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瞎！混小子，想掉下去是不是？”斥責聲瞬間從前方傳來。

“姐。”余思小聲喚了聲。

“都當爹的人了，一點數都沒。”余聲提高嗓門, 就算后頭是自己的雙胞胎弟弟，也沒有半點留的意思。“都說了這里路很險……媽的，我就不懂, 究竟什麼人會住在這種鬼地方。”

“地形復雜，沒必要開這麼快吧。”

“我總覺得有什麼人在看我們……算了。”余聲瞥了眼后視鏡，反倒加了速。

走石市已經平穩地發展了三十多個年頭，毗鄰的山區周邊卻一直沒有被開發。比較普遍的說法是為了保護生態，作為小有名氣的戰斗機械作員，余聲也聽到過一些傳言——這附近土質特殊，極難開發。

和家里長期往來的涂叔也表示過, 附近沒有礦藏, 在通上也沒什麼開發的必要，索就這樣放著了。

哪里不對勁。這篇山區風景優，就算開發個度假村，也不至于虧本。不過是個戰斗機械作員，不是地產商，余聲沒什麼刨究底的意圖。

直到最近幾天，父親正式卸任, 這個小小的疑問才得到了解答。

“你干嘛卸任？”

就在昨天下午，余聲沖自己的老爹大——余思雖然是的胞弟，卻是單純又喜靜的子，一門心思鉆在機械研究里，死也不愿意去干管理的活計。

爭搶公司繼承人位置的戲碼完全沒出現，甚至相反，余聲自己的熱也不高。

父親余樂已經六十多歲了。然而在人類平均壽命一百二的現在，父親勉強還能算壯年。把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自己這爹估計還得管個十幾年公司，還能逍遙地開陣戰斗機械。

沒想到老爸打算干到一半跑路。

“我干嘛卸任？”余樂中氣十足地吼回去，“老子都六十多了，六十多！放在上個世紀是要被人讓座的年紀。再不休息我他媽就沒時間了，死丫頭懂不懂？”

“那是上個世紀的事！”余聲雙手撐桌，對著自己的父親咆哮。“你都還沒到法定退休年齡！”

“因為老子有錢！”余樂理直氣壯，父倆面對面咆哮，活像兩只對噴的噴火龍。

余聲給這句話噎了一秒。

“不孝啊。”余樂乘勝追擊，抹抹不存在的眼淚。“我這就去告訴你媽，我昨天還答應和一起去環球旅行，結果閨因為貪玩不愿意工作……”

“我現在掙的錢也不。”余聲嘟嘟囔囔。

“供得起你的機械改造工作室？”

“……”

“你答應過我的。”余樂幽幽地繼續。

“我還年輕！現在就讓我天天坐會議室，我會死的。”余聲使勁撓頭。“老爸，我知道你很厲害，我不覺得自己有多過人的商業頭腦……余思又一副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是終極理想的熊樣，我……”

“擔心自己撐不起來？”余樂賊兮兮地笑了笑，“嗨，我你倆來就為這事。我和你媽要正式‘卸任’了，有兩個人你們得見見。余思，你別聽了，趕給我進來！”

“現在你倆都大了，也各自有家了，是時候告訴……翻屁白眼啊臭丫頭，我知道你像我，你真以為我那些出差都是開會啊？說出來嚇死你！”

……

結果那個死老頭故作神，什麼都沒解釋，只是甩給他們一個莫名其妙的住址，第二天就和媽媽出國旅游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余聲想，自家爹媽的氣息活像剛放假的小學生。

那地址正是在荒山區域，答案近在眼前。余聲把浮空托的速度飆到極限，沖向目的地。

之前做過不想象，既然是爹媽的人，又住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搞不好是兩個有怪癖的老人。

看到房外茂盛的瓜果園，余聲的猜測又堅定了幾分。

結果剛把車停下，一片黑影迎面撲下來。

短短一瞥，余聲看到一張大大的金屬巨口，仿佛昆蟲的口。深吸一口氣，將弟弟往地上一按，矮下子，橫過浮空托，一系列作如同行云流水。

那東西嘎的一聲大，啃掉了浮空托的把手。

“π，回來，是客人。”對方的聲音意外的年輕。

恐怖的巨口嗖嗖變形嵌合，了回去。渾圓的金屬球落到地上，三只小眼閃著。它邁開細細的小，乖巧地爬回去，蹭起來一個年輕人的腳。

“不錯的手。”對面笑得很燦爛，右手提著滿滿當當一籃子草莓。“要吃草莓嗎？我可以分你們兩顆。”

“完了。”余聲沖余思小聲嘀咕，“之前神神的，那老東西該不會搞出了私生子吧。這要是讓老媽知道了，絕對會親手宰了他……”

余思顯然也在擔心同一件事，他咕嘟咽了口唾沫。

那個金眼青年的笑容扭曲了下。

“余先生和季小姐呢？”他往里塞了一個草莓，加重了“余先生”的發音。

“我們爸媽出國旅游了，老爸讓我來見你……們？”余聲左右看了看，沒看到第二個人影。

“進來說話吧。”漂亮的青年吞下草莓，抹抹。“你們可以我唐亦步。”

