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忐忑地跟進了臥室里。
房門被阮時青順手帶上, 隔絕了客廳里小崽們好奇的視線。
門扉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容珩眉頭又跳了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覺得那一聲響里藏著怒氣。
但是阮時青為什麼那麼生氣呢?
剛才明明都說等回了B3024星再說了, 難道是生氣他連累了小崽們上通緝令?但雪球是無辜被牽連的啊!
況且也就是個通緝令而已,應該沒什麼……吧?
太子殿下心虛不已, 難不是因為“容先生”才遷怒了“雪球”?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阮時青, 發覺對方也正凝視著自己, 表莫測。
???
容珩越發不著頭腦。
他試探著小跑上前兩步, 立起,前爪搭在了對方的上,討好地朝他輕嗚了一聲。
棕的眼睛是全然的無辜。
倒是能裝。
阮時青看著他這個樣子,真要說有多生氣倒也談不上,但肯定是不痛快的, 尤其是看著他還在跟自己演,就越發不痛快了。
雖然都說他脾氣好,可泥人也是有氣的。
但凡他坦誠一點,阮時青都不會那麼不高興。
但偏偏這人還要繼續演, 試圖萌混過關。
可哪有這麼好事兒呢?
阮時青被他氣笑了, 本來準備和他開誠布公談一談的心思頓時淡了。他了對方的頭,將他掛在脖頸上的微型智腦取下來, 放在他面前, 溫聲說:“我有點事想和你哥哥商量, 但一直聯系不到他,你幫我給他撥個通訊。”頓了頓, 想到對方之前各種以忙碌為借口不接通訊的前科, 他又補充道:“是很急的事, 你和容先生是親兄弟,肯定有外人不知道的聯系方式吧?”
他特意將“親兄弟”咬得非常重,目沉沉地凝著他。
容珩:……
這話聽著,怎麼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越發不著頭腦,只能著頭皮撥出了“容先生”的通訊。
通訊自然無法接通。
十五秒之后,自掛斷。
容珩掀起眼皮往上看了一眼,就見阮時青垂眸看著他,眼神晦暗。
“……”心頭那不好的預越來越大。
容珩不敢出聲,只能再次撥出通訊。
反復三次之后,依舊無法接通。
容珩這才了,試探著打:[沒人接。]
阮時青似陷沉思,思索片刻后,睨他一眼:“確實是非常急的事,既然你也聯系不上,能帶我去你們家嗎?或許你的父母有辦法聯系上他。你家不是就在錫金嗎?”
“……”
容珩這回不只是頭皮發麻了。
他約約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看向阮時青,棕的眼睛瞪得溜圓。
阮時青朝他笑:“不方便去你家也沒關系,我現在才想起來,一直容先生容先生的,都不知道容先生全名什麼,你告我名字,我去軍部問一問,看能不能想辦法聯系上他。”
崽上上的都炸了起來,兩只耳朵豎的筆直,微微朝前傾。
阮時青繼續笑微微地看著他,不語。
他知道了。
容珩心里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不只是通緝令的事,還有“容先生”和“雪球”的關系。
太子殿下瞪著眼,絞盡腦也沒想出自己是什麼時候了破綻。
這不應當。
可看阮時青的神態,就是一副供的樣子。
他在故意為難他。
容珩試探著打字:[你是不是知道了?]
“你指知道什麼?”阮時青撐著下頜,拖長了調子:“我知道的事……那可太多了。”
說完,繼續用那種令人骨悚然的笑眼打量著他。
“……”
看來確實是知道了。
容珩不再垂死掙扎,他臉上的火.辣辣的,卻還是咬牙變換回了人類形態。
阮時青就見小小一團的崽忽然被耀目的芒籠罩,那團不斷變大,待消散之后,眼前就是那個不茍言笑的容先生。
他服穿得匆忙,白軍裝的風紀扣都未曾扣上,領口凸起的結不斷滾,似在醞釀著什麼。
看著對方毫不吃驚的神,容珩垂著眸,沉聲道歉:“對不起。”
他沒有解釋,也沒有推,只是直白而簡單的道歉。
這句道歉,本來早就該說了。
只不過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忽然變得畏首畏尾,一直找理由拖延,才釀了現在這個局面。
阮時青仰頭看他,眉頭微挑:“容先生為哪件事道歉?”
此時,他坐在椅子上,而容珩站著。
本該是居高臨下的俯視,可容珩卻莫名覺得自己矮了一截。
他再次吞咽了一下,遲疑著道:“我不該偽裝雪球騙你,也不該瞞著你帶崽們去……去做星盜。”
太子殿下生平都沒有這麼示弱過,此時連耳朵都是紅的。
太丟人了。
要不是害怕阮時青更加生氣,此時他更想直接跑路,然后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平復這種恥的心。
阮時青注意到了他通紅的耳朵,高大的男人有些垂頭喪氣,以前總是整齊束在腦后的長發,此時有些糟糟,甚至還有幾縷發不安分的翹起,卻依稀有了幾分雪球的樣子。
之前他總覺得容先生和雪球毫無共同之,但現在看來,是有的。
于是心里的不快也散掉了些許,又因為屋及烏的心理,他看著高大的男人時,也覺出了幾分可來。
他放緩了語氣:“那時候我去找你討要雪球,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在猜到對方的份之后,他怎麼也想不出對方偽裝雪球留在他邊的理由。如果當時對方直說自己就是雪球,他肯定不會再糾纏。
容珩抿,不太愿地說:“因為太丟臉了。”
當時不過一念之差,他并未覺得自己會長久待在B3024星,會和對方有那麼多的集……只是后來,待得越久,他越舍不得離開。
甚至,忍不住對他了心。
太子殿下不自在地別開眼,害怕被阮時青發現他眼底的緒。
阮時青倒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原因,他愣了一下,隨即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繼續讓他給自己答疑解:“那你到底是不是軍部的人?又為什麼帶著崽們去當星盜?”
在看到通緝令之后,他第一反應是覺得容先生之前軍部的份是假的,可那些救援B3024星的士兵卻都是真真切切的。容先生、達雷斯,還有梅萊爾幾人上也確實有意無意展出軍人的特質。
他曾經在研究所里接過不軍人,對此不會錯認。
但這樣就顯得愈發矛盾了,哪有正經軍人帶頭去當星盜搶劫的呢?
這個疑在他心里了很久。
“曾經是。”容珩頓了一下,沒有再瞞自己的份:“我的本名容珩,原本駐守延吉斯大區。”
容珩,容珩。
阮時青細細咀嚼這個倍悉的名字,終于想起來了,在那本小說里,曾經遭遇襲擊死的前太子,就做容珩。
這個名字只在小說里出現了一小段,用作代背景。容珩是瘋王和前任王的獨生子,卻在登基大典前夜遭遇襲擊亡。皇室脈至此斷絕,皇位才由前任王的丈夫繼承。
小說開始時,這位前太子已經死了十七年。而瘋王娶了新的妻子,和新皇后有了另一個兒子,做索瑪。
他驀然抬眼,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對方時,他腹部那個模糊的大。
按照時間推算,那一次,應該就是他遭遇襲擊的時候了。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到了命運的玄妙。
原本已經死去的前太子,竟然被他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