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飯拉著我們到沙丘上坐下，席地而坐，皺眉問我：“姐，你勸勸爸爸嘛。媽媽……和妝叔叔結婚也這麽多年了，爸爸現在非要和媽媽結婚，那妝叔叔怎麽辦？當年若不是妝叔叔好心——就算他一直都知道你是誰的孩子養著多個退路，他到底把你帶大，也沒你做過什麽，現在這樣很草率耶。媽媽也不想和爸爸好，心裏有疙瘩……這可怎麽辦那啊啊！”

米飯跳腳，和沙子過不去，一腳踢開，一拳砸下，沙子分開，再踹一腳，又好了。

殷亦桀握著我的手，道：“爸爸竟然脾氣這麽火，大概是和你們這些年輕人呆久了，衝，熱！他對媽媽的傷害可不小唉，時間又久，哪裏有這麽容易。若是可兒有記憶，隻怕也不會接我，就像……哥，他就不肯。可兒，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的爸爸？”

搖頭，不要總我記什麽，我不記得。

但我大概聽明白了，我說：“爸爸現在在做什麽呢？”

米飯鼻子皺到額頭上，說：“爸爸去看了一套房子，山水居，在去老縣城高速路邊。一早又去找媽媽，讓媽媽看看喜不喜歡，說將來他們就住那裏，不在這裏和咱們湊熱鬧。”

我說：“你打電話給爸爸，我給他說。”

我會理各種投資資本運營的事，但爸爸，是很親的，我不用會理他也會聽我的；媽媽也是。

米飯撥通電話給我，爸爸熱的道：“可人，幫爸爸勸勸媽媽吧，媽媽和老妝就沒過過，這有名無實又何必拖著。老妝後來看上圖伊然，我幫他們湊一塊，讓媽媽回來，你說好不好？”

我發愣，爸爸一口氣說了好多事，我又搞不懂了，對著電話，蹭蹭殷亦桀的胳膊，我想到一句：

“爸爸，媽媽不喜歡，就不要強求。大家都有自己的世界，舒服就好了。”

過了好半天爸爸都不說話，電話好像給了媽媽，我問：“媽媽？你不要和爸爸吵架，不喜歡爸爸就不喜歡，自己要過得舒心。我現在沒事了，你有空就回來。”

電話還安靜著，我把電話換個米飯，別的我就不說了。

米飯點頭，連連點頭，嗯嗯嗯……掛了電話，米飯看著我，說：“媽說明天回來，後天給你過生日。爸說聽你的話，不會再為難媽媽了；但他要去找老妝……”

殷亦桀摟著我哼哧的笑，很有趣的樣子，說：“不愧是爸爸，想做什麽就一定要做。不知道老妝會訛他多？米飯，你喜歡什麽樣子？”

米飯翹著，鬱卒，爬起來拍拍手走人。

殷亦桀看著我……我眨眼，看我做什麽？

殷亦桀輕輕著我的臉，問：“吃長壽麵會頭痛嗎？”

我……之前是有過，低頭，我想起什麽來，問他：

“是因為你嗎？他們都說你對我不好，欺負我，我就難過的哭了？我不知道什麽是難過，就是不停的流淚，就是……”

殷亦桀將我摟著懷裏，的摟著，低聲說：“他們都不知道緣故，隻有我知道。你十七歲生日，頭一天晚上我要了你，第二天我給你做長壽麵吃，你一定記得很深，難過的時候，就會哭。你尋常不哭，是被人欺負慣了，什麽都扛著。你很信任我，已經猜到是我哥，還欺騙自己。你總欺騙自己，讓自己相信我，我最終卻騙了你。以後，你不要騙自己，我也不再騙你，後天我做長壽麵給你吃，好不好？”

繞口令，這麽說，他一定很騙過我……我問：“你要我什麽了，我要流淚？”

