過頭，把你帶回阮教授那邊，選擇那個慢吞吞的攻擊方式。雖然危險度高了點，但我們不需要直接和主腦對上。”

“你開始不是想確認的嗎？”阮閑揚起眉。

面對主腦，這是無法超越的危機。若是他能撐過去，唐亦步會坦然丟掉懷疑；若是他撐不過選擇背叛，自己對這段算是有了個判斷，唐亦步也仍然有機會“理”他。阮閑原以為這是最不會出問題的環節，結果唐亦步卻選擇了這個點來焦慮。

“我喜歡這段時間。”唐亦步答非所問。“我不想要結束。”

阮閑停下作，車子在沙海中繼續安靜地前行。他沒再說話，只是繼續輕輕唐亦步的頭皮和耳，安靜地聽那仿生人絮絮叨叨、用全演繹著安全缺失。

那仿生人里嘰里咕嚕不斷念叨他們沒有選擇的一切可能，活像打算用來將它們一一實踐似的。但凡阮閑按的作快點，唐亦步語速會加快，而他作慢下來，那人的聲音也跟著慢下來。

這家伙張起來也可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唐亦步張這副樣子。阮閑挪挪姿勢，好讓唐亦步躺得更平。午后的越發灼熱，他將簾子拉得更嚴了些。自檢完的程序發出輕的嗶嗶聲響，隨后被阮閑快速關掉。

裝甲越野緩和的顛簸中，唐亦步還是睡著了。

他不再像他們初遇時那樣，睡得如同棺材里的吸鬼。眼下唐亦步枕在他上，蜷起子，睡姿如同母的嬰兒。他的呼吸均勻綿長，眉頭微微皺著。

阮閑小心翼翼地挪子，試圖平那仿生人眉間的皺褶。

“……和你一樣，我也不想結束。”他小聲說道，“可惜和你一樣，我也還想要更多。”

森林培養皿。

余樂扯了扯上的服，不怎麼舒服地整整領。他的胡茬被剃了，臉上的塵土和油污也被清洗一空。配上秩序監察的制服，幾分符合年紀的威嚴自己冒了出來。季小滿的頭發邊緣被剪得十分整齊，梳得一不，配上慣常冷漠的表，活一位年輕的秩序監察。

“真不舒坦。”余樂又拽拽領口。

季小滿則張兮兮地確認自己的手套，一遍遍將它們拉，確保義肢不會因為作出。

“需要的證件我幫你們做好了，你們要的目的地我也標得很清楚。余先生是墟盜，方向上應該不會有問題。”關海明抬眼看了看兩人，“武的話，丁校會提供一些。但那邊的系統，丁校無法介，我個人也無能為力。”

“唐……NUL-00會幫我們，這個不用擔心。”余樂張得有點胃疼。“但是探測裝置……”

“秩序監察的探測機械有編號，我們搞不到。用這里的探測機準會餡，這一路上你們得靠自己了。”關海明搖搖頭。

“也行吧，反正不算遠。”余樂試探地直脊背，模仿秩序監察的作。“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不要聯系NUL-00以外的任何人，一旦你們混進秩序監察，沒有丁校的幫忙，我們沒有能扛過主腦警戒系統的線路。”關海明在辦公桌后坐好，“我們不接臨時求救，也沒法提供援兵。”

“棒極了，我就想要這樣的后備支持。”余樂干笑一聲。

季小滿翻著眼睛看了余樂一眼，后者連忙把干笑改干咳。

“我不明白NUL-00的意思。”關海明嘆了口氣，還是沒憋住這個問題。“他干嘛要你們兩個去研究所廢墟？又為什麼認定你們會遇到秩序監察？”

“這個你可以以后問問阮教授，我想他會回答你的。”余樂使勁調整面部表，順便哈了一口氣在手里，擰著眉聞了聞。“秩序監察有沒有統一的漱口水？”

“我們不是去據點。”季小滿拽了拽余樂，“時間差不多了。”

“唉。”余樂在服上了手，“走嘍，往好里想，明兒這個時候，咱就解放了——無論是哪種解放。”

“別開這種玩笑！”

“好好好，唉喲小商，你真生氣啦？”

“外面的況已經確定了，我拜托張哥他們看過。附近沒有太危險的機械生命或者腹行蠊，就是下雨麻煩了點兒，路不好走，但線路本不會有問題。”丁澤鵬推門而。

“我們還能怎麼著，走唄。”余樂搖搖頭。“多謝了，小丁。”

丁澤鵬將電子地圖停在余樂面前，半晌才開口。

“雖然不知道你們打算做什麼……希你們能夠一路順風。”他說，“等時間到了，我一定會去接你們的。”

“借你吉言。”

季小滿則向假窗戶外的電子風景，半天才收回視線：“……謝謝。”

仲清和阿巧被留在了避難所，考慮到仲清那個嘚嘚瑟瑟的子，余樂和季小滿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如今他們再次踏出避難所，徹徹底底只剩兩個人。

“我有點想念鐵珠子了。”余樂吸了口潤的空氣，“退一萬步，鐵盒子也行啊。”

“走吧。”季小滿了改造過的電子腕環，小聲說道。“我們會再見到他們的。”

他們的目的地很好找——一個塌陷的走廊，口被幾道水泥板撐起穩固的三角。站在那堆廢墟附近，能看到不遠秩序監察的記憶城市。

至阮閑當初是這樣向他們描述的。

【那個地方絕對有強力的知迷彩，所以阮教授才安心把S型初始機藏在那里。知迷彩不好維持，他不會特地在同一個培養皿里再搞另一個。比起分散資源，還不如把一個做到極致。】不久之前，在顛簸的裝甲越野后排，阮閑如此解釋。【也就是說，他原本打算用來攻擊主腦的機械就在附近。】

【可我們要怎麼找到它呢？】季小滿直白地提出疑問。

【你們不需要找。在主腦那里時，我泄了阮教授的部分計劃。主腦也能查到“阮立杰”最初出現的培養皿，結合上S型初始機的報，攻擊機械的位置不難確定。】阮閑答得很干脆。

【而“阮立杰”泄后，它也能夠猜到，阮教授八會因此放棄這個方案。】唐亦步自然地接了下去。【換了是我，肯定第一時間派秩序監察清查森林培養皿的每一寸土地，找到這個攻擊裝置，并且加以分析——研究所廢墟肯定是首要懷疑地點之一，主腦極有可能已經找到它了。】

【嘶……你要我們混進去，當螳螂后面那個黃雀？我倆不太夠格吧。小商倒是懂點機械，我能湊啥熱鬧？等等，你該不會要我們把東西毀了吧？那我們肯定保不住命，不干不干。】

【不。】

阮閑搖搖頭。

【我需要你們啟它。】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非常抱歉，因為三次元的一些原因，11.11更新晚到了11.12。

真的很抱歉。

今晚我會萬更謝罪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