余聲疼地看了眼被啃掉小半的浮空托，扯著深思的弟弟進了房間。這座躍層小屋是幾十年前的款式，不過著實干凈敞亮，哪怕踏進屋，也像置戶外那般輕松。

屋也沒有另一個人的影子。

“我想余先生兩位過來，八是想繼續我們的‘易’……再加上一點點小目的。”唐亦步禮貌地倒了兩杯水，隨后開始自顧自地洗起來草莓，一邊的小鍋里散發著巧克力的甜香氣。

余聲沒那杯水，幾步外的青年給一種很不妙的覺。自己說不清那種覺出自哪里，但它無比明晰。如同遇到天敵，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懼。

的額頭上慢慢滲出汗水，防用的陶瓷刀已經到了袖口。

“易？”一向安靜的余思先開了口。

“你們的雙親都是紅幽靈的員，但他們現在年紀不小了，想要休假也是人之常。”唐亦步仔細地去著草莓把，又往里塞了一個草莓。“但我們和他們的協議并非家族的，你們也未必愿意和我們合作——”

“紅幽靈？”余聲出胳膊，護住弟弟。“那個被通緝了三十多年的犯罪組織？”

的聲音有點啞。

紅幽靈不是普通的犯罪組織，目前已經被二十幾個國家通緝。和其他幸存者組織不同，紅幽靈沒有蓄意破壞什麼，反而將破壞最旺盛的惡組織作為殺戮目標，頗像專門狙擊殺人犯的殺人犯。

然而哪怕殺的是罪人，殺人犯終究是殺人犯。雖然紅幽靈的支持者不，各國的法律也不是擺設。

更別說，紅幽靈本沒有給自己戴上大義帽子的意思——那些被發現的清繳現場往往橫飛，慘不忍睹，明擺著沒打算走親民的黑英雄路線。好消息也有，手的人不像是殺戮本，更像是在完某種任務。

余聲早過了追隨偶像的年紀，對紅幽靈沒什麼特別的好，但也不算厭惡。話雖如此，猛然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紅幽靈員，打擊絕對算不得小。

余思叉十指，一言不發。

唐亦步沒急著推進話題，他無視了背后的年輕姐弟，開始用洗干凈的草莓蘸融化的巧克力，在盤子里擺放整齊。過玻璃照進來，配上玻璃外郁郁蔥蔥的綠，這一幕有幾分賞心悅目的意思。

“爸媽和你做了什麼易？”余思吸了口氣。“先說說看吧。”

姐姐余聲一向比自己敏銳，眼下正滿頭冷汗，對方絕對是個危險的家伙。自己的兒子剛滿月，余思完全不想在這里鬧出什麼事。唐亦步看上去沒什麼敵意，不如先把況穩定下來。

橫豎對方看起來頂多二十五歲，說不定和自己一樣，是被上一代扯進這個爛攤子的。不過這樣說來，提到自己的父母時，對方“我們和他們的協議”這說法有點古怪……

“我為余先生提供投資指導，阮先生幫季小姐完善機械設計圖紙。作為換，他們利用地位給我們提供一定的社會庇護，進行無法憑網絡完的實地調查。”

唐亦步指尖沾上的巧克力。

“兩位的話，我可以繼續為余聲小姐提供投資指導，阮先生也可以繼續幫余思先生您看機械設計。你們可以接到之前完全無法接到的世界。我保證，一切都會很有意思。”

他瞟了眼還在冒冷汗的余聲，補了句。

“如果我們不答應呢？”余聲清清嗓子。“人的審判無法代替法律，你不能確定你們殺的人是有罪的。”

既然自己的雙親只提供了技和報，手的一定是這邊的人了。既然老爸敢讓他們上門，對方不至于將他們滅口。

“無所謂，不答應就請回吧。”

唐亦步嘗了嘗做出來的草莓巧克力，滿意地點點頭，沒有再回頭看。

“照兩位的子，總不會舉報自己的親生父母——但凡警察查到我們，你們的父母肯定不了干系。我和阮先生能隨時消失，余先生和季小姐可不好辦。另外，兩位的幫助是錦上添花的程度，我一開始就沒有迫兩位的意思……余樂那家伙倒是了心思。”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余聲做了個深呼吸，“我們的確不會舉報爸媽，但是在談合作前，我必須搞清楚。你們到底怎麼確定——”

“您昨天晚上吃了醬油炒面，打了兩個蛋，開了一罐啤酒。您的丈夫還在F國出差，昨晚21:29:04給你打了一通電話，通話共計13分22秒。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復述容。”

“你竊聽我們？！”

“余思先生昨天提前下班了4分11秒，回家前給兒子訂購了2898元的H牌玩小熊，并慣例為妻子帶了3支香檳玫瑰。”

唐亦步終于回過頭來，金眼睛在下帶著奇妙的明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