殷亦桀看著我，他鼻子已經大好了，臉也好了很多，漸漸潤起來，上大概多了些，抱著我比以前舒服多了，我喜歡這樣靠著他。

但是他眼神深邃，有些難過，不停的挲我的臉、額頭，低聲說：

“我在床上要你，我要了你的信任，要了你的，要了你的全部……你已經被生活的不剩下什麽了，我還是毫不留的都拿走。後來，你就什麽都沒有了，失去了全部，包括不堪的記憶。”

我聽不大懂，問他：“所以我要哭？”

十二哥從木槿花叢後頭走過來，手裏捧著一個好看的花束，笑道：

“小可人不會哭，因為你現在很幸福；你不會笑，因為一切都是順其自然，該你的，跑不掉。殷要走了你的全部，又把他的全部都給了你，你們都不虧。來，看看十二哥才做的花燈，好不好看？”

殷亦桀接過來，道：“你疼，從不要求什麽，可兒才最幸福。怎麽樣，承啟還改嗎？幹脆開業吧，國際經濟有疲的跡象，再不開業，隻怕頭不好開。”

我把花燈放在沙上，仔細看……是從啟明廣場的創意改過來的，但因為小，可以用很花哨豔麗的，看著很俏可。

一大一小套疊，看著繁複又不雜，像花朵，又很象；象的又有些傳統花燈的味道，和承啟酒店的傳統文化思路不謀而合。

中間放了一隻蠟燭……嗯？是三支，頭在一起，尾在三個方向，這樣不論花燈怎麽放，都能繼續亮著。

十二哥道：“三哥想等你們結婚再開業，占個好彩頭。恩想後天開業，給小可人過生日，順便慶祝一下，小可人最近見到什麽都神穩定，值得慶賀。老大又說不行，怕可人忽然出事，到時候才大條。上次在凱撒見你媽媽，可人頭疼暈過去，可憐的大家都不敢吭聲。”

我說：“我沒事，你們自己多事。”

十二哥說：“你沒事好啊，但再來兩次我們都會嚇得心髒病突發，減壽呢。”

我說：“這個花燈好看，可以給酒店多做一些，工藝複雜嗎？中間可以穿LED燈帶，各種搭配……很有特。”

十二哥說：“這是給你生日做的禮，別惦記酒店了。造價很高，等過完生日移到酒店，一點新鮮，多了就不值錢了。說說看，還想十二哥送你什麽？”

狗撲過來，在花燈上，得肚肚痛，滾到一邊嗚嗚直。

殷亦桀拿著花燈看了一會兒，點頭道：“這個磨砂彩鋼，做這個造型，必須要手工吧？隨便做一兩個給就行了。”

我說：“十二哥送我個嫂子，爸爸昨天這麽說的，讓哥哥快點娶嫂子。”

十二哥抱著頭坐一邊去，不理我了；我大概知道他什麽意思，但我說的是實話。

狗爬過來，躺著，拉我手，讓我看它肚肚。

我看，它肚肚沒出，就是花燈得有些青紫，我給它。

狗我胳膊，哼哼，說著它肚肚痛。

我知道這狗會撒，有時候沒完沒了的哼哼，裝的很像；我隨便了二下就不理它了。

殷亦桀再把花燈給狗，狗忙往一邊躲，不肯。

廖亮提著小巧的保溫袋過來，裏麵放了一碗藥，一罐藥，和一小瓶，藥。

殷亦桀酷酷的問：“都是藥，你做什麽分這麽細？”

廖亮哼道：“都是菜你每頓飯幹嘛還擺十幾道菜？一鍋燉東北大燴菜不好？這個現在就喝，喝完了這裏有廖亮牌小點心，搭配起來容易吸收。過一會兒喝這個，這玩意傷脾胃，但對神經係統效果最好。妝可人剛吃過那些，能中和一部分，一次喝一點，時間長了就見效了。這個，是抹的，我要給按了。雖然你這藥引子好使，恢複記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殷亦桀摟著我冷冷的道：“這幾年算是徹底將你慣壞了，當自己是科學家呢